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汉-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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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一落,四周顿时炸开了锅,群豪纷纷叫到“原来他就是姓谢那魔头!”“我见过此人,就是他亲手杀了我师父!”“你干么折断我弟弟双腿?”……
简长老忙上前对马钰说道:“马道长,有几句话要向你坦率相陈,还请你勿予见怪。”
马钰开门见山道:“可是要问我教弟子杀害丐帮弟子事情?”
简长老道:“正是,有三件事情,要请教贵派弟子。第一件,谢曜杀我丐帮弟子甄忠才、肖方、宋振、左六子四人,又伤储东墟、梁冲等五人,这五人伤势、四人性命,该当如何了结?第二件事,谢曜直去年秋便大开杀戒,湖广一带杀无辜百姓,又去岭南灭帮派数十,上天有好生之德,这等惨案,又该如何了结?第三件事,则是前不久听闻他将自己恩师打成重伤……”简长老说到此处看向马钰,笑了笑,“这由不得外人管教,但欺师灭祖,如此大逆不道事情头次听说,马道长尊为全真教掌教,还请赐示一二。”
马钰转过头,对谢曜道:“简长所说,确是你所为?”
谢曜怎会承认?当下便道:“丐帮除肖方以外,绝非晚辈所伤。肖方心术不正,欲半夜谋财害命,下一时自保失手,才将其杀害。而储东墟几人,却是误会,当时晚辈离去匆忙,忘了对诸位赔礼道歉,着实惭愧,但此前已经吩咐过客栈掌柜,给五位好房间,好饭菜,绝无亏待之说。弟子受恩师训诲受益匪浅,不敢打诳,要让我伤恩师半点那是绝不可能。至于灭各大门派凶手是谁,下也不知晓。除肖方之外,谢某生平没做过半件贻羞师门之事,没滥杀过一个好人,此行天地可昭!”
他这番话朗声说出,一脸肃容掷地有声。
简长老和鲁有脚对视一眼,心头皆想:谢曜所言倒似不假,可这又如何确定孰是孰非?
便此时,人群中一声冷笑,却是天星派左使叶方涛。
他让身后人将他推上前来,指着自己断掉双腿,厉声道:“姓谢,你忘了你如何将我双腿拗断?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做这些行径,难不成我等故意将自己弄成伤残,好今日诬陷你么?”叶方涛顿了顿,又问:“今日群豪场,你休得说半句谎言!我问你,你一年前是否双腿俱断,但靠轮椅行走?”
谢曜颔首道:“不错,我曾断腿些许时日。”
“这便是了!你上岭南来,仗着武功高强,便将我天星派上上下下屠戮干净!幸得我跪地求饶装作不会武功,你才饶我一命。我本以为自己逃过生天,却不料你黑暗中冷笑一声,说甚么‘我断了腿也不让他人好过,也要让人尝尝我苦楚’……”叶方涛越说越激动,好似要撑着轮椅站起来与谢曜拼命一般,他红着眼大声叫道,“然后……然后这个恶贼,便将我双腿给数敲碎了啊!”
叶方涛说罢,一把撩开裤腿,露出已经萎缩肌肉,软塌塌蜷缩一处,众人见得,无不骇然。
谢曜沉声道:“你方才说黑暗之中,那便是没有亲眼见得我面目?又怎能一口咬定是我?”他话音甫落,蓦然间忽然一物什朝他扔来,好这东西来势不,谢曜随手一抄,便将此物接住。定睛一看,原是一把九环刀。
赵德忠坐轮椅上,双目赤红,指着他道:“你但要捏断我等腿,都会说一句‘也要让人尝尝我苦楚’,这句话不止我一人听到,便是化成灰也认得!你若有胆,敢不敢再将这句话说一遍!”
谢曜行端坐得正,当即便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赵德忠和叶方涛顿时激动难抑,大声道:“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姓谢,你还敢不承认!”谢曜心头大震,却仍然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世上倘若有人和我声音一样,又当如何?”
“哈!”只见短刀门梁兴冷笑一声,“他们没见得你面容,我却见过!短刀门下,加上我共有八人余生,我们十六只眼睛都眼睁睁看着你滥杀无辜!这次你当如何狡辩!”
梁兴咳嗽一声,身后立时走出七人。这七人年岁不一,高矮胖瘦,但腰间无不挎着一柄精铁短刀。
当先一人看了眼谢曜,向梁兴点头道:“不错,正是那日杀死师父人。”“他那模样,天下哪里还有第二个?”“蓝衫子也和当日穿相似,啊,袖口还沾有血,我记得明白。”短刀门下弟子七嘴八舌,纷纷指出,群人看眼里,自然相帮。
这时裘方圆也走出一步,朝谢曜拱拱手道:“谢兄弟,你还记得我罢?”
谢曜见到他不禁一怔,眯眼道:“裘方圆?你那水上劫匪都遣散了么?”裘方圆摸摸下巴,笑道:“看来倒打一耙已经成了谢兄弟惯用招数。”他拍了拍手,几名村妇垂下头走上前。
裘方圆道:“你们不用怕,天下群豪面前,将这姓谢对你们做恶行都讲出来,众目睽睽这下,这人可不敢对你们如何。”
“你们不是被我救那几名女子么?”谢曜一惊,心下陡然明白过来,想来裘方圆用了甚么法子威胁那些女子来指认他,这些女子心性柔软,定然着道。
其中一名女子瑟瑟发抖道:“你不要胡说……明明……明明是,是你来我村里撒野,若不是裘大哥相助,我们几个姐妹,怕是被你……被你糟践了!”她一番话断断续续说罢,已然忍不住双腿一软,跪地上大哭起来。一时间几名女子都开始呜咽哭泣,众人看气愤,已有人忍不住抡刀抡枪,大喝道:“人证物证,铁证如山,这姓谢还怎么狡辩!你全真教便是这包庇吗?”
谢曜想要反驳,但不知如何反驳。
鲁有脚这时上前,大声问:“明人不说暗话,谢曜,今日丐帮广撒英雄帖,便是为了天下人讨个公道。你前前后后杀人近百,灭帮派无数,到底是何居心?你既然承认杀害丐帮弟子,这便是铁板钉钉事实,倘若肖方当真心术不正,我丐帮绝不追究。但宋振、甄忠才、左六子三人死因,你又何解?”
“此之前我曾和甄忠才见过一面,他告诉我宋振乃彭长老所杀,为得是请污衣派净衣派联手,以追查我下落。而彭长老如此不遗余力,便是觊觎我身上《九阴真经》。至于左六子和甄忠才,他们根本没有死。”
鲁有脚一听这话也忍不住怒了:“没死?甄忠才尸首找不到也就罢了,来人,将左六子尸体抬出来!”
丐帮立刻有两人抬着一副竹架过来,用白布罩着一人尸首。鲁有脚撩开白布,那尸体脸色泛青,正是当年有过一面之缘左六子。这时梁长老上前,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条,纸条上明晃晃写着“杀我者乃谢曜”!
“不可能!”谢曜上前一步,朗声道:“我已经一年多未曾见过此人,就算要杀也是一年多前!而他尸体显然不过才死几日,你们这又是甚么意思?”
梁长老将那张纸条扔他面前,横眉道:“你狡猾多算,隔了一年之后再杀他便不能了么?”
谢曜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半个字。他能说都说了,可自己一人口说无凭,对方却能拿出众多证据。即便是假,那也是证据!
洪七公和黄药师房顶听了半天,众多证据,当下有了计较。他扬声向马钰道:“小道士,今日之事如何了断,还请示下。”
马钰蹙眉答说:“这小徒虽无他长,却还不敢欺师,谅他也不敢欺诳诸位英雄。何况,他带回一种秘药,黑玉断续膏,能接人断骨,重获生,便让叶左使、梁居士、赵大侠,一人拿去一瓶,治愈伤腿再谈。”
便此时,后院忽然一阵铜锣急响,不过片刻,程瑶迦猛然从内间奔出,朝谢曜大声道:“师兄!走啊!”
谢曜登时头皮发麻,心中一沉,还未做出反应,程瑶迦已被王处一重重推开,王处一手捧装着黑玉断续膏瓦罐,冲上前来便要朝谢曜天灵盖一脚,忙被马钰和丘处机拦住。
“王师弟!出了何事?”
王处一双目欲裂,咬牙切齿看了眼谢曜,又看了眼手中瓦罐,抬手“轰”摔烂地,只听沾了药膏地面,立刻传出一阵嗤嗤响声,气味刺鼻,隐泛绿光,竟是剧毒!
“师兄,亏你们还为这个孽徒说话!他斗胆拿了毒药,妄将自己恩师给毒死!若不是志平试药,他师父可就真亡了!”王处一悔不堪言,怔然道:“是了,你将自己师父毒死,这世上便少一个可以说他罪行人了么?”
谢曜心头大震,呆呆看着摔四分五裂瓦罐,混合着黑黢黢药膏,他脑中登时一片空白。
“谢师兄!”陆冠英刚将程瑶迦扶起,就见谢曜准备去摸那残渣,方才尹志平不过用筷子搅了搅,那筷子便被腐蚀成朽,若人手去碰,岂不是连骨骼都溶化了?陆冠英惊急之下,端起茶杯掷去阻了一阻,茶杯碎裂,一声脆响,才将谢曜魂给拉回来。
谢曜望着那黑玉断续膏,闻到刺鼻气味,喃喃道:“……天书?”
马钰低头看了眼谢曜,面色铁青,问道:“我后问你一次,这些罪行可都是你做?”背后赵志敬旁道:“师伯,你同他还说甚么?此人罪大恶极,便是千刀万剐也不够抵其罪孽万一!全真教下,焉能出此败类?”
丘处机闻言,心念一转,叹了叹气,走到谢曜面前,道:“谢曜,依照本门法例,你本为清静散人座下首席大弟子,却犯下此等恶行,罪不容诛。今日天下人面前,我拟孙不二之言,将你逐出师门,从此不再是全真教弟子!”
谢曜心中气血翻滚,听到“逐出师门”四字,如同剜心!但他尚未失去理智,知道自己声名狼藉,留全真教只会侮辱师门名声,当下双膝一跪,定声答道:“是。”
殿外人群中又有人高声道:“全真教高风亮节,不与此魔头为伍才是正道。如此忤逆贼人留世上又有甚么用处?各位抄家伙,一同将此魔头灭了罢!”话音甫落,又有人道:“那他身上《九阴真经》归谁?”“他得到那一堆金国宝藏又归谁?”“金国宝藏数不胜数,大伙儿平分啊平分!”
赵志敬听到流言,刚好看见谢曜负背上全真宝剑,伸出手道:“姓谢,你和金国勾结,还有脸拿镇派宝剑?”
谢曜跪地上身躯微微一颤,没有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