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第5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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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而储备,无论如何不能动,现在张焕担心的是北庭战争爆发,大唐的物资真的就有点捉肘见襟了。
无论如何不能再爆发唐、回之间地北庭战争,以大唐的国力现在无法同时应付两场大规模地战争。这是他的底线。
这时,一名宦官来报,‘雍王傅已经到了,在殿外候见。’
雍王就是张焕的长子李琪,而雍王傅正是李泌,张焕精神一振,立刻令道:“召李学傅即刻来见朕。”
很快,李泌便匆匆走进了张焕的御书房。虽然李泌已经以雍王傅的身份渐渐参与了大唐的许多重大军国决策,但他仍一直保持着低调的作风,若非张焕召唤,他绝不会参与任何重要会议,今天张焕紧急召见他,他便知道。一定又是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和自己商量了。
“微臣参见皇帝陛下!”李泌进来深施一礼,态度十分谦恭。
张焕点了点头,这是李泌地一个优点,无论是自己怎么重用他,无论重臣们怎么敬仰他,他始终保持着一种谦和的姿态,无论是对谁他都没有恃宠骄纵的态度,自己登基五年来,从没有听到过抱怨他的话。
“李学傅请坐。”张焕请李泌坐下,他也坐了下来。并不谈国事。而是微微一笑道:“朕听说琪儿最近颇为用功,劳累先生了。”
“雍王殿下是块一美玉。臣资质愚钝,仅能做一个识玉人,真正要让美玉发光,还需陛下的言传身教、以身作则才行。”
张焕知道他是在含蓄地劝自己,便笑了笑,话题一转,来到了今天的主题上,“今天朕将先生请来,主要是朕想和先生商量一下回纥之事。”
“回纥?”李泌微微一怔,“回纥出什么事了吗?”
“现在还没有出事,但朕担心它会出事。”张焕轻叹一声,便快步走到墙前,刷地拉开了帘幔,露出一幅西域地图来。
他用木杆指了指阿史不来城,顺着两万大食骑兵的东进的路线一直指到了弓月城,“朕一直在关心两万大食骑兵地动向,他们原本是想夺下阿史不来城,但忽然又转变了主意,绕过千泉山直逼伊丽河流域,先后占领了妖龙城和伊丽城,今天朕刚刚得到消息,它的前锋已经出现在弓月城外,朕怀疑他们是想与回纥联合进攻北庭,如果是那样,朕很忧虑啊!我大唐目前的国力恐怕支撑不起两线同时作战。”
说到这里,李泌已经明白的皇上的意思,他是让自己想出一个不让回纥出兵的对策,李泌走到地图前,凝视着地图沉思良久,缓缓道:“臣以为这两万骑兵地最初任务应该是夺取阿史不来城,进军伊丽河只是临时决策,当然也可以反过来说,夺取阿史不来城只是虚晃一枪,他们的真正目地是夺取伊丽河流域,但不管是哪一种理由,这里面都含有一种诡计,诡者,心虚也!如果大食人真的和回纥人达成某种协议,一定会堂堂正正的出兵,而不会象这般鬼鬼祟祟,让回纥人怀疑他们的诚意。”
“你的意思是说大食和回纥其实并没有什么协议,而是大食人故意做出一种进攻北庭的姿态,误导我们的决策?”
李泌点了点头,“我以为这和陛下企图取吐火罗的计策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们不仅仅是想把陛下的准备接应碎叶地援军冻住,甚至还向回纥人发出一个强烈地合作意愿,说不定回纥人真的就会受不了这个诱惑而出兵北庭,此乃一箭双雕地计中之计也,大食人果然是个劲敌啊!”
张焕默默地注视着地图,他不得不承认李泌看得透彻。极可能就是这样,大食人利用回纥之势,仅以两万人的兵力便冻住了自己部署北庭地八万人,而疏勒的六万唐军又有吐火罗大食军的牵制,而且这小小的二万军或许还真能押中大彩,引来回纥人大举进攻北庭。
忽然,张焕若有所悟。他眼迅速一瞥,见李泌正捻须而笑。知道他已经有定计了,便佯怒道:“先生既有所思,为何又不说出来?难道还要朕求你不成。”
“臣不敢。”
李泌连忙躬身行了一礼,便坦率地说道:“臣考虑了上中下三策,可供陛下参考。”
‘居然有三策?’张焕的眼里闪过了极大的兴趣,“先生请先说上策。”
“上策便是争取回纥的亲唐派,让他们劝说回纥可汗勿以大唐为敌。必然时朝廷还可以再送些粮食给他们,以笼络其心。”
上策是阳谋,可行,但张焕却不想再送粮,回纥人是贪婪之辈,喂不饱地狼,送少了他反会记仇,送多了。不但会骄纵他索要更多的粮食,而且自己国内地百姓都还不够呢!他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中策呢?”
“请陛下容臣先说下策,臣的下策就是继续向北庭调兵,以足够的兵力恐吓回纥人不敢擅自出兵。”
不等李泌说完,张焕便摇头否定了。且不说现在朝廷的财力再无法承受向北庭派兵,就算勉强派了兵,但回纥人机动性极强,他们若不打北庭,而是改为进攻朔方、河北,那又该怎么办?难道又再把兵调回来吗?关键还是要让回纥不出兵。
“先生就直接说中策吧!”
其实中策才是李泌真正的想法,如果说上策是阳谋,但中策就是针对上策的阴谋,他略略整理一下思路,方徐徐说道:“臣的中策其实就是张仪说楚怀王之计也!”
张焕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但他依然不动声色。让李泌继续说下去。
“昔日张仪利用了楚怀王贪婪地本性和摇摆不定的立场,许予楚怀王重利。诱其断了攻秦之念,这和今天的回纥何其相似也,回纥利用大唐和大食两国交战,尽取渔人之利,忽而娶大唐公主勒索大食,忽而纳大食之妹敲诈大唐,此典型的两面派手法,楚怀王之嘴脸,所以这次大食屯兵于弓月城,回纥必会有所动作,如果臣所料不差,应该是引兵而不发,狠狠敲诈大唐一笔,陛下就可利用他的贪婪和不定,许与重利,并佯以动作以迷惑其心,拖到碎叶战役获胜,陛下再命其以马匹来换粮,反之,若碎叶战役失利,陛下就真的兑现承诺,以谋求两家共同对付大食东进。”
张焕背着手,慢慢走到窗前,他凝视着窗外的夜色久久不语,此计可行一时,但从长远看,失信于回纥,早晚又会将其推向大食,他着实有些拿不定主意。
李泌似乎明白张焕的担忧,他笑了笑又补充道:“陛下或许会担心失信于回纥,臣也承认这个可能性极大,但臣却以为,国与国之间地关系更多的是由实力决定,张仪计骗楚怀王,天下人皆不言秦王失信,反而笑楚怀王愚蠢,这却是为何?同样,若大唐甲兵不全,就算每年送回纥百万匹绢,仁义施尽,它照样会挥刀南下、饮马中原,一如当年的安史之乱后,可若大唐实力强劲,哪怕哄骗它一百次,它还是会乖乖地替大唐牵马递鞍,陛下,回纥人从来都是信奉拳头硬,而不是心肠软啊!”
张焕半天没有说话,他忽然笑了,慢慢转过身,对李泌淡淡道:“朕不是担心这个,朕是秦王,而做此事之人应该是张仪才对。”
……
结束了与李泌的会商,张焕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宫了,他的贴身宦官安忠顺今天生病了,暂时换了一名宦官,叫做马元英,十分机灵能干,原来是洛阳宫的宦官,三年前洛阳宫被关闭后,所有地宫女宦官都被并入长安大明宫,马元英被分配到张焕的御书房做清理杂物,他的聪明机灵使张焕慢慢记住了他。便把他调为自己地贴身宦官之一,由于他知尊卑、识好歹,和安忠顺等人处得还算融洽。
他将龙辇的车门打开,张焕坐了进去,马车便缓缓向内宫驶去,马车里可以点灯,但张焕疲惫一天。正好借这个短暂的机会闭目养神,他半躺在软褥上一直闭目不语。月光不是从车帘的缝隙里射出,照在他的身上,忽明忽暗,在前面侍候的马元英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他手中拿着一本奏折,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本奏折是户部门下侍中崔寓塞给他的。让他在皇上回宫地途中转给皇上,可现在他却拿不出手。
“有什么事么?”张焕眼睛微微睁开,他早就看出马元英心神不宁。
“陛下,刚才崔相国塞给奴一本奏折,让奴转给陛下。”
“为何早不拿出?”张焕地口气中已有不悦。
马元英慌了神,连忙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是崔相国不许奴拿出,指明要奴现在给陛下。”
张焕一下坐了起来,是什么奏折竟让崔寓如此神神秘秘。“拿给朕吧!”
车里地灯点亮了,张焕接过了这本看似寻常地奏折,刚打开,里面的折叠好的副页却‘突’地脱落下来,不是因为没粘好,而是它太长了。叠了四五折,脱落下一尺来长。
副页是执政事笔的相国和门下省附署意见的地方,一般而言只有小小的一页,上面有相国和门下侍中言简意赅地意见,而像这样一尺来长的副页还是张焕登基以来第一次见到。
张焕心中微微有些惊异,副页中署满了中书省的呈报印和门下省的批驳印,从这几张盖满了红印和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副页中,便可看出中书和门下两省对此奏折的拉锯战,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他翻了两页。脸色却一下子沉了下来。这竟是一本强烈反对碎叶战役的折子。
张焕又翻回最前面,看了看上折人的署名。‘武功县县尉鲁延’,眉头不由一皱,竟是一个从八品地芝麻小官所上,虽然官职卑微,但他却是公开反对碎叶战争的第一人。
‘微臣已是第三次上奏,望陛下能听闻微臣肺腑一言……’
张焕阴沉着脸,一页一页地将奏折看到最后,‘啪’地将奏折一合,扔在一旁,他心中恼火到了极点,奏折中尖锐地指出,碎叶银矿不过是一个借口,发动碎叶战争的真正原因是为了满足上位者的虚荣和不切实际的帝国荣耀,却不惜耗尽大唐刚刚积蓄的一点点物力,‘中原坟茔未老,孤寡叹息声依旧,皇上却不计民生,举全国之力争万里边陲小城,盖非民之所愿也。’
满足上位者地虚荣,上位者是谁,不就是指他这个大唐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