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温室-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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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点细小的声音却是令人可怕。
这座山从这一片废墟中拔地而起,高大庄严。山脚融在黑暗中,山峰高高耸起,可以摘取天上的太阳。温暖的空气中散发着雾气,把太阳的光辉撒入山脚下宽阔的山谷里。
格伦拉着雅特摩尔的手默默无声,用手指着。其他的羽茎已经穿过了黑暗,可以看见有三株羽茎稳稳地在前面的山坡上爬着,三株羽茎表情冷漠、怪诞,但却减轻了人们的孤独感。
雅特摩尔叫醒肚皮人,很想让他们看看这美好的景色。这三个胖乎乎的家伙相互搂抱,抬起双眼看着大山。
“哦,真能看到好景!”他们喘着气说。
“非常美!”雅特摩尔赞同道。
“哦,很好,三明治小姐,这片天空在这个寂静的地方安排一座小山,是美丽的太阳使我们能在这儿愉快地生活。”
“也许是这样,”她口中赞同道。事实上她已预见到许多问题,他们这些简单的脑袋对此是无法理解的。
他们爬着山,天渐渐亮了。他们终于从阴影的边缘爬了上来,暖洋洋的太阳又照在他们身上。他们饱览这壮观的景色。后来他们两眼发花,脚下阴沉的山谷在眼前晃悠,散发着橘黄色和绿色的光斑。阳光把黑暗的世界打开一个缺口,穿过大气照得大地绯红,使人们渐渐感到温暖。整个阴暗世界受到阳光普照,把许多从黑暗中突起的山峰照得令人眼花缭乱,太阳光把最矮的岩层镀了一层金,非常壮观。
羽茎不为这景色所感动,继续爬着山坡。每走一步都发出嘎吱的声响。羽茎飞快朝下面隐藏的山谷走去时留下了爪印,再也不往上去,终于来到了两个山峰之间,才停了下来。
“上帝啊,”格伦感叹道,“我想它不会再带着我们向前走了。”
肚皮人激动地吵嚷起来,但雅特摩尔疑惑地向四下看了看。
“要是羽茎就像蕈菇说的那样,不往下走了,我们怎么下去呢?”她问。
“我们必须爬下去。”这时羽茎已显出不再走的样子了,格伦想了一会儿说道。
“你先爬给我看看。天这么冷,在这儿又蹲了这么久,我的腿都麻木了。”
格伦不以为然地看了看她,站起来伸展了一下四肢,他看着眼下的情况。他们没有绳索,没有办法下去,那鼓起的花托使他们不可能向下爬到羽茎的腿上去。格伦又坐下来,在黑暗中默不作声了。
“蕈菇劝我们等等看。”他说着,把一只臂膀搭在雅特摩尔的肩头上,为他自己的无能而羞愧。
他们就这样等待着,又吃了些食物。这些食物已开始发霉了。
他们在那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醒来时一切几乎还是老样子,只是又有几株羽茎悄无声息地站在山坡上,天空中聚集着团团的云朵。
大自然一如继往地像一部大机器,他们在这部机器中是些不动的齿轮。机器运转起来,他们却躺在那儿一筹莫展。
云层从大山后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大块大块的乌云铺天盖地,透过隘口团团凝聚,太阳一照就显出酸奶状。随之,乌云遮住了太阳,整个山坡都看不见了,天上纷纷扬扬下起了雪,雪花轻拂着山坡。
五个人弯着腰趴伏在羽茎上,任凭雪花在他们背上飘打,他们身下羽茎颤抖着。
不多久,羽茎开始摇晃起来,它的腿向湿地里沉了下去,后来因为地下的湿气使它的腿发软,双腿弯曲。山坡中其他几株羽茎由于顶部缺乏东西支撑,也开始下沉,腿抖得越来越厉害,身子沉了下去。
由于长途跋涉和湿气的侵蚀,这株羽茎的关节突然分叉。它的六只腿散了架,身体摔倒在泥巴地上。这样一来,这六个花托绽开了花籽撒了一地。许多撤在地上的种子会发芽,因为这儿地势开阔,气候暖和,足以使之长成尖硬强壮的小爬爪。有些爬爪能够战胜重重困难,最终给自己找到温暖的地方,而仍在那儿生根、开花,一代一代的繁衍下去。
大雪中,羽茎由于湿气的浸润而散了架,并立刻开始了它的旅行。它像所有其他的植物一样,不得不摆脱这温室里过分拥挤的环境,跑到丛林边缘这片凉爽的地方来。斜坡上,微光中有几株类似的植物,羽茎就在这儿完成它无尽的生命循环中的一个阶段。
当种子绽开时,这些人已摔到了地上。他们站起来,浑身疼痛不已,四肢僵硬嘎嘎作响。天空中飘着大雪,他们几乎不能看见对方,个个身体都变成了白柱子,恍恍惚惚。
雅特摩尔急着要把肚皮人召集到一起,以免他们失散了。看到昏暗的光线中有一个影子在闪闪发光,她跑过去抓住它。一张脸转过来对着她号叫着,它长着一副黄牙和火辣辣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她吓得退了回来,这家伙也就一跃不见了。
他们这才知道大山里还有别的动物。
“雅特摩尔!”格伦喊着,“肚皮人在这儿,你在哪儿?”
她吓得僵硬的双腿也灵活起来,朝格伦跑过去。
“这儿有别的动物,”她说,“一种野兽,长着牙齿和大耳朵的家伙。”
当雅特摩尔和格伦朝四下看的时候,那三个肚皮人又开始唠叨着死神和黑暗。
“在这鬼地方,什么也看不见。”格伦说,他脸上溅着雪花。
他们相拥着站在一起,手里持着刀。雪突然小了下来,下起了雨,最后雨也停了。透过最后一阵雨,他们看到了一行十多只白家伙一跳一跳地跳过了峭壁的顶端,朝着黑暗的那面跑去。他们的身后拖着一种装有粗布袋子的雪橇,有些羽茎的种子从一布袋里漏了下来。
一线阳光照在幽暗的山边,好像这些白家伙害怕太阳,急忙进入了一个隘口,不见了。
格伦和雅特摩尔相互看了看。
“他们是人吗?”格伦问。
她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人是什么样的。这些肚皮人躺在泥地里,呻吟着,他们是人吗?连同格伦在内,他真是难以揣摩,好像他完全被蕈菇征服了,能说他还是人吗?如此之多难解之谜,有些她简直难以用语言来表达,更不用说去想怎么回答。但太阳又一次暖和地照在她身上,天空中闪烁五彩的光芒。山上有一些岩洞,他们可以到那儿去生一堆火。他们又可以活下去,暖暖和和地睡一觉。
她往后捋了捋脸上的头发,开始慢慢地朝山上走去,虽然她觉得身子很沉很沉,走起来十分费劲,但她知道,其他人会跟着她走来。
第二十二章
这个大斜坡上的生活还是让人忍受得了的,有时候不仅是忍受,因为人稍有点幸福,就会感到满足。
在这个广袤而崎岖的地方,他们认识了自己。
人类相对来说是那么的无能,简直没有多少价值。
地面上作物的生长和天气的变化顺其自然地进行着,无视他们的存在。他们就这样在云层和斜坡之间,在泥土和风雨中,无声无息地生活着。
尽管夜晚与白昼不再表示时间的流逝,但另一些自然现象都可以说明时序变迁。当气温降低时,风暴加剧了,有时落下的雨寒冷刺骨,有时候又灼热烫人。所以他们大声叫喊着,跑到岩洞里去躲雨。
蕈菇更加严厉地控制着格伦的意志,他变得更加郁郁寡欢了。很清楚,是它的才智把他们引到了这个死亡之地。它越来越快地繁衍着,它急需发展自己的势力,使格伦断绝了和同伴的交往。
第三件表明时序变化的事,是在一次暴风雪中,雅特摩尔生下了一男婴。
这增加了她活下去的信心。她叫他劳伦,心里很满足。
在这偏僻的山边,雅特摩尔抱着她的孩子。尽管他已睡着了,她仍在给他唱催眠曲。
斜坡的上端沐浴在阳光之中,而下端则沉溺于黑暗里,整个下层地段一片漆黑,偶尔被红红的烽火照亮,山峦像是石头生物,探出身子,触到亮光。
即使是在黑暗的地方,也绝不是一片漆黑。就像死不是绝对的一样。生命的化合物会再生成以创造更多的生命,所以人们往往认为黑暗只是不够明亮,是被迫逃避亮光和人多的地带。
在流窜的生物中就有种皱皮飞禽。有一对皱皮飞禽从雅特摩尔的头顶掠过,尽情地飞翔着。一会儿收紧翅膀俯冲下来,一会儿张开翅膀悠闲地飞向温暖的气流之上。劳伦醒了,雅特摩尔把这飞行物指给他看。
“它飞走了,劳伦。咦,它飞到山谷里去了。看,他们在那儿——又回到高空中去了,飞得真高啊。”
小家伙皱着鼻子和她一道嬉戏着。这对皱皮鸟一会沉下来,一会儿飞上去。在阳光下穿梭,然后又钻进阴影里。不一会儿又飞上天,好像从海里飞来,偶尔又飞上云层。云层现出一片古铜色,就像大山本身的景色,反射到下面模糊的大地上。下面荒芜的乡村染上一层斑斓的色彩,有金黄的、淡黄的。
在金色的黄昏里,皱皮鸟来回飞翔着,寻觅着那飘浮在太阳光线下的孢子为食。小劳伦格格地笑着,伸展着他的一双小手。雅特摩尔也高兴地笑着,为她儿子的每一个动作而感到欢心。
一只皱皮鸟这时直直地落了下来,雅特摩尔吃惊地注视着,发现它失去控制了。它盘旋而下,它的同伴在后面拼命地眨着双眼。
一会儿雅特摩尔就明白了它一直向下冲,砰的一声重重地撞在山坡上。
雅特摩尔站起来,她看见这只皱皮鸟一动不动地瘫在地上,一只丧偶的同伴在上面拍打着翅膀。
她并不是惟一看到这一幕的人。那边的大山坡上,一个肚皮人开始朝那只鸟跑下去,边跑边大声地叫着他的两个同伴。她听见“到这儿来亲眼看看这落下来的有翅膀的鸟!”在这旷野里声音非常清晰,她能听见他的脚在山坡上跑的拍打声。她站起来,张望着,手里抱着小劳伦,她对任何干扰她平静生活的事都会感到遗憾。
其他的人也向这只落下的鸟跑来,雅特摩尔看见那边山脚下一群家伙从一堆石头后面迅速地跑了上来,她数了数一共八个人,白白的身子,长着尖鼻子,大耳朵。在墨绿色山谷的衬托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