女捕头-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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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袍人说着话人已站起身子,话说完,人也转过身子走了。
陈老头心中忖思:黑妞,来得是巧了一些,人黑得像木炭,却是一点也不蠢,十个指头纤又长,完全不像常做粗活的手,黑的那个俏模样,北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这些破绽不说它,那青袍人可不像开玩笑!似是诚心来点化我的,但我到哪里去找黑妞呢?不管是真是假,总得和黑妞谈一谈,尽尽人事啊!……
“你说她是你的外甥女,那就告诉我,她们母女俩住在哪里?”
不知何时,那身着黄土布的年轻人,又回到面摊前面。
陈老头目光四下转,两边看不到一个人,不禁由心底冒出了一股寒意。
这条巷子宽又大,住的是有钱有势人家,房子也盖得深又高,关上大红门,内外不相闻。
这里形势好,幽静又热闹,热闹时人来人往,静下来一片幽寂。
“你是土狼……”
陈老头心中又急又怕,话出口已知道说的离谱,心中慌又乱,牙齿也打颤。
“你知道的可真不少?连土狼这个绰号你也知道。”土布青年笑道。
“既然是道上朋友,也就用不着转弯磨角啦,说出你外甥女住的地方,我们去摸摸底子,不是冤家,就是朋友。
要是你不愿和我们交往,我们也绝不勉强,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老人家,喜欢做小生意,还卖你的麻酱面,从此,不会再受惊扰。”
说完话,双手抱拳,恭恭敬敬作了一个长揖。
陈老头哑子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人家这如拜长者的长揖见礼,可是江湖道上重要礼数。
混过江湖的人,都得有一番应对,敌友之辨,也要有一个明白的表示,是马是骡子,得拉出来遛一趟,给人瞧瞧,已不是要耍嘴皮子,胡说八道一番应付得了。
卖麻酱面,不能算是混江湖,所以,陈老头不懂这一般江湖过节,但他耳儒目染,老奸成精,也听出了事情到关口上,看出土狼脸上的凝重之情,想回答几句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说些什么?
土狼的脸色开始变了,变得杀机浮动,冷笑一言,道:“你老金口不开,想是瞧不起我这个末学后进了,好啊!锣鼓点子催人上,土狼也只好讨教你一两招了。”
陈老头突然想到了一句话,道:“你追的方向不错,为什么没有赶上黑妞?”
土狼本要出手了,听完话,又停了下来,道:“所以,又来向你老领教,我看到她背转过街角,我这厢赶到街口,就失去了她的行踪,那份快法,十分的惊人,你老不看僧面看佛面,江湖原本一家人,但请指出落点去向,上狼回头就走。”
糟啊!事情越套越牢,小雅避开了敌人的追踪,这笔帐,也算到了他的头上,陈老头听出事情的麻烦,却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无法回答。
土狼双目射出慑人的凶光,道:“怎么?金刚不动啊!是诚心耍着我玩了?”
“陈老板,先来两碗麻酱面。”声音遥遥传,话落人已到面摊前面。
陈老头转眼看,来的是两个穿着武士装的人,身上还佩着长剑。
这是明显的衣着装扮,不是镖师,就是豪门大家请的教师、护院。
当然,这种都会武功,高低强弱,就无法认定了。
这时刻,来了这么两号人物,可真是菩萨有灵啊!陈老头口里应着,精神抖擞下面入锅。
两个人,都佩着长剑,三十三四的年纪,若有意似无意挡在了土狼和陈老头之间。
土狼要出手,拳掌必需要由左首一个人的头上经过。
所以,陈老头放心了不少。
“江坤兄,一般趟子手,都喜欢吃这的麻酱面,咱们作个小东道,给他带几碗回去吧!”
江坤点点头,道:“说的是,不过,马兄,要带就人人有份,可不能厚此薄彼。”
“好,陈掌柜,再下三十碗,装在一个木桶里,我要提回去。”
“成!我给你们加一锅面汤,浸着面,半个时辰内,面不会粘在一起。”陈老头道。
土狼已下定决心,陈老头不说出黑妞住址,不惜反脸一战,外甥女身手灵巧,作舅舅的,自然是更不简单,土狼是真把他看成了息隐市井的高手,但查不出黑妞去处,心里急呀!准备冒险了。
原想两个人吃完麻酱面,会立刻就走,想不到,还要带走三十碗,煮好这些面,这里也就开始热闹,争看上林画苑下学的贵妇斗娇斗艳,有一阵车水马龙人挤人,再下去夜市登场,几十个买卖的摊贩摆出来,二更天才能重归幽寂。
何况,来人亮了姓名,也摆出了镖师的身份,是有意无意的打岔,土狼无法判定,但逼斗陈老头的事,今天已无法去如愿,要嘛,二更天以后再来。
心烧一把火,却又难发作,冷冷地看了两个镖师一眼,转身而去。
“江兄,土狼目暴凶光,心怀激愤,看样子,想杀人哪!我可真担心,他迁怒你的身上,给你来一招狼爪挖心,兄弟一直紧张的全神戒备。”
“我虽然没有回头看,也可感觉到杀气逼人,听说上狼的脾气很躁,出手就杀人平常得很哪!”江坤道。
“两位认识他呀!”
陈老头端上碗麻酱面,道:“我只是一个糟老头子,卖面糊口,见神上香,遇鬼烧纸,为什么土狼要来杀我呢?”
“杀你!不会吧!他是杀手,不会白白地杀人,一定要有人出银子,他才会干。”江坤道。
“谁会要我这条老命呢?”陈老头沉吟了好一阵道:“难道是上林画苑。”
说出口,立生警觉,暗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啊!句句失言,处处错,不该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了。
转头看去,两个镖师,低着头,大口吃着麻酱面,好像根本没听他说什么?
陈老头吁口气,想了一阵,又觉着不对,道:“你们是保镖的?”
“不错。”
姓马的镖师抬头看看陈老头;笑道:“我们是镖局的镖师。”
“保不保人?保一天要多少钱?”陈老头问道:
“那得看要保人的身份了。”江坤接口道:
“还要看是什么样的人物要杀他?”
“保我呢?想杀我的人,可能就是土狼。”陈老头道。
江坤微微一怔,道:“土狼会杀你?为什么呢?”
“真正的原因,我不知道。”陈老头道:
“可能只是一种误会,但要杀我的气势,很明显了,运气衰呀!无端端的招出一堆麻烦。”
“马华兄,你看呢?这生意要不要接?”江坤道。
马华摇摇头,道:“不好办哪!土狼是一流的杀手,而且,五个狼人都在京中,接了这件生意,要对付的就不是土狼一个人了。”
“五个人哪!那我是死定了。”陈老头道。
“你卖你的麻酱面。怎么会招意上这种人呢?”江坤道:
“五狼人技艺精湛,不好对付,就算我们镖局全投入,接下这笔生意,你也付不起这样的保费。”
陈老头点点头,苦笑一下,道:“穷人穷日子,过的虽然不丰富,可也不缺吃喝穿,要我不明不白地被人杀了,实在是不甘心啊!”
“报案哪!官方中人出面保护,就不会收你的保护费了。”马华道。
“官方?”
陈老头苦笑一下,道:“府县捕头,有这个胆子吗?只怕连知府县衙,也没有气魄接下这个案子。”
“告上刑部啊!”江坤道:
“听说这一任刑部的总捕头,虽然是个女的,但却气魄宏大,胆识过人,武功也十分高明,天大的案子,她也敢接下来。”
“说的也是,你们带走这桶麻酱面,我收摊了,上刑部报案去,为了保住这条老命,也只好把它抖出来,拼挨四十大板了。”陈老头道。
江坤、马华相视一笑,提着一桶麻酱面离去。
陈老头真的收了摊子,趁这阵空闲赶紧走,再过一阵,想走也难了,大批客人涌着上,站满了摊子两旁好几丈。
收了碗筷拉上门,一回头就看土狼两双流满着杀机的眼神,真是阴魂不散。
陈老头抬头,看看天色,还未入申时,还差那么一刻工夫,这里才会上客人。
“老前辈,这么早就收摊子,可是去找外甥女?”土狼道。
“不错!”
陈老头火上心头地怒道:“不到半天的辰光,就被你纠缠了三次,单是这个烦字,就把人烦死了,你不是要杀我吗?出手吧!大不了一条命!你不杀我,我可要去挨上四十大板了。”
那个时代,老百姓越级告状,不管什么案子,不分青红皂白。先要挨四十下板子,所有的案子,都需要县、州、府行,层层审问呈转,在各层官吏的眼中,越级告状,不是泼妇,就是刁民。
事实上是泼妇、刁民也不敢,四十下大板,认真的打下来,就算不会当堂气绝,也会要了你半条老命,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养上三两个月才能行动。
这种严酷的惩罚,谁敢偿试呢?民间有冤死不告状的传统。
县令灭门,官法如炉,锻炼出来的冤狱,能叫人百口难辩,打官司,要钱不要理。所谓衙门八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碰上一个不收贿赂的好官,认理办案,那算你祖上有德了。
越过州、府合大状,直上刑部,那就要拼上性命干了。
“挨上四十大板?”
土狼听糊涂了,这种民间传统的律法,早已久沿成习,但出身江湖,身负奇技的杀手,却无此常识。
他们杀人放火,心中根本就没有王法、律条的概念。
“对,被你逼的快发疯了,那就只有担着脑袋拼一下了。”陈老头道。
土狼冷冷一笑,道:“说的也是,江湖事情江湖了,老前辈是准备这就动手呢?还是异地而战。”
陈老头得了一愣,道:“异地而战?”
“是,大家带齐了兵力、暗器,找一处幽静,宽阔的地方,放手施为,打一个痛快,死也无遗憾了。”
土狼笑一笑,道:“前辈可以放心,只要你没有帮手出局,土狼绝不让兄弟助拳。”
陈老头要上刑部告大状,拼挨四十杀威板,准备要抖出上林画苑的内幕。
土狼却误会成陈老头被逼出了怒火,准备拼老命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