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董鄂妃-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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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四贞本不是个临事慌乱的人,只一牵扯到博果尔的事,就变得无头无尾了,她话一出口,也知道是中了顺治的圈套,可是言出如箭,不可轻发,一人入耳,有力难拔,更何况入的还是可以决人生死的君王之耳。
此时依着顺治的性子,恨不得要断然拒绝纳四贞为妃,方才解恨,可他性子虽然躁,这么年跟着孝庄历练出来,也冷静理智了许多,孔有德的旧部英勇善战,若三藩有变,将是平乱的重要力量,纵然三藩无变,也可以用来牵制西南诸王,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不然,吴三桂何以会那样痛快,就答应派自己的长子来京城作人质?所以,现在顺治并不想放弃纳这位义姐为妃的计划,他正在国家形势和帝王尊严之间犹疑不决。
顺治的胸口一起一伏,他用了极大的耐性,才把冲冠的怒火稍稍平复,冷冷地对青缡说了一句:“扶你家格格回去!”语气不容置疑,眼睛更是对孔四贞不屑一顾。孔四贞也知今日大错已然铸成,干脆生死由命,爽爽利利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承乾宫。
“是你给博果尔出的主意,叫他去京畿练兵的?叫他练好了兵,好拥兵自重,雄踞一方?”顺治还是一副不阴不阳的口气。
淑懿跪在地上,舔一舔发涩地嘴唇,她人虽然被透过桐荫的艳阳,晒得迷迷蒙蒙,心地却极其清明,若要解今日之困,也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淑懿平静道:“皇上若要疑心臣妾有这样的心思,臣妾情愿以死谢罪!臣妾的确早已知晓襄亲王和四贞格格的私情,也设法撮合他们,可臣妾这样做,都是为了皇上,绝无半分私心!”
顺治略略睁开双目,拇指轻揉眉心,道:“你向来伶牙俐齿,你倒是对朕说说,你撮合他们,又是如何有利于朕的?”
淑懿不惶不急道:“孔大人的旧部,对老主人忠心耿耿,皇上若想收为己用,需要真正收住军心,四贞格格是孔大人的长女,四贞格格的心在哪里,孔大人旧部的军心就在哪里。太后之所以执意命皇上纳四贞格格为妃,也是这个道理。可是皇上不是女子,怎么知道,如果一个女子芳心已许,是死也不会回头的,格格既与襄亲王两情相悦,皇上纵使纳了她,她真的能对皇上真心相待吗?”
顺治直了直身子,犀利的眼神盯住淑懿道:“你说实话,除了你方才所说,是不是你打心眼儿里,就不喜欢朕的后宫再添佳丽。”
淑懿长睫如扇,微微低垂,她想了想,咬唇道:“对,臣妾也有这个私心。”她虽然低着头,却可以感觉到顺治逐渐缓和的神色,如穿过云翳飘洒下来的日光,不再那样炙人的明耀,而是温暖柔和的淡金色,她接着说道,“四贞格格虽是汉人女子,却性子爽朗,爱憎分明,她自幼失去双亲,全仗太后抚育,她与太后的母女之情,与福临的姐弟之情,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这一点,福临应该比臣妾更清楚啊!若是能承全她与襄亲王,襄亲王自是会对福临竭尽忠心,四贞格格也会对福临感恩戴德,孔大人的旧部,皇上还愁收不住么?”
一双手托住淑懿的手肘,淑懿只觉一股温暖有力的热流注入她的体内,跪了这么久,她也实在有些撑不住了,可才想站起来,只觉膝盖酸痛,脚下一软,就要向前跌倒,顺治一把接住他,搂在怀里,哄她道:“今日是朕多心了,淑懿不要怪朕!”
淑懿这半日,又惊又怕,只觉腹中一阵阵地抽动,却不敢显出来,她怕只要自己一垮,顺治固然会立即宣召太医,可只要太医一来,顺治也就不会再踏进承乾宫,那么她有再多的理由为自己洗白,都是无济于事的了。
想到今日诸般委屈,淑懿忍不住抽抽答答地哭起来,顺治自然是打叠起千百样的温言软语来哄,哄了半日,淑懿渐渐止了哭声,顺治亲手端了红枣燕窝来,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吃,吃了小半碗,淑懿才觉得有了些力气,静静地枕在他的胳膊上,闭着眼儿打盹儿,忽听顺治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博果尔和四贞姐姐的事的?”
淑懿慢慢睁开眼,想着这事对顺治却也没什么可瞒的,不过说得好的话,自然也可以叫皇帝对她更多一分爱重。
☆、53第五十三章 身无彩翼
她想了想;笑道:“其实这事还是拜静妃所赐呢;选秀那日;太后和福临都对臣妾青眼有加,更蒙福临厚爱;赐臣妾芍药定情;这事不知怎么让静妃知道了,她就跟乌日娜合计着;要把臣妾骗到绛雪轩去;让襄亲王相看;为的是叫臣妾被襄亲王相中,好阻止臣妾入宫,后来臣妾就被她们哄了去。”
“哦?”顺治蓦然一惊;不想选秀时却还有这等事,自己喜欢的人差点被博果尔讨了去,语气中不由夹了三分薄怒,“朕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淑懿笑道:“臣妾也是后来才从宫人嘴里知道的,不然,怎么会中了她们的招?”她自然不肯说是听到了静妃与乌日娜的密谈才知道的,也不能说其实是她自动前去,为的是用博果尔最怕的薄荷膏吓退这位王爷,反正乌日娜已死,静妃被幽禁,昔日她们身边的心腹侍女,格根和娜仁托娅都死了,这话她怎么说都行。
顺治急切问道:“那后来呢?”
淑懿婉然笑道:“后来臣妾去了绛雪轩,却不想那里不仅有襄亲王,还有四贞格格,襄亲王一见了四贞格格,言语温柔,显是对格格早有情谊,那日也是凑巧,臣妾怕选秀时被太阳晒着了,中了暑,从府里带了些薄荷膏随身带着,却不知道。。。。。。”
“嗬——”顺治朗声大笑中有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博果尔一定当场就晕倒了,对不对?”
淑懿含笑点了点头,道:“襄亲王一晕倒,臣妾和静妃都吓坏了,还是四贞格格临危不乱,给他用了药,又扶了他回去。”
顺治颔首道:“怪不得朕叫他选嫡福晋,他借故推托呢!原来心中早有人了。可是。。。。。。”顺治抚弄着淑懿的耳垂如珠,坏笑道,“你跟朕说实话,若是回到选秀时,让你在襄亲王的嫡福晋和天子妾室之间选择的话,你选什么!”
淑懿眼珠一转,笑靥如花,“臣妾会选择作亲王嫡妻!”
“嗯?”顺治的脸色难看起来,淑懿见他闷滞滞地不吭声,忙笑道,“方才福临问臣妾选秀时的想法,臣妾自然愿为王府主母,胜过在宫禁中看嫡后的脸色。可是。。。。。。”她把头蜷在顺治的颈窝里,小鸟依人道,“那是臣妾在去芍药圃之前的想法。。。。。。”淑懿娇羞脉脉,“福临赠给臣妾是一枝‘晓妆新’,臣妾给福临的,却是芳心暗许,一生不变。”
顺治大为感动,抚弄着淑懿的额前碎发,歉疚道:“朕不能体会你的良苦用心,只因偶听了只言片语,就错怪于你,方才叫你跪了这么久,膝盖还疼吗?”
这一下,又勾起淑懿方才受罚地恼意,捏紧粉拳捶打顺治,嗔怪道:“臣妾不敢怨恨皇上,只是臣妾腹中的皇儿,却要怨恨他阿玛无情了!”
顺治愧色更深,抚着淑懿的大腹便便,温柔道:“是阿玛不好,阿玛好好补偿你跟你额娘就是了!”
淑懿眼角一飞,笑道:“福临打算怎么补偿?那些金银玉器,可别再往承乾宫送了,没得让人看见了,白白生出些恼恨来的!”
顺治幽幽一笑道:“你方才说朕无情,朕就偏要证明给你看,朕是个有情有义的明君!”
这回淑懿更加不解,疑惑道:“福临要怎么做!”
顺治伸出修长的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你这个机灵鬼,也有你猜不到的时候!朕此时先不告诉你,总之早晚给你一个惊喜就是了!”
端午家宴如期举行。端午节原也算不得宫中的重大节庆,但这是册立皇后之后的第一个节日,虽不宜太过热闹,却也可以借故将皇室宗亲齐齐召集一堂,叙叙天伦。
宫中人人也知此意。故而内务府也着实仔细备办了一番。给各宫各院派的“豆娘”和“五彩缕”都较往年加倍,还特令小太监在每间宫室之前,都插上艾叶驱邪。
皇后在慈宁宫准备了素斋,款待各位宗亲。说是素斋,可都是御膳房的姑姑精心设计的新菜式,就如一道莲花玉笋汤,只预备食材便须用十几日的工夫,素日宫中也难常吃。
淑懿听着云珠说起这一整套极尽奢靡的素膳,唇边渐渐绽出一星幽暗笑意,道:“皇后这是卯足了劲儿,要在这趟家宴上展示她宫廷女主人的风采,咱们且不管,她爱表现,就叫她表现去好了!”
淑懿喜滋滋地想着,小博尔济吉特氏耗尽心血做的这些功夫,落在顺治的眼里,也仍旧是她追名逐利地手段而已。可惜小博尔济吉特氏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算计到了一切,却没有算计到,顺治在后宫嫔妃的面前,首先是一个夫君,其次才是一个君王,她身为嫡妻不能给她女人的柔情蜜意,再能干也是枉然。
顺治这辈子,对孝庄这样的强势女人,早就退避三舍了,他怎能容忍自己的妻子,再成为另一个孝庄?淑懿越想越是欢畅,看着窗外蔷薇满架,玫瑰吐艳,馥郁的芬芳氤氲在初夏温热的气息里,一丝丝地沁入肺腑。
家宴设在慈宁宫,虽不及新年中秋的热闹,到底给一向寂寥冷清的宫院,增添了一抹亮色。
孝庄坐在黑漆描金的九凤大案之后,笑盈盈地劝宾客饮酒品馔,宗室诰命皆按品大妆,欣然而坐,不时与左右的人谈论些家务人情话。
孝庄的下首左边是懿靖大贵妃,她所用的服饰器皿虽比孝庄次着一等,然而席间的菜色,却因孝庄特别的吩咐,皆是与孝庄一样的。博果尔坐在懿靖大贵妃的身旁,一时叫大贵妃吃这个,一时又叫大贵妃吃那个,意气风发,眉梢眼角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他自从去了京畿练兵,平日难得回宫一趟,今日也是慈宁宫都开了宴了,他才匆匆忙忙地赶回来,衣裳没换就赶来赴宴了,席间的宗亲诰命,知他如今出息了,多有与他殷勤相谈之人,但博果尔的眼睛,自从一踏进慈宁宫,就没从四贞身上挪开过。
四贞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