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梅情-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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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磨自己的吗?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总是让她搅得心绪不宁。他恼恨她,也恼恨自己。
回到府中,他直接窜上墙入了东苑。
双足着地,就听见他对身后低喝了一声。“守住门口!任何人不得入内!”
敏梅还在诧异,回头一看,却见他身后跟着闪现四个人影,定睛一看,园中站着的不就赫然是那四珠吗?心中一凛,她和管戎出园的时候并不见任何异样,是一一确定了各房中人都已就寝安眠了之后才偷潜出去的。如今看那四珠衣裳整齐,眼光明晰,并无半点初醒的惺忪模样,仿佛从未上床入榻一般。眼神瞟向常宁,月光下,他俊如神邸的脸庞上此刻冰寒无温。
大步迈入内室,脚跟一勾,重重阖上门扉,撞击声沉闷剧烈,正如他此刻勃发的怒意与郁结的心。
明明胸中胀痛得都要爆裂开来,放她在床榻上的动作却依然小心翼翼。只有那浑身紧绷的肌肉,显示出他的怒不可遏。
走向窗边,动作粗鲁的把敞开的窗格全都关上。一声声的撞击,划破夜空的宁静,让她不自觉的抓紧手掌下的被褥。
房里没有点灯,如银的月光被那些窗格阻隔成零星碎片,洒落在屋内的青砖地面上,透着几许破碎的凄凉。
常宁缓步走向她的身前,立定在她面前,直直看着她,目光深沉难懂。
被如此目光紧紧盯住,她顿觉不自在的撇开了目光。
这男人,是她曾经用生命在爱的人。不止一次想过要用他心换己心,教他终知相忆深。今夜,他从她怀中夺了那宗令腰牌置于自己袖中的那一刻,她已经看清他的心。那无言的动作说的是一种同生共生的誓言。光线迷蒙的屋内,她眼光朦胧,却分不清是因为这月色还是因为眼中的粼粼水光。奈何四年之前,他们是有份无缘,如今却恐怕是有缘无份了。
年幼的时候,阿玛带着额娘和她去到五台山告天祈福,三人走到半山腰,偶遇一修行大师。大师那时便对阿玛说她是注定命中无亲,说是身边的亲人都会相继离她而去,无人可以常伴身侧。阿玛不信,大声驳斥于那大师,信誓旦旦的说会和额娘一起给她一生宠爱。奈何不久之后,却天人永隔。留下的只有短短七年回忆。
这么些年下来,发生了许多的事情。来到皇城,允承与她分隔两处抚养长大,从小并不怎么亲近,待到长大,至亲血脉的两人早已经到了生疏的地步。嫁入王府,常宁从未与她有过相知相伴的时光,后来怀孕生子,心想这世上终于有一人将完全属于自己,却不想稚儿活不过三月,便夭折于这东苑之中。
直到此刻,她才深深感悟到当日那大师所说的话。他果然料事神准,她确实没有太多的亲人缘分。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也深信自己并无福分拥有如此完美的他。拥有此刻短暂烟花又如何,此刻若选择绚烂,将来便是要拿终生痛苦回忆来傥还。这滋味她懂,所以才会一再的踌躇不前。
“为什么去那宗人府大牢。”俊目微眯,沉声问到。
敏梅低头,看着地面零碎的光亮,轻轻叹到:“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看见那四珠从屋檐飞身下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常宁定然是一路追去。早在她入到地牢之时,他就尾随在后了吧。还用问吗?从他那晦墨的眸光里便可读出一切。他也如自己一般对二人的未来深觉无望吧。
“我要听你亲口对我说。”事到如今,她还是不信任自己吗?胸中涌现一股凉意,为她做到如斯地步,却换不来她的相等对待,何其失败啊。
她看着,凛了凛,沉一口气,才缓缓说到:”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说不说又有什么意义。”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意,她心口一窒,这才又张嘴幽幽说到:“你若要听,我告诉你就是。还记得我阿玛额娘是如何死的吗?”
他微微沉眉,在不远处的圆桌前坐下。“记得,晋王爷是在与北方蠕蠕会战中,遭人偷袭,与福晋双双殉国了。”说起这个老丈人,他其实满心佩服。抛开京城繁华富贵,多年驻扎草原,恣意人生,最后更是以身殉国,死得壮烈。
“如果我说不是呢?”她定定看他,见他端起茶杯的手顿在空中,眼中显露惊异之色。她苦苦一笑,目光投向窗格,遥望那轮皎洁。不知绵娥奔月时,心中是不是也想着和后羿一段情终究是无望,才会舍了这人间情爱,宁愿选择清冷月宫而居。
“当日,阿玛领军屡获全胜,大煞罗刹羽翼,那不守信的蠕蠕退兵百里有余,官兵驻守城内,守城固若金汤。可是一封不知内容的密函交到阿玛手中,他不疑有他,率领手中亲信,一同出城,甚至还带上了我和额娘。明明驻扎的地界隐蔽安全,可是一夜之间,却让人杀了个片甲不留。”她不堪回忆,每每想起当日情景,都觉万箭穿心之痛。
“你认为是太皇太后。”他压低音量,眉眼也一同压低。
她胸口疼痛难当,他没有用问句,而是陈述肯定的说她认为幕后黑手就是皇奶奶。不!她不肯定,虽然历历指向那满面慈爱的老人,她却还是不愿意相信。因为不相信,她才会千方百计要入那宗人府大牢,才会千方百计要见那即将断头的泰必图一面。
她摇了摇头,已觉有些恍惚。幽幽说道:“不,我不知道。”心中深觉无力。原本以为去到那宗人府大牢,见过泰必图,就能得知答案,却不想。。。这一刻只觉得命运弄人,已经让她越来越觉得生活像是如坠迷雾,分不清身边的人究竟是亲近还是疏远。她害怕这样的生活,只想回归简单单纯。
“追到真相,你发现真如你想,你意欲如何?”他冷冷问到。”杀了太皇太后报仇?灭了我们爱新觉罗家族?”
敏梅惊惧的摇头。“不!我从没这样想过。”
“这就是你对我一再推拒的原因?”常宁锐目微眯,低沉的声音打破她混乱的思绪,他继而冷峭说到:“你觉得是我们爱新觉罗家族害你从小失去父母,你觉得太皇太后对你的好是因为心存愧疚,你甚至觉得当年如果没有这一切你就不会来到皇城,更加不会遇上我。也就不会有这样悲怆的人生,对不对?”像是吐不尽的怨气,一口气说完。看见她惊恐的张大眼睛看着自己,他顿觉一语说中她的心思,眼中渐渐晕染上哀痛之色。
“不!不是这样的!”她失声尖叫。“我只想平静过活,为什么总有这许多的事情不让我好过!”她紧绷的神经,压抑的情绪也在瞬间崩塌。“为什么不让我回江南,为什么强行留住我?你不是不屑我的爱情的吗?四年过去,我早已经不再爱你!孩子,还有这个孩子,你要我生下来,有没有想过他将来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过活。你们高高在上的家族总是随意操控别人的命运,从不管顾对方是否愿意。想要就要,不要的时候就随意一个罪名发配了,或干脆赐死。”她的眼神已经纷乱,口中的话早已经颠例没有次序。甚至连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都全然无所觉。
他像是被人甩了一巴掌似的,僵在那里。过了许久,他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她的面前,双掌钳住她的双臂,眼睛紧紧锁住她一双秋水翦瞳。怎么会有如此不知好歹的女人,偏偏就叫他遇上爱上这冥顽不灵,铁石心肠。目光往下,看到她已经微微凸显的腹部。已是复杂至极,紧咬着牙关,下颌已经控制不住的抖动起来,沉声又道:“他并不是我一人的孩儿,也是你的!血脉里也流有你的血液!你总怨你的人生诸多不公,可是这世间又有谁的命运就一定是公平顺遂的,就连皇上,你能说他是事事如意吗?”
她克制不住全身颤抖起来,他的口口声声都说到了她的心坎里,仿佛就是自己心底的印镜一般。如今被他说出来,她才惊觉那些话原来都是她最深的想法,从来不曾告诉别人,从来不敢细细思量的心底之声。也是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这些想法的残忍可怕。什么也不能想,只能惶惶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他。
“你怎能如此无情。”常宁双眸毫不保留的释放心底的冷意,她那张大的惶然的双眼已经告诉他自己都猜对了,痛到极点,他反而忍不住冷冷讪笑了起来。松开她,看见她跌落床榻,他死死握住双拳,牙关紧咬。
常宁大口喘息着,脚步虚浮的走到桌前,扶衬着桌沿才得以坐下。
空气变得僵凝,四周一片死寂,她依然维持着跌坐在床榻上的那个姿势,连动都没有动一下。目光直直的看着雕有龙凤鸾鸣的床榻,纷乱的眼泪就那么跌落在绣有鸳鸯戏水的锦被之上,直至隐入线脉之间,留下浅浅水痕。
过了许久,她抬起头,直直看着他长衫衣摆上绣着的四海龙腾图纹。
他哑声说到:“你从前总怨我无情,恨我冷心。。。”他死死按住太阳穴,才能保住这最后的理智。他眼中闪动着宛若蓝色的火焰,那火焰远比痛苦来得更加深沉,那种悲愤里带着几分决绝。他总是讥消紧凑的语调已经变得极为缓慢。“那年你跌落莲池,我跃身跳下,怀抱你上岸时,拨开那如墨的发丝,我以为我是救上了一个九天跌落的顽皮仙女。”唇角上扬了几分,却感觉那样的笑容空空落落。“长在深宫的我,一出生就失去额娘,不若其他兄弟姐妹,自小在宫娥太监的照顾下长大。皇阿玛冷淡我,皇奶奶也不见得有多关注我的存在。只在每年的重大节日上才得以见上亲人一面。深宫冷殿,几次死里逃生,你能明白一个不得重视的皇子,过得其实比普通人家的小孩更加凄凉不如意吗?”他的声调此刻已经变得异常平静,却空洞冷寂。
“你一路缠我,却不知道我那时早已经不能信任身边任何人,对人戒备心极强。可是走到如今,你细细想过没有,我可曾真的对你残忍过?“他也是直到确定了对她的心思,才发现自己似乎潜意识里一直是对她特别。“前有来和亲的蒙古公主,后有大臣亲贵的富贵格格。我都是如何对待她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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