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合欢情人2-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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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招呼大家往屋里进,他拉着庄宁走在前面,一上来就问她中国现在什么样,他的家乡怎么样。外婆和我在后面,她看着庄宁的背影半天,对我说:“我想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竟然能让你妈妈夸了半天。”我听着心里一紧,她继续道,“给人第一印象感觉挺特别的,很容易吸引人啊,olivia。”christina在一旁听了发笑,对着我挤眼睛,我白了她一眼,继续跟外婆亲热。
庄宁可真是能装乖啊!
在我妈妈的推波助澜之下,她们俩一搭一和的绕着我外婆转,哄老人家开开心心。我外公对外婆一向都是言听计从的性格,不是他软弱,而是因为他太在乎。只要是外婆高兴的,他就比外婆还要高兴。庄宁怎么可能没看出来关键人物外婆的作用呢,更何况还有丈母娘亲自帮衬,她表现了一个小辈的乖巧,可爱,温和,以及不失锐利的锋芒。外婆时不时地就扭过头来和我小声说“好秀气的妹妹啊”,她认为一个女孩子漂亮和讨人喜欢,钟爱的汉语形容词就是秀气,因为这是年轻的时候外公经常称赞她的话。我对外婆摆出略带羞涩的笑意,咬咬嘴唇。
外婆很宽和的性子,她爱上外公的时候,对这个遥远东方来的小伙子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欣赏。外公是信佛的,而外婆从生下来就被赋予了基督徒的身份接受洗礼。可在日后长长的接触中,外婆却认为佛给了她更多的启示。她本人并不吃素,可一听庄宁是吃素的时候特别惊奇,就和我当初一样,问她是不是也是佛教徒。庄宁笑着说,不是,只是生活习惯而已,但是她很尊重佛。就这一件事,足以让外婆对她的好感倍生。也许有人可以说我们狭隘或是唯心,但外婆一直认为庄宁是我们家的缘分,她注定是我们家的小孩。
外婆从没有干涉过妈妈的选择,包括她当初年纪轻轻就忽然中断学业事业远嫁中国生子,之后又离婚返回澳洲,还有她对自己工作事业上的选择,这一切,外婆无一例外,全是默许的。她十分不赞成中国人的一种传统——父母在,不远游。她一直坚信的一种说法就是,一个母亲对子女真正的爱是什么样的,就看这个母亲能对她的孩子放手到什么地步,能给予她多少自由,去选择的自由。这才是真正的抚养。她说这些是前人留给我们的智慧,需要我们去运用,不能把它当成不可能的任务似的供起来瞻仰。她曾经在我妈小时候对她说过的一句话,让我妈一辈子印象深刻,她说——
“Evelyn,你要是想做这件事,那你就做。不要在有一天后悔的时候,在你找的理由里有我妈妈当初不允许这一条。抱歉,妈妈我从来没有阻碍你的想法。所以,你找不到我头上,我拒绝为诸如此类的事情负责。”我妈说她听到的时候心里虽然感谢外婆给了她自由,可是仍然觉得好凄凉啊,就因为后面那句话。所以这等于是逼着她选择自由的同时,也担当起了对自己选择承担后果的责任。外婆是出了名的不爱管子女们的“闲事”,因为她和外公有自己的事要做。在我的事情上,她比妈妈的纠结还少,妈妈的纠结是我没有及时告诉她,外婆温柔宽和的性子,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们都能过得开心快乐,而对于孩子们想做什么,她说:“如果你们愿意,外婆当然希望你们能够和我分享。”我们从小在她的关爱下长大,同时,她也把自己的智慧给了自己的女儿,让我们同时享受到两份特殊的母爱。
外婆接受庄宁,她对我说:“olivia,如果你认为她值得,那就去吧。不要因为自己的顾虑担忧留下遗憾,更不要因为顾及外婆我们这些‘外人’而裹足不前。外婆爱你,不是想要把你绑在身边的,就像我当初对你妈妈的一样,明白吗?”
谢谢外婆,你是我见过的,最乐于给予宽容的人。I love you。
作者:黑人薄荷 日期:2011…08…26 11:20
(二十七)宁妈妈
日子就那么别扭和平淡无奇的煎熬了两年,宁宁初三的时候,终于还是出事了。
家里的门店早已关了多年,他每日里只是一门心思做着自认为能发家致富的大业。可究竟具体是什么,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不乐意告诉我实情。直到东窗事发,我从报纸和办案的警员那里才得知真相。思量一下,这该是有多么讽刺。可另一方面,是我无耻的侥幸,正因为我的“完全不知情”,才使得我在事发之后没有受到牵连。否则,我真不敢想象如果一下失去了双亲,宁宁的日子要怎么过。这件事我每想起一次就后怕一次,以至于事经多年,他已经过世,都消灭不了我对他的怨恨。我不是什么心胸宽大之人,有的只是一些自私的无时无刻不在自保的念头。我也想学会原谅,可对那些伤害我或者我孩子的人,我总是,总是无法释怀。不管他或者他们与我曾经多么亲近,与我的关系多么特殊。我办不到。
父亲对我的不满越来越大,也对他所从事的不肯示人的事业表示了鄙夷和唾弃。他明确地告诉我周围的人对于他和我们家的看法,要我自己好自为之,不要给家族再蒙上什么他无能为力的羞耻了。我只能默默地听着,思忖以我的力量,究竟能做什么和不能做什么。
答案很明显,我既不能忤逆父亲,也不可能终止他的“事业”。父亲会把我逐出家门,而他,却极有可能真的要了我的性命。那一次的事发之前,他已经表现出了很严重的暴力行径,屡次。宁宁不止一次地冲到前面试图保护我,都被我把她拉了回来,和男人对视。一旦我觉得事情没法控制的时候,我就拉着孩子一块在单位值班的宿舍里睡觉。离婚?以我们的状况,离与不离的结果是一样的。他不会因为离婚了就不纠缠你,他会因为离婚了就更不放过我。我没有傻到完全分不清的地步。
宁宁也不爱搭理我了,我从她的气息里,感觉到她对我毫无反抗的不满,但同时她也知道我的无所作为是因为某些无能为力。这让她也反叛起来。我后来试图猜测,她当时的一些行为,也许只是想告诉我我可以远走高飞,带不带上她都是无所谓。她严格地训练自己不要成为别人的包袱,尤其是身边亲近之人。她绝对不主动试图靠近我,认为那会给我带来麻烦。可是一旦我的生活周围出现不顺畅的时候,她又总是迅速地毫无声息第一个出现。包括在我的单位里,她也能这样。她用刻意做出来的和她父亲一样的冷酷阴沉,来屏蔽我周围的闲言碎语,试图让那些人不敢胡言乱语造次。有些人对她母亲别有用心的接近,她毫不留情地给当事者赤裸裸的难堪。大家都见识了她的尖锐,也知道她父亲的手段,于是渐渐的也都不再愿意和我走得近了。这时她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竟然给我带来了这样一种后果,于是她自责,认为她终究还是妨碍了我和社会人的交流,于是不再在我单位里经常出现了,转而在溜冰场、书店和电玩厅消耗更多的时间。其实我想跟她说,我从来没有怪过她那么做,相反,还很感谢她给我制造的安静。我真的,也无力应酬这些人情世故。
她父亲事发的很突然,或者说先兆太多,我已不知该挑选哪一样作为比较正式的切入,也或者正是早早有了预料,也早早有了心理准备。事情到来的那一刻我只有全身麻木,然后明白自己是知道了这个事情,却又滑稽地无法把人与事联系起来。他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冷静告诉了我整个事情的经过,然后进洗手间把自己收拾干净,就像是在给临死的人做最后一次清洁的那样,换上干净衣服出门,再没回来。我全身冷冰冰地沙发上坐着,忽然想起一样是前几天晚上发生的差不多的事情来。
那天晚上他有些晚归,当时宁宁已经下了自习回来,早上床睡觉。我想着第二天工作上还有一些事情,更甚的却是莫名其妙的心绪不安,虽然上床了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最后只得重新起来,想着加一会班,睡意也许就来了。
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我听出是他回来了。最近一段时间他都是回来得很晚,我知道问了也没有什么结果,没准还会惹来不瞒,识相的保持沉默。唯一让我有点奇怪的地方,是他以前回来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带回一点酒气,但最近非但没有,而且在餐桌上都有不再碰酒的行为。也许这事发生在别的家庭,主妇会觉得高兴,但在我这里,我只是觉得不安。究竟是为什么,可又说不上来。回想一下,可能是他不再喝酒这件事时自己所表现的态度吧。他没有对人解释是想戒酒了,只是冷冰冰地笑,眼睛里在期待什么发生。我从那神色里感觉到不好的气息。还有他最近的情绪也是,不可思议地不再不受控制了,而是变得非常平稳。我被不安笼罩了。
他开门之后进屋,拿了换洗衣服就去洗手间,没和我说话,也没看我。我闻到某种奇怪的味道,可还没分辨出来他就消失在我面前了。过了很久,洗手间哗哗的水声停了之后他也没有进卧室,我正想重新睡觉的时候,门外客厅突然传来指甲刀剪指甲的声音。
咔——,咔——,咔——
毫无来由的,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让我突然觉得烦躁又害怕。我想了想,还是假装上厕所走出房门,看见他坐在沙发上专注地修剪指甲。我从他身边走过去进了洗手间,关上门迎面就看见地上用垃圾袋包着一袋东西。我还是能听见门外传来的剪指甲的声音,蹲下去把袋子打开,里面是他刚才换下的衣服。我打开袋子口的时候同时也明白了刚才闻到的奇怪的味道是什么,那是劣质的新衣服惯有的气味。
这是一身新衣服,我从来没见过。他大概也是今天刚穿,然后就换下装在垃圾袋里要扔掉。不不不,这是不对劲的地方不假,可真正不对劲的地方不是这个。或者,我应该这么问自己——
究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