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汉-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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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姑娘正是华筝,她听拖雷说谢曜回蒙古了,便一直想来探望,但因为谢曜才回来需要养病,拖雷让她隔段时间再去叨扰。
华筝一听谢曜说话,跺了跺脚,嘟哝道:“谢曜你不可爱!我好心来看你,你怎非要和我抬杠。”
谢曜许久不听这话,忍不住微微一笑,也不与她斗嘴,道:“我不和你抬杠便是。过来坐下,一起吃饭罢。”
华筝闻言一笑,道:“算你识相!”乌日珠占忙又取来碗勺,聊聊近况,一顿饭时间便过去。待收拾完毕,华筝忽然问:“谢曜,你下午有时间吗?”
“你要干甚么坏事?”
华筝嘴巴一撅,哼道:“我才不干坏事!父汗刚给我四哥拨了一支精兵,我问你想不想一起去看。”
谢曜心下一转,便猜到缘由。想来拖雷华筝都知道他双腿残废,怕他家中一个人孤寂,便趁着训兵,邀他一起去透透气。只是华筝怕戳到他痛处,是以用这种办法,妄图激将他。
“好久没去围场,甚是怀念。”言下之意,便是同意了。
*
谢曜被华筝推着来到围场,那座断崖依旧巍峨耸立此,这里曾是他和郭靖比武地方,亦是众人弯弓逐雕地方,而现下围场四周插满一面面飘飞战旗,当中聚集了一支百人方队。
正值初秋,天高云阔,众兵士穿着沉甸甸铠甲,腰悬兽头蒙古刀,昂首挺胸,满脸肃容。没有一个人交头接耳,漫不经心。拖雷手拿一卷牛皮纸,站前方,挨个点念他们名字,被点到名字士兵精神抖擞上前一步,大声应答。
拖雷点兵甫罢,又扬声道:“众士听令!每十人为一列,两人对拳,每列胜出者,赐马三匹!卸刀!”
他话音一落,这百人精兵整齐划一分成十列,五五相对,从腰间解下弯刀,放脚边。互相抱拳后,随着拖雷一声令下,开始摔跤比划。
华筝见状颇为欣喜,她低声解释道:“这一百人乃是父汗从怯绿连斡朵儿军队精挑细选出来,让我哥将他们训练成以一敌百精锐,谢曜,比起你大宋军队,倒是如何?”
“好一幅‘沙场秋点兵’。”谢曜虽不愿意承认,但这却是事实。待他说完这句,忽而想起此乃他大宋诗词,转念想到宋朝国力衰败版图日蹙,而蒙古帝国正悄然崛起,不由笑容渐失。
华筝笑嘻嘻道:“你不用板着脸,我们不会打你宋朝。”
谢曜闻言不禁轻笑出声,也只有她才会说出这种话,好比小时候用木棍地上画圆,你一块领地,我一块领地。但真正雄鹰,永远不会偏安一方。
正当谢曜感慨之际,拖雷已然驱马走来。他朝谢曜和华筝招了招手,大声道:“你们来啦!”
华筝点了点头:“四哥,甚么时候让父汗也给我一队骑兵罢!”拖雷敲了下她脑袋,笑道:“就知道胡说,这带兵打仗,岂是儿戏。”他说罢看了眼谢曜,顿了顿,“给你一队兵马,倒不如给谢曜。”
谢曜一听此话,心头不由一跳,面上却是微带笑意。
只听拖雷接着说:“谢曜,你武功好,不如来帮我一起教导这百人精兵,以一敌百,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我一个废人,你还同我说这些?”
拖雷摆了摆手,笑道:“你那日露功夫,当真厉害。这几天军队都传开啦,讨论你那不用武器便能制敌功夫,个个羡慕紧。”
谢曜心下叹息,并不是他吝啬不愿意教导,他和拖雷、华筝友情那,便是赴汤蹈火也未必不可。但事关国事,敌弱则己强,敌强则己弱,焉知今日这百人精兵铁蹄,会不会踏入大宋山河?
拖雷又道:“你无须担心其他。我此前已向父汗禀明,让他择个日期,先封你做百夫长,待你日后建功立业,就升成千夫长、万户长、大元帅,乌日婶婶以后也以你为荣!”
谢曜如何不知拖雷是为他好,但他这样告诉铁木真只是让自己为难。拖雷和华筝等人只当他是真正蒙古人,却不知他体内永远流是汉族血。谢曜沉思片刻,抬头笑道:“我伤势未愈,深恐不能胜任。”
拖雷拍了拍他肩膀,道:“这有甚么,等你伤愈再来也不迟!”
他是一片好心,全然没考虑到谢曜是汉人身份,而且少年时谢曜也对他说过宋朝皇帝庸碌无能,郭靖也给他提过奸佞当道故事,拖雷只当他们都恨极了宋朝,仗着十年垂髫情义,谢曜肯定会偏帮蒙古,是以将这番话说了出来。
“诚然宋朝贪官污吏百死不足惜,但百姓何其无辜。”谢曜叹了口气,正欲挑明,却听拖雷接着道:“我父汗隐有讨伐花剌子模雄心,不出两年,必和那边开战。谢曜,这两年正是你树功大好时机!”
谢曜闻言惊出一身冷汗,他忙问:“此话你有没有向可汗说过?”
拖雷点头道:“这是自然,我还力荐你……”他说到此处突然不说了,显然也是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要知道攻打花剌子模乃是军情大大机密,他作为成吉思汗儿子知道也无妨,可提前将此大事泄露给谢曜,那便是谢曜身上钉了块铁板,无论如何也甩不掉。
“也不用担心,你我都是自己人,父汗当会理解。”拖雷这句话声音极小,也不知是安慰谢曜,还是安慰他自己。
谢曜扶着下巴,低眉不答。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阿辞地雷TAT!
第84章 平地生波
“要死么?嚎甚么嚎!”天书一巴掌拍李芳奇脑门,几欲将他拍昏过去。
李芳奇一个男人,此时却嚎啕大哭:“你还不如让我死了!这小指骨折了治,治了折,到底甚么时候是个头!”
火工头陀看着这幕,苦笑道:“指不定这回就能成功。”
天书瞧他一眼,从旁边碗中挖了一大勺膏药,通通敷李芳奇左手小指上。火工头陀忙追问道:“感觉如何?有没有清凉之意。”
李芳奇动了动手指,点头道:“有!”
火工头陀闻言舒了口气,他道:“每隔三个时辰换一次药,配合活络通血按揉手法,两天后当有奇效。”
天书冷笑一声:“你还有不到三天时间!”火工头陀虽十分气恼天书,奈何武功不及她,只得忍气吞声。
这半个月来,火工头陀先和天书前往昆仑,费了几日找寻“续骨草”,其后又回石屋来专心研制黑玉断续膏。按理说找到续骨草便差不多了,但第一次因为药效时间太慢,被天书驳回;第二次由于膏药不是黑色,又被天书驳回;第三次,却又因为敷上药膏没有清凉之感,又被天书大骂一顿。第四次便是这后一次,三人无不希望能获成功。
天书走到屋外,一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到她脚下,已是深秋。山顶白雪渐渐往山腰覆没,到了冬天,整座山都会变成银装素裹。
“黑玉断续膏……你怎么想到这个名字?”火工头陀擦了擦手,走到天书身旁,妄图与其说话拉进距离,以求期限到时,天书能念及点情分,留他一命。
天书却当做没听见,并不作答。
火工头陀自言自语道:“这药膏中确是黑石玉粉和续骨草为主,薄荷、冰片、茯苓等为辅,黑玉断续膏这名字倒也不错很。”他说着说着看向天书,“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药引事情罢?”
天书闻言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火工头陀指着自己被掰断三根手指,道:“其实加不加药引都没有关系,只是用了药引好。就好比我这三根手指需两个月痊愈,而我徒儿则只用两天便能起效。”
这药引,便是以人血混入。天书虽不太相信,但也期盼谢曜双腿早日复原,大不了届时随便找一人,开刀放血。
火工头陀见天书始终望着一处不答话,忍不住问:“你讨这药膏,到底是救谁啊?”
天书横他一眼,冷声道:“再多嘴我便杀了你!”火工头陀被她眼神一吓,不敢多问。
过得两日,李芳奇找来天书,摊开左手,给她看伤势。只见手指外表已看不出异样,也能弯曲、活动,只还不能提过重东西,和用力锤打,天书已经十分满意。她让火工头陀将黑玉断续膏药方交出,又将成品全部带走,正准备杀人灭口,却猛然想起临走时谢曜对她交代那番话,不禁打住。又一想自己一直易容,火工头陀和李芳奇都不知道她是谁,杀了他们也没必要,故此不等二人表态,便飞身下山,心急火燎赶回蒙古。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这般心急,但想着谢曜不身旁,深恐他做出甚么让自己难以掌控事情。然而却不全是这种心态,莫名其妙,竟有些淡淡想念。这样心思复杂而其妙,天书自打拥有记忆以来,从未有过。她不愿多想,将其通通抛脑后。
这日刚到西域小镇,天书欲将骆驼换马,那马贩子旁检查骆驼毛色,她则坐一旁长凳上等着。
便此时,忽听身后有人交谈,隐隐约约听到“谢曜”二字。天书凝神细听,转头装作不经意看了眼,见是两汉人打扮江湖人士,一拿刀,一拿棍,并肩从天书身边走过。
“……湖广一带杀了十八人……”
“这魔头又将岭南天星派屠得一干二净,只余下左使叶方涛……”
“此人作案,数将人双腿骨骼捏断,心狠手辣闻所未闻……青城派也险遭灭门,好全真教马道长、丘道长、孙道长那日青城派做客……”
“呔!兄弟你有所不知,这魔头正是全真教弟子!”
天书开始只当自己听错,这会儿却听佩刀人斩钉截铁说了句“这魔头正是全真教弟子”,登时打了个激灵。她忙站起身,想将二人拦住好好询问一番,却见人头攒动,茫茫人海,哪还寻得着?
那马贩走上前道:“骆驼膘肥体壮,甚是不错。我生意人诚信为本,便将那匹好马换给你啦!”
天书闻言回神,转头见是一匹四肢矫健灰马,额中一撮雪白毛,威风凛凛,当下应允。她心中顾念谢曜伤势,这黑玉断续膏也不能久放,便未将此谣言当成一回事,一扬鞭子,绝尘而去。
*
天气逐渐转寒,谢曜却乐此不疲每日外出,乌日珠占说了他几次也管不住,便不去说他了。作为母亲,她如何不知,谢曜每天都山坡上望着远方呆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