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汉-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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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搭腔谁就是矮胖子！”
韩宝驹正要上前将她拎起来捉弄，谢曜忙摆手道：“三师父，别和她计较了，咱们先进去用饭，黄岛主若要来自会出现。”韩宝驹一想也是，自己干么和一个疯丫头计较，“嗯”了一声，率先往精舍走去。
他路过傻姑身边，忽然一低头呲牙道：“哼！我是矮胖子，你也长不高！”傻姑被他乍然吓一跳，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神。韩宝驹见状捧腹哈哈大笑，仰头阔步走近屋中。
诸人忍俊不禁，笑着跟了进去。
刚一坐下，便有三四名哑仆奉了碗筷杯碟上来，接着七道荤菜，八道素菜，三凉碟三小吃，一罐煨山鸡桃花汤，一壶杨河春绿。
几人走南闯北惯了，却都不怎么意吃食，倒没想到黄药师招待如此优厚。朱聪举著夹了一筷五香焗鲈鱼，鱼上以黄花菜剁茸装饰，肉质鲜嫩，再嚼几口，却又觉酸甜可口，这才发现每片鱼肉中间一分为二，中嵌无籽鲜葡萄，当真精致至极。
朱聪不禁吟道：“金齑玉脍美，绿珠醉初醒。我倒觉不是吃菜，反倒是吃‘诗’！”
韩宝驹早就饿了，他伸手从翠竹笼里抓了一个冰皮小笼包，塞嘴里大嚼道：“这包子太小啦，碗口那般大猪肉包子我吃二十个才八分饱，这个吃二十屉也不经饿！”
众人只是笑笑，饿了一天，也不客气，待吃饱喝足天色已暗，黄药师依旧没有踪影。柯镇恶对身旁一个哑仆道：“麻烦再向黄岛主通传一声，我等多谢他款待。”
那哑仆开始摇头，但被柯镇恶神色一吓，只得硬着头皮出去通传。
谢曜喝了口茶，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有件要事，但他却又记不起发生了甚么事。他这么些年早就忘却了前尘事，安安稳稳过现下日子。谢曜有心找天书出来问一问，却碍于六怪此，只得忍住。
过了半晌，傻姑突然举着两块桂花糕跑进来，朝韩宝驹勾勾手指：“嘿，矮胖子，爷爷让我带你们去找他！”
韩宝驹横她一眼，抱臂道：“看黄岛主面子上，懒得理你。喂，记得把我黄马儿看好了。”傻姑闻言，朝他扮了个鬼脸。
朱聪甚喜，站起身走过去，说：“要见黄岛主一面甚是不易，小姑娘，你带路罢。”
傻姑走前面，谢曜和朱聪紧跟其后。朱聪不知怎忽然聊到郭靖和黄蓉，对谢曜笑说：“你兄弟已经讨到黄岛主女儿长相厮守，小曜，你是不是也该找个红颜知己啦？”
谢曜一听这哪跟哪，摆手道：“师父你莫捉弄我了。”
韩小莹和韩宝驹听见二人谈话，不由凑上前笑道：“小曜你是害羞了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日后遇到中意姑娘，大可告诉七师父，你不好意思，我便帮你做媒！”
“对，对，还得请我们喝酒！”
谢曜笑了笑，说：“等到那时，六位师父定要赏光啊。”
柯镇恶听他说是“六位师父”，心知谢曜没把他忘了，听到众人笑声，心下略不是滋味。
一行人穿过林子，见前面一片矮矮花树，树丛中露出一座坟墓，墓旁长满青草。谢曜走近一看，墓碑上刻着“桃花岛女主冯氏埋香之冢”一行字。
“傻姑，你领我们来岛主夫人墓前干么？”谢曜转头一看，却见傻姑朝他摆摆手说：“元始天尊哥哥，爷爷就里面等你们，我去捉鱼玩儿啦！”说罢一躬身钻进花丛，没了踪影。
“这丫头虽然疯疯癫癫，但绝不会欺瞒我等。”全金发将杆秤一横，率先朝墓室走去。朱聪点了点头，附和道：“黄岛主邀我等来此，定然事出有因。”说话间也跟了过去。
谢曜呆原地，看着墓门微微恍惚，他自从上岛便总觉有要事发生，但却没有机会询问天书。此刻眼见全金发和朱聪一齐推动石门，脑中朦胧一片血色，墓门缓缓开启，谢曜望着黑洞洞墓室，忽然触电一般大惊，箭步冲去将离近柯镇恶和朱聪一把推开，大喊道：“墓中有诈！”
他话音甫落，忽觉面门掌风扑面，“砰”一下结结实实打他左侧肩头！谢曜喉间一甜，忍住痛楚就地一滚，避开那人第二掌，左手屈指一弹少泽，右手撑地，旋身而起。来人没想到他受偷袭还能站起，惊咦一声，掌风突袭，却比上一招凌厉霸道，黑暗中目不视物，谢曜惊乱之下，心知必须速战速决，咬紧牙关，抬手便是一招毒辣至极火焰刀！
对方自持甚高，一双肉掌硬接，谢曜没想到此人掌力浑厚至极，巨力猛然撞到，欲待趋避，已自不及，他登时丹田散乱气血上涌，身不由主往后摔去，双臂疼痛，竟半晌都不能站起。
对方亦是大惊，摊开双掌借着月光一照，血丝密布麻痛非常。两方交手仅仅一瞬间，但这一瞬间却变故陡生，谢曜心知敌人武功高强，今日恐怕难能相与。他还未缓过神，忽然又是一阵劲风，双掌再次杀到！
朱聪被谢曜猛然一推，“当”一下撞墓中柜子上。还没回过神，身后有人嗤嗤扔出一把毒砂，亏得朱聪机警，忙旋身一脱衣袍抡圆格挡。便此时，忽然一把短匕刺破衣袍直逼朱聪腹间，朱聪不由得大骇，双手扯平衣袍奋力一缴，只听刷一声，一把毒砂扑头盖脸落了满身，登时脸上火辣辣巨疼。那匕首趁机朝朱聪面门一捅，电光火石之间，斜刺里忽然杀出一柄杆秤，使劲一推，却是全金发来助。
全金发一把扶起朱聪，颤声道：“二哥，你没事……啊！”他胸口猛然中了一掌，惊呼一声，顺手甩出杆秤上铁砣，但下一刻手里忽然一轻，几乎没有看清来人手法，杆秤已被人夺去。“咔擦”一声响，来人竟将这镔铁铸成，粗若儿臂杆秤生生折断！
全金发一晃眼看清此人身穿青袍，而黄药师正是这副打扮，他正要大喊，顿时胸口一凉，“噗”一声，胸口已被半截杆秤贯穿。
“黄药师，你这……畜生！”
全金发拼全力说出他人生中后一句话，嘴里流出丝鲜血，立时毙命。
“六弟！”“六哥！”
黑暗墓室中只能听见呼呼拳脚相加声，也不知埋伏有多少人，有甚么人！然而于柯镇恶来说却是并无两样，他只道是黄药师因为甚么误会要杀他六人，一铁杖隔开武器，怒声道：“黄岛主！可是我江南七怪哪里得罪你了？你……”
他话没说完，蓦然间韩宝驹忽然惊叫高呼：“是九阴白骨爪！”随即“咯喇”一声头骨穿透之声，柯镇恶心神大震，怒悲之下忙甩出两枚毒菱，只听夺夺两声，数钉墙壁画像上。
“三弟？三弟！”柯镇恶唤了两声，并未听到回应，登时悲叫一声，抡起铁杖再战！
谢曜自顾不暇，听到墓中惨变却腾不出手相救，出掌不禁越来越凌乱。倒是对方功力深厚，高于他这辈子所临一切敌人。
“你是谁！”谢曜因给柯镇恶疗伤功力不及，又受了这人两掌，此时武功大打折扣。他听见掌风，脚下运出螺旋九影移形换位，时不时一招六脉神剑，或是暗中偷使一阳指，始终不与其硬碰硬。
那人开始被谢曜精妙招式吸引，斗到后来也发现谢曜武功并不如他，当下越攻越，杀意大盛。谢曜苦于无法应对，只能连连后退，他比起全金发等人来说，黑暗中他也能准确判断对手出招方位，是以每每都能躲过。但他身上负伤，此时百般功夫难以使出，面对如此劲敌只有捉襟见肘！
便此刻，那人忽然双掌上下强攻，罡风阵阵，直扑谢曜天府、云门各大穴位，掌法中有点穴手法，且出手毒辣，谢曜明知难敌，但除了硬生生接下这招别无他法。正当谢曜力贯手臂准备硬抗，蓦然间有人一把抓住他肩头往后一拉，迎上前去与其对掌。
谢曜仔细一瞧，惊声道：“四师父！”南希仁一套开山掌成名已久，但对敌此人竟处处受难。他一掌隔开那人掌势，咬牙道：“去救你师父！”
谢曜闻言大惊，正要去找朱聪，忽然墓室左角传来“砰”一声巨响，十几颗鸽子蛋大小夜明珠叮叮哐哐滚落一地，登时将墓室照出些微淡青色光。
“师父！”幸好有这点微弱冷光，谢曜一眼瞧见扶着墙壁朱聪，冲过去扶着他，但见朱聪面色发紫，显是中毒。
朱聪抬头一看是他，眼中竟露出无限悲哀，道：“小曜，连累你了……”
谢曜连忙摇头，斩钉截铁说：“不！徒儿愿与师父同生共死！”说话间，将朱聪扶到角落，见他气喘吁吁几欲昏厥，不由得颤声道：“我这便将毒给你逼出来！”
“好，好，好……”朱聪连声道好，低下头不禁垂泪。
他紧紧握了握谢曜手臂，忽然松手，从袖里摸出一颗白色丹药，提醒道：“把这补气丸吃下，你也受了伤，待会儿若内力不够，那咱师徒可就得……”
“是，是！我这便吃！”谢曜哆嗦着手，一把接过那丹药，塞进嘴里，道：师父，你坐下。
但这一句话，却只有无声无息口型。
谢曜神色呆愣，忽然伸手去抠咽喉，但手臂却好比有千斤重，用全力，也只能抬起一丁点。全身肌肉都不受自己控制，仿佛已经是一具尸体，直挺挺倒地上。
朱聪见状，释然一笑，他蹲下…身，艰难抬起双手，紧紧搭谢曜双肩，低声道：“好孩子……我等性命今日是要交代于此了，但你命却不能赔进去……两年前师父无力救你，但这次我决不能再让我徒弟性命受到威胁。为师……能做只有这些啦，这龟息丹能让你假死三个时辰，你一定要逃出去，好好活着……”朱聪说到此处，忽然垂下头，泪盈眼眶，痛声道：“这辈子你我师徒情分已……但此生能得你为徒，夫复何求！”
纵然短短一番话，谢曜却从他话语中听出无限别离不舍，是了，他们十多年师徒才相见几日？相聚几日？但如今却生死一线，再无相见之期。谢曜心中大痛，如何不明白朱聪用意，枉他自认为聪明，却此事犯了糊涂！朱聪犹如他父亲，又有哪个父亲，会眼睁睁看着儿子死去！
谢曜用全力，却也不能动弹分毫，他是一具已经死去尸体，但这具尸体灵魂却咆哮、嘶吼，伸手想要紧紧制止这一切！
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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