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梅情-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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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非常小心。因为他知道王府之中关于嫡长子的争夺,世子的传承,残酷程度不亚于太子之位的权欲之争。只是他却不知道,自己最后怎么会默许了她成为自己第一个孩子的母亲。
他不是不爱她吗?不是厌恶她随意摆弄了自己的人生吗?
面上如常的还是一片不动声色,心中却早已经炸开了锅。待到日落之后,他来到营地后的草坪上,借着月光,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几个字。回到营帐,他终于睡了一个好觉,他做了一个梦,梦中出现的竟是自己晚年,儿孙满堂的模样。身边那张太师椅上坐着的陪自己度过一生的良伴,竟然是她!
与罗刹国的战役,一打就是整整一年,算算日子孩子诞下应该已经三个月了吧?整整四个月,他没有再收到她的只言片语,他心中惶惑,是不是路上交通阻塞,让信差延误了书信的往来。对家书的期艾让日子变得难熬起来。
待到家书终于来了,却是两封同时而至。一封,是她写给自己报喜的,说是生了个大胖小子。而另一封,却是皇帝追封他夭折孩子为贝勒的诰文。
夭折?死了?!自己竟是连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就逝去了?
他知道当时他的样子一定很吓人,骑上马,他在当夜,就带着穆彰阿等五百名亲兵,突袭杀入了敌方阵营。五百人,精锐的五百人,速度之神速如脱弦利箭一般直插Ru敌军的心腹之地。生擒了犹在睡梦之中的罗刹国最高统帅。战斗打了两天两夜,他未曾阖眼,尸山血海之中,他站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已是战争结束之时。
未与班师回京的队伍同行,他一路急促的带着两个亲信先行出发。心中挂念的,是那个失去孩子的女人。他不在,她能否扛得住?
带着皇帝赐予的无上荣耀回到王府,回到东苑,还未进门,就听见她对叶儿说,要砍了园子里那株从皇宫移植而来的梅树。
砍了?他有没有听错?大婚那日,她亲口对他说过,那梅树和她是一体的,梅树的根须扎入王府有多深,她在这里相伴他一生的决心就有多深。如今她竟是要砍了它。。。。。。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惶恐。
他在怕什么?天不怕地不怕的恭亲王常宁,几时也开始如此在意一个女人的心思了?
只是当他踏入厢房,看见那双从前望着自己总是含情脉脉的眼眸里已经一片空茫的时候,他竟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了起来。
那还是她吗?还是那个天真娇憨,清纯澄澈的敏梅吗?
她看着他,淡淡笑了,那笑容,是他以前从来没有在她脸上看见过的,那笑容,竟与归元堂里额娘的笑容一模一样。那是经历情殇的女子,幡然醒悟的笑容。
虽然他依然可以看见她眼里自己的身影,但那身影却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了,仿若不见。
她是在怨他吗?怨他没有保护好她,没有保护好孩子?
他急切的想要对她说,以后他会保护她,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她却已经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声音清冷的喊他“王爷”,缓缓却坚定的将手中的和离书交到了他的手中。
那一刻,他心中的一角轰然坍塌了。她对于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对不对?只是这个醒悟,却似乎来得晚了些。
放她走?或者留下她?他思量再三。太皇太后一次又一次的召他和敏梅进宫。劝慰,威胁,软硬兼施之下,她却只是一直保持着那冷淡的笑容。
太皇太后终究是宠她,百劝无用之下,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御花园里,他们相对两无言。
一瞬间,他突然害怕了她那样的笑容,害怕自己终此一生都将面对她那样浅淡无情的笑容。终于,他答应了她的和离,松手,放她远走。。。。
番外 白驿丞(一)
说他是妖?说他是魔?
只因一头金发,一双琉璃眼使然。
人人畏惧,人人惊骇,但到了生命垂危之际,怕死的世人啊,即使明知他这里是鬼府地狱,却还是要闯上一闯,只因贪恋尘世的荣华富贵,哪怕是苟延残喘,也要保住那最后一口气。
他是医者,最最接近死亡,也是最最看淡生死的医者。十二岁那年,师父在隐居的山林中捡到孤苦无依的他,让他跟随自己研习医术,十九岁他出师,短短七年,他已经将神医这两个字冠到自己头上。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师父一直说自己是慧眼识珠,茫茫人海,竟发现了他这医学奇才。
只是对于他那愤世嫉俗的态度,师父却是很不放心。
师父总是对他说“驿丞啊,你心性偏颇,这是医者大忌,救治百患才是医者本性啊。”
救治百患?他嗤笑着,十二岁以前他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异于常人的外貌让他和自己的娘备受***。爹是皇家太医,竟然生出了他这样一个金发琉璃眼的怪物,被他爹视为人生之耻。记忆中的娘和他一直是被关在巨大宅院的小角落里,不得自由,每每提及自己的爹,娘总是在脸上流露出痛悔交织的复杂神情。原来当年爹只是贪图娘异族医术而娶了娘,待到娘将医术传授完毕,那男人的情意也就到了终曲。
当娘说着往事时痛苦于甜蜜哀怨纠结的神情成了他年幼时最深刻的记忆。
十二岁,他病重,娘偷溜出自己的宅院想要求爹救治于他,却被那个无情的男人冷冷拒绝。亲生骨肉啊,那一刻,他对这个世界已是厌恶至极。
直至有一日,那被他称为父亲的男人趁着自己娘不注意,将病中的他命人丢出了自己的府邸,抛入山林。任他自生自灭。若不是幸得行医过路师父相救,他怕是早已落入豺狼虎豹之口。
学医,为的是超越那个男人。他在心中发誓,终有一日,定要那贵为皇宫御药房权臣的男人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至于救人?那就得随他高兴了。反正早在被自己亲生父亲遗弃的那一日开始,他就已经成魔成妖了。
与师父相伴数年,忽有一日,师父对他说要离开他云游四海而去,他心中惶然,又要剩下他一个人了。临走前,师父说:“驿丞,师父已经将自己所学尽皆传授于你,再无一丝一毫保留,只是关于作为一个医者的慈悲之心,你却知之甚少。因为你一直紧闭心门,师父再如何有心也是枉然,根本传递不进丝毫。望你日后可遇到能令你心软行善之人吧。那时以你聪慧,必可成为继华佗扁鹊之后更为有成就的医者。”
他冷冷嗤笑。师父哪知,浮世虚名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心中对师父虽然不舍,他却再不是当年那个无能无助的白驿丞了,师父走后短短几年,他就在江南建立了宅第,命名空庭小筑。空庭,空庭,看淡生死,满目皆空。神医的名号传扬开来,然后,他的空庭小筑迎来了一位病患,那病患是从京城来的,行将就木的垂死之人,在见到他的面貌时,竟然霍地弹坐了起来。
人生可不就是这么具有戏剧性?不需他废吹灰之力,他就等来了复仇的这一天。
他不是胸怀慈悲之心的医者,感情淡漠早已经让他的纯善消失殆尽。至于血脉亲情?他立在那瘫软之人的身前,高高睥睨着他,生死在他眼前不过是平常事,对谁都是如此,即使是流同血脉的人,他要他知道自己也一样可以如他当年,做到冷血无情。命人将他抬了出去,他连看他一眼都嫌多余。前程旧事历历在目,他不下手放毒立刻取了他性命就已经算是客气的了,还指望他救命?真是痴心妄想。
事后他更是立下规矩,凡他救治之人,必须报上祖宗姓氏,为的是避开那人亲眷。
累月流年,他琉璃色的眼眸,因为看尽众生丑态而变得愈加冰寒冷冽。在这流逝的岁月里,他却渐渐觉得空洞起来。他再不是愁吃愁穿的贫困小孩,手上的财富愈敛愈多,上门求医的病患也越来越多,他疲于应付,渐生懒意。于是定下规矩,三年一救,逆天行道之事,他不想做得过多。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报应一说,他其实深信不疑,看那京城盛极一时的太医之家,不就在一夕之间崩塌了吗?冷冷笑着,果然是报应不爽。
世人敬他,却也惧他。常人第一眼见他,大都被他吓得失了三魄。
直到三年前,他又开门迎患,空庭小筑的小童将门外众人递上的名条陈列他的面前,他看见了那张写有“京城敏梅”四个字的纸条。随手翻过,这等不肯据实相告自己身份的人,他是绝对不医的。
小童出去传话,府中却有人来报,说是小童和门外的人打了起来。且敌不过那人武功,处了下风。
轻挑眉梢,这倒好玩了,这空庭小筑前已经许多年没有有趣的事情发生了。谁都知道,他这空庭小筑里的仆役,随便跳出一个,在江湖都是能排上名号的高手,小童在他身边多年,更是承袭了他的不少武艺,按说一般之人,绝不是他的敌手,这人。。。
绑了头巾,他匆匆赶去,不是不敢将自己的金发示人,而是不想在他宅邸门前,平添惊吓过度而丧命的冤魂。
到了大门,果然见身边小童连连败退,厉声喝住,却对那出手之人有了几分欣赏。
门前树下坐着的那个女人,就是他要救治的人吧?
他抬头,却是被深深震撼住。
好美的女子!虽然面颊苍白,但那股孱弱之气,却并没有一丝一毫减损她的美丽,反而平添沉静之美。而最最让他移不开的却是那浮现在她唇边淡淡的愁绪,那神情,竟是与自己印象中的娘的笑容,那般神似。
女子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目,抬头,四目相触,她对上他琉璃色的眼眸,竟是没有流露出一丝惧怕之意。
他的心不由自主的颤动起来。
这些年,也有不少王公商贾上门求医时带上如花美眷做酬劳,他却都推拒于门外,对于情感,他想他一直是很有追求讲究的。这个女子,却在初见第一面,就直直撞开了他的心门。
他从未想过,一见钟情这等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但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这世上,无事皆有可能。
世间多少人想要拜到他的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