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室守则-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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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姑娘不知自己做错了甚么,委委屈屈地放开他的胳膊,撅着嘴站到他座位后头,拿了筷子替他布菜。
几筷子菜下来,贺济礼盯着碗中可疑的白色粉状物,正猜测这是不是傻姑娘脸上掉下来的粉,忽闻孟瑶在耳旁高声问道:“官人对这通房丫头可还满意?”
贺济礼听不得这一声。正要发脾气,上首的贺老太太却笑道:“我看这丫头挺勤快,他有甚么不满意的?”
贺济礼满腹的牢骚,就被这句话给堵了回去,委屈得无以复加。他与傻姑娘二人,一个委屈地在身后布菜,一个委屈地避开碗中白色粉粉吃饭,真似一对怨偶,让旁边坐的孟瑶闷笑得差点出了内伤。
贺济礼好容易挨到吃完饭,一回房就冲孟瑶嚷嚷:“哪里寻来个倒霉相的通房丫头,还不赶紧给我卖了。”
孟瑶不慌不忙道:“多好的姑娘,干吗要卖,没听见老太太都夸她呢吗?”
“你,你——”贺济礼气得“你”了半天,道:“我看是那丫头太丑,卖不掉。你给我换一个来。”
孟瑶瞥了他一眼,道:“换?你说的轻巧,当时老太太就说了,若等价换人,也就罢了,如果加钱换人,这多出来的钱,她可是不出的。得归我们自己拿。”
贺济礼一想,像傻姑娘这般丑的人,若等价去换,换回来的岂不还是个丑姑娘?若加钱去换个漂亮的回来……自己出钱?贺济礼摸了摸下巴,有些舍不得,当初可是说好了贺老太太出钱,他才肯要的……
孟瑶见他在那里摸着下巴琢磨心事,忙趁机朝外招了招手,傻姑娘马上应势而入,捏着嗓子装了娇滴滴的声音,冲贺济礼道:“大少爷可是乏了。让奴婢来帮您揉揉腿罢。”
贺济礼冷不丁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直躲开一丈远,叫道:“出去,谁叫你进来的?”
傻姑娘又委屈了一回,瘪着嘴看孟瑶。孟瑶朝贺济礼的方向努了努嘴,道:“去,先替大少爷宽了外头的大衣裳。”
傻姑娘欢快地应了一声,小步跑上前去,贺济礼连忙换了个方向躲过,拔腿就朝外头逃:“孟瑶,你狠,我惹不起躲得起,我今儿上书房睡去。”
傻姑娘听得“书房”二字,忽地记起她的任务中,有一条就是到书房帮大少爷铺纸磨墨,连忙提起裙子跟了去,口中叫着:“大少爷,等等奴婢。”
孟瑶虽然是想耍贺济礼,但傻姑娘到底是个女的,有些事情不得不防,便朝小桃挥了挥手,道:“跟去,以后傻姑娘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寸步不离。”
小桃跟她娘一样,是个通透的,马上明白过来,应着就去了。
但孟瑶一盏茶端起来还没喝两口,小桃就又回来了,急急忙忙地禀道:“大少夫人,大少爷不让傻姑娘进书房,把她推到门外,跌了个大跟头,傻姑娘正坐在书房门口哭呢。”
孟瑶皱眉道:“在外书房门口哭,成何体统,快拉她回来,就说我有赏。”
小桃眨了眨眼。有些迷惑不解,这话明明是在责备傻姑娘,却怎么还有赏?她带着这疑惑,跑去把傻姑娘拉了来,孟瑶果然取出两块散碎银子,大的一块赏了傻姑娘,小的一块赏了小桃。
傻姑娘捏着银子,哭哭啼啼:“大少夫人,我可全是按您的吩咐做的,大少爷却怎么不理我?”
孟瑶笑着安慰她道:“那是他不识抬举,你别同他一般见识,你今儿做的很好,我这不是给你赏钱了么?”
傻姑娘看了看手里的银子,破涕而笑,拉着小桃谢恩下去了。
且说贺济礼独自在书房,心烦意躁,哪里做得成事,写了几个字,纸撕了;算了几笔帐,数目错了;叫人取了铺盖来睡觉,被窝里却冷冰冰,睡不着。他着实翻了几个身,开始给自己找借口,心道:我只是说不回房睡,又没说不回去看女儿,于是一个骨碌翻身起来,披了衣裳就朝第三进院子厢房跑。
到了院门口,他怕中傻姑娘的埋伏,没敢直接进去,探头探脑地看清楚了院中无人,这才蹑手蹑脚地摸到厢房门口,轻轻推开门,冲惊讶的奶娘做个了噤声的手势。
小囡囡早已经睡了,奶娘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少爷怎么这时候过来?”
贺济礼看着奶娘,犯了愁,他本是打算来同小囡囡挤一夜的,却没想起奶娘也是睡这屋,怎办?
奶娘见贺济礼愁眉苦脸,小心翼翼问道:“大少爷可是有事?”
贺济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床上的小囡囡,想出个主意来,道:“今儿你去和丫头们挤一挤,我来照料小囡囡。”
这话把奶娘给惊到了,道:“大少爷,小囡囡还小,晚上要吃奶的,您拿甚么给她吃?”
贺济礼忘了自己是不产奶的,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吭哧着“你忙,你忙”,逃也似的推门出去了。
孟瑶立在窗前,透过一道小缝,将贺济礼进来出去的情景瞧了个正着。知梅劝道:“大少夫人,大少爷都回来了,想必是有悔意,你怎么不就此叫他进屋算了?”
孟瑶还为纳妾的事恨着他呢,哪有那么容易就消气,知梅这会儿替贺济礼讲话,她就连知梅也捎带上了,瞪了她一眼,自去睡了。
第一百零六章 傻姑娘
接下来几天,贺济礼只要一回家。就被傻姑娘热情地“服侍”着,烦不胜烦,这日终于受不了,换了出门的衣裳,咬牙切齿地问孟瑶:“那丫头,你到底是卖还是不卖?”
孟瑶奇道:“这不是你自己要纳妾的么,关我甚么事?”
贺济礼气得直跺脚:“我也没叫你挑个这样丑的。”
孟瑶委屈叫道:“你也没事先吩咐我挑个花容月貌的呀。”
贺济礼同她讲不通,只得甩袖子出了门,他舍不得花钱上酒楼吃闷酒,便背着手,满大街地瞎逛。正逛得心浮气躁,忽有一人高坐酒楼之上,自窗户里探出头来,朝他打招呼:“贺先生,怎地好几日不见你?快些上来。”
贺济礼一看,原来是前些日子刚见过面的好友,也是他曾经的学生的家长,家中做着大生意,人称容老板。这容老板为人最是大方的,此时既然叫他,想必是要请他吃酒。有免费的酒吃,贺济礼如何不高兴,马上应了一声,进了酒楼,爬上二楼去。
容老板已点了一桌子的酒菜,见贺济礼上来,忙叫店小二另加一副碗筷,又亲自替他斟上酒。两人对坐吃酒,贺济礼因心中烦闷,难免多吃了几杯,容老板看在眼里,笑道:“贺先生在烦恼些甚么?前几天你说有个美妾要卖与我,难道是临时反悔,不想卖了,所以在此犯愁?”
贺济礼叹了口气,道:“容老板,不瞒你说,这个妾,我是十万火急地想卖,只是怕你不收。”
容老板奇怪道:“为甚么?若真如贺先生讲的那般才貌俱佳,我又怎会不收?”
贺济礼当初为了好出手,把那还没影儿的妾夸了个天花乱坠,此刻听见容老板这样讲,就有些脸红,连忙又吃了几杯,借着酒劲来掩盖。他放下酒杯,向容老板解释道:“世事难料。哪知我那娘子趁我不在家,给我挑了个最次等的妾,生得是又黑又丑,还不会打扮,想来是卖不了了。”
容老板闻言哈哈大笑,拿筷子敲着酒杯,笑话贺济礼道:“原来贺先生家有醋坛子。”
那送酒上来的酒保听言,也来凑趣,笑道:“这位老板有所不知,如今惧内的官人多着哩。”
容老板听了,笑得愈发大声,贺济礼本就好面子,哪里还坐得住,随便寻了个借口就出来了。他重回大街上,直觉得满大街的人都是在笑话他,根本逛不下去,只得低着头,匆匆回家。
回到家中,他仍旧觉着气恼难当,却又舍不得砸东西来泄愤,只得独坐书房生闷气。饭时。傻姑娘来请,他一瞧见,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正欲轰她走,却忽地变了主意,心想,他一见傻姑娘就生气,岂不是遂了孟瑶的意了?不如将计就计,反气一气孟瑶,也顺便平平他惧内的名声。
想到此处,他起身开门,示意傻姑娘进来。傻姑娘见状大喜,忙提起裙子,两三步迈进去,扑到贺济礼面前行礼,口中叫道:“大少爷,我可算见着你了。”
贺济礼虽说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两步,傻姑娘紧跟而上,挽起他胳膊,道:“大少爷,咱们去吃饭。”
贺济礼忙甩开她道:“先不吃饭,我要写字,你来替我磨墨。”
“哎。”傻姑娘欢快地应了一声,奔到书桌前,取了一张玉水纸,拿手在上头使劲抹了两抹,接着又倒了满砚台的水,双手握住墨。搅个不停,口中还喊着:“大少爷,快些来写呀。”
贺济礼瞧见这情形,正踌躇,突然瞧见小桃在外张望,想起这丫头是孟瑶指给傻姑娘的,想必能通风报信,于是微笑就浮上了嘴角,几步走去书桌旁,提笔写了斗大一个“斗”字。
傻姑娘不识字,看不懂,但还是拍着巴掌,高声叫好。贺济礼看了看门外的小桃,想了想,扯过傻姑娘,叫她站到自己身前,虚握住她的手,装腔作势地大声道:“爱妾,我来教你写字。”
小桃是知道孟瑶的心思的,被贺济礼这举动唬了一跳,忙一个转身奔去第三进院子,气喘吁吁地向孟瑶禀报了一番。
孟瑶不相信贺济礼能看上傻姑娘,镇定地吩咐小桃继续去盯着。但她这饭,却是怎么也吃不下了,接连遣了几个小丫头去探消息。不多时,一小丫头回禀,贺济礼还在教傻姑娘写字;另一小丫头回禀,贺济礼笑得挺乐呵;又一小丫头回禀,傻姑娘捏不好笔,把墨溅到贺济礼身上了,但贺济礼没有生气;最后一小丫头回禀,贺济礼说要歇觉,让傻姑娘留下伺候。
孟瑶再也坐不住了。呼地站起身来朝外走,但才走到院子里,脚步却慢下来,心道,这番去了该怎么说?傻姑娘虽说是专门挑来气贺济礼的,但名义上却是她给贺济礼选的妾,不好明着生妒的。她琢磨一时,脚下转了个弯,到厢房抱起小囡囡,带着她一起朝书房而去。
到了书房前,门却是掩着,里头传来小桃的声音:“大少爷,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