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瑶光-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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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短短一分钟,霍长乐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或者说是极致的怒意后的冷酷。她把银针扔进火里,看着那跳跃的火光,薄唇微启,每一个字都如同泣血立誓:“此仇不报誓不休。”
……
完成一切后,霍长乐脱下手套,忽然向后退了一步。
辰郦不解地看着她。
忽然,霍长乐缓缓屈膝跪下。
在辰郦吃惊的目光下,她慢慢地对着床上面目全非的霍瑜,正正地磕了一个头。
额头抵在冷硬的地板上,那冰冷的温度就仿佛她方才触碰到的霍瑜的身体,再也不会暖起。
反而……会越来越冷。
接着,她便起身,步出停尸间。走过的时候,扬起一阵风,门侧微弱的烛光顿时摇晃起来,终于徐徐地熄灭了。
只剩一缕轻烟,不甘又绵长,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
霍瑜的死去,不出意外地在朝廷引起了一番震荡。
霍家这个时候只剩下崔舟嫣一个少妇,还有一个未懂事的儿子霍笙。霍笙或许还不太懂什么是死去,这也意味着崔舟嫣必须独自承受所有悲痛。本来比霍长乐小了一岁的她,神态却好像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年。而在伤心之余,她猛然要应付那么多事项,已经六神无主,应接不暇。而娘家崔氏也无法帮太多忙。在这个时候,心性坚忍的霍长乐,便俨然成为了支撑霍府的主心骨。
灵堂上,崔舟嫣泪流不止,在第二天便哭至休克,晕厥在地。霍长乐命人把她送入内堂休息,然后继续在外面主持大局。
跪坐在灵堂一侧,霍长乐一身缟素,神情肃穆,面色苍白得几乎跟身上衣裳同色生辉,但是她始终没有流过一滴泪,也没有像崔舟嫣一样歇斯底里地尖叫大哭过。
霍长乐只是一直定定地凝视着纸钱燃烧后剩余的一缕青烟,黑沉沉的眼底是难言的悲痛,片刻又闪烁着冷酷的辉光。霍瑜的丧事,谢若璋自然也有帮忙,因此并未出现什么人来捣乱刁难。只是,持续三天的守灵,霍长乐一天也没有缺席。
由始至终,她几乎是冷静而完美地操办了霍瑜的丧事,又暂时把霍笙接到自己身边,打算等崔舟嫣情绪好一些再把孩子带回去。
而霍瑜的尸身也早在验尸完毕后被火化。只剩下一抔黄土,装在锦盒中,被崔舟嫣埋在了两人成婚之后一起住的院子树下,然后,未免睹物思人,她再也没有踏入过那间院子。
在丧事操办过后,霍长乐身心疲惫,还未能好好休息,整理思绪,便传来了崔舟嫣在府内自缢未遂、被下人救下来的消息。
霍府,崔舟嫣的卧房内。
霍长乐冷着脸走进去,便看见一个形容枯槁的女子面目呆滞地躺在床上,颈部有一圈深深的淤痕。
崔舟嫣听见有人进来,也没有动,只是微微翻了翻眼皮,瞧见是她,登地坐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傻气的笑:“夫君,你来带我走吗?”
霍长乐皱眉,恐怕崔舟嫣一时神志不清,把与霍瑜极其相似的她当做是霍瑜。
抿了抿唇,她一步一步走到崔舟嫣的床前,冷声道:“嫂嫂,起来。”
就像美梦瞬间破裂,崔舟嫣蓦地清醒过来,然后马上躺下,翻了个身,以一种逃避的姿态把自己埋入被中。
连日以来的压力和疲惫在这一瞬间涌上心头,霍长乐不知道自己眼下的心情到底是伤心,还是怒其不争。只是,她已经失去了温言劝阻的耐心,只愿用最直接的手法解决这件事。
霍长乐低喝道:“起来!”然后就去扯被子,强硬地把崔舟嫣拉起来。
“你不要管我!你不要管我!”崔舟嫣尖叫反抗,猛地咬住了霍长乐的手。
霍长乐皱了皱眉,没有抽手,任她咬着,然后扬起另一只手,反手给了崔舟嫣一个耳光。
“啪。”
崔舟嫣呆住,脸颊火辣辣的,似乎未曾料到霍长乐会打她。
霍长乐捏着她的下巴,抽出自己被咬着的手,然后冷冷问道:“脸痛吗?”方才因为不想把崔舟嫣耳朵打出什么毛病,霍长乐只用了七成力气。但也已经很大力了。
“……”
“你心里比这个更痛,我知道。可是霍笙已经没有了父亲,不可以失去你这个母亲。你随随便便地就丢下霍笙,随我大哥而去,大哥在泉下一定不会原谅你。”
“……”崔舟嫣浑身抖了一下,目光慢慢找回焦距,呆呆地看着霍长乐。
“你失去了一个丈夫,所以你伤心。而我却不仅失去了自己的哥哥,还连带没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就不伤心吗?不,我比你伤心百倍。可是我从来都不会像你一样盲目发泄,自寻短见,你知道为什么吗?”
“……”
“因为我已经懂得失去一个亲人的苦痛,我不愿意让我的亲人、我的丈夫也承受这种痛楚,所以我要好好活着。因为我发泄的力气,要用在为大哥报仇上,我没有时间演一出闹剧给他人看笑话,我也不需要别人同情。所以我不会大哭大闹。因为我知道人没了,这个家还要撑下去,这个时候你倒下了,我不能倒。我永远不能随着你一起躲进屋子里,我必须站出来主持大局,我要让他走得有尊严,走得体面。这是身为霍家人的我,能为大哥尽的最后一份力。”
“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我现在已经很烦,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但凡你尚有一些生存的愿望,我都希望你安安分分,不要再给我添乱。如果你想死,我不会再阻拦。更甚者,我有七八种方式可以让你毫无痛苦地死去。”
霍长乐的音质低柔,却潜藏着几分冷酷和凌厉。她只是在冷静地阐述一件事,丝毫不觉得自己恐吓一个病号有什么不对。
在默默无声的对视中,崔舟嫣终于惊恐地发现,她没有在开玩笑。如果自己继续颓废下去,恐怕霍长乐真的不会再管她的死活。
惊恐和伤心,让两行清泪从崔舟嫣眼中缓缓流出。
霍长乐叹了一口气,缓缓收起了冰冷的表情,执起了崔舟嫣的手。
霍长乐的手是冰凉的,崔舟嫣的也是。只是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虽不能温暖对方,却让对方都战栗了一下。
“可是,如果你想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坚强。”
“……”
“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重振门楣,照看笙儿,处理大哥留下的商铺……你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坚强。你是笙儿的母亲,他不能没有你。”
崔舟嫣双唇颤抖,终于忍不住抱着霍长乐呜咽出声。
一室寂静,断断续续的抽噎声更显得凄凉。
霍长乐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等她情绪稳定一些后,就略强硬地把她带到了花园中,让她接触新鲜空气和绿叶红花,不让她一人在昏暗的房间里胡思乱想。霍长乐只道让她好好休息,并打算过几日就来询问一些事故当日的细节。
没想到几日后,寰妃竟然召了崔舟嫣进宫。本就关系亲密的两人一番密谈,崔舟嫣从宫中出来的神情已经平静许多,只是这平静中却散发着几分急切。
次日,霍长乐登门拜访。她本想了解一些事件发生当日的细节,但是却没想到引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雪恨不袖手
次日,来到已经不复往日兴盛的霍府,霍长乐无须通传,便直接入内找崔舟嫣。
在下人的指示下,她有些奇怪地走到了平日崔舟嫣少去的书房。刚走到门前,便听见里面传出崔舟嫣颤抖的声音:“你说什么?我夫君的事果真不是意外?”
霍长乐怔住,心中一紧,凝神细听。
“就像你听的一样……这次是姐姐连累了你。”
霍长乐一怔,会在崔舟嫣面前自称“姐姐”、又熟知宫内情况的人,只会有一个。
——那便是崔舟嫣的堂姐寰妃。
可是,寰妃竟然来到了这里?方才进来的时候,她却没有看见一个侍从,恐怕寰妃只是秘密出宫的。
“上次召你进宫时,你求本宫的事,本宫已经遣人调查,动手的人是皇后身边的太监玄德。他做得很小心,可是还是避不开本宫的耳目。就正如本宫的宫中也混杂着皇后的奸细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与她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崔舟嫣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里面的人不知低声说了什么,片刻又传来崔舟嫣的声音:“你们勾心斗角的事我不懂,我也从来没有参与,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杀掉阿瑜……姐姐,姐姐你帮我杀了她,千刀万剐了那个太监……”
“太迟了。我查到这件事的时候,参与了事件的人都已经被皇后赐了毒酒。现在尽管陛下怀疑是皇后,却没有任何证据。”
崔舟嫣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表情是极度的迷茫和脆弱。
“皇后此人一日不除,一日都将是本宫心头大患,唉……”
而门外的霍长乐已经僵住。刘海垂下,遮住眼睛,挡住真正的心情。
这时,屋内忽然传来一声喝问:“谁在外面偷听!”声音听上去不是寰妃,也不是崔舟嫣。
下一秒,霍长乐面前的门便被拉开,一个侍女模样的人打开了门,看见霍长乐站在门外,顿时目瞪口呆。
“长乐……?”崔舟嫣猛地站起来。
崔舟嫣身旁一个女子也看过来。她长得与崔舟嫣有些相似,杏眼胆鼻,只是年岁比崔舟嫣更大,身材略显丰腴,浑身上下散发着妙曼成熟的风韵。
霍长乐想了想,步入里面,行了一礼道:“民女霍长乐参见寰妃娘娘。”
话音刚落,崔舟嫣便急急地解释:“姐姐,她是阿瑜的妹妹,是自家人。”
寰妃微微一笑,“小嫣,我还没说什么呢,瞧你紧张得像什么样子。霍娘子平身吧。”
霍长乐依言站起来。
寰妃凝视着她与霍瑜相似的容貌,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说的话,你听到多少了?”
“回娘娘,该听的都听了。”霍长乐声音平平,拳头却暗自捏紧。
“是么……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民女略懂一些仵作技能,早在前些日子已经秘密为兄验尸,所以早已知道他不是死于溺水,而是死于虐杀。而在那一日,我就在兄长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