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风云-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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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堂和第一支堂的崔氏子弟齐心协力,力图重振千年豪门,然而崔仲方、崔弘度、崔彭和崔弘升在不到八年的时间内先后死去,给了崔氏沉重一击。能够代替这四人肩负振兴崔氏重任的目前只有崔赜和崔君肃,其中崔赜已经六十多了,本是山东文苑名人,是在秦王杨俊的举荐下才走入帝国仕途。因为崔赜知名文翰,今上出任太子后,辟为河南王杨昭、豫章王杨暕的侍读。后杨昭改封晋王,崔赜出任晋王府记室参军,遂一心一意辅佐杨昭。今上继承大统后,杨昭为太子,但旋即薨亡。崔赜遂出任起居舍人一职。起居舍人隶属内史省,负责掌记录皇帝日常行动与国家大事,为今上近臣,可见今上对他的器重。此次东征,由皇子坐镇两京,崔赜奉命担任越王杨侗的老师,王府长史,算是今上托之以重任了。
崔赜最大的资历就是以自身渊博的学识,赢得了今上的赏识,做了元德太子的侍读,并效忠于太子,如今又是元德太子之子越王杨侗的老师。太子父子均师从崔赜,这等荣耀当今世上也就崔赜一人享有,而这与崔氏的中土第一高门、第一簪缨经学世家有直接关系。
正是因为崔赜有这个特殊的荣耀和灿烂的光环,他与皇统紧密联系到了一起。
元德太子薨亡后,第一继承者就是元德太子的弟弟,过去的豫章王后改封齐王的杨暕。第二继承者就是今上幼子,赵王杨杲(gao)。第三继承者就是元德太子的长子,燕王杨倓(tan)。而元德太子的次子越王杨侗、第三子代王杨侑则不在考虑之列。
在激烈的皇统争夺中,齐王杨暕因为是众矢之的,遭到了各方势力的“围攻”,结果连遭暗算,“恶名远扬”,至今未能入主东宫。今上最喜欢长孙燕王杨倓,杨倓相貌英俊,好读书重儒学,至孝至忠,甚合今上心意。但若论溺爱,今上却最为溺爱幼子赵王杨杲,所以,杨杲也是皇统竞争的有力人选。
崔赜曾是杨昭和杨暕的侍读,后来效忠杨昭而疏远了杨暕,这导致他直接卷进了皇统之争。随着杨暕入主东宫遥遥无期,皇统之争愈演愈烈。偏偏这时候,今上让他做越王杨侗的老师,出任越王府的长史,全力辅佐越王杨侗,于是,越王杨侗便被迅即卷进了皇统之争,而崔赜则被直接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今上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中意越王杨侗了?既然有意让崔氏辅佐越王杨侗,那为什么又要诛杀崔弘升,打击崔氏?今上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但皇统之争牵连利益之大,牵涉势力之广,远非普通人所能想像,即便是身处中枢的崔逊,现在也是无法看穿迷雾寻到真相。
然而,有一点却是当今帝国的共识,那就是崔赜做了越王杨侗的老师,出任越王府长史之后,崔氏也就不可避免地被推上了越王杨侗这条船。将来任何其他人入主东宫,太子或者日后的皇帝考虑到崔氏庞大的势力,都会不遗余力地打击越王杨侗,以确保其地位的稳固。就如当初的秦王杨俊,不管他是否有意争夺皇位,他都被卷进了皇统之争,他不想杀别人,别人却想摧毁他,于是杨俊小时候无法如愿以偿出家为沙门,长大成人之后更无法享受到亲情,只能在血腥的争斗中痛苦死去,而受到连累的则是崔氏一族及其庞大的豪门势力。
如果说先帝有意压制和打击崔氏豪门,并乘机波及到整个山东权贵,那就是借助了皇统之争和秦王杨俊之手,而今上若想效仿先帝,把崔氏彻底打垮,更大程度地遏制山东权贵,那最好的办法也就是借助皇统之争和越王杨侗之手。
当初秦王杨俊是先帝第三子,根本无意争夺皇位。今日越王杨侗是皇次孙,距离皇位更是遥远。偏偏两任皇帝都把中土第一高门放到了他们的身后,实际上也就是把大部分山东权贵的力量放到了他们背后,于是他们被推到了关陇权贵的对立面,你死我活的搏杀也就开始了,无从逃避。这就是皇子皇孙的宿命,为了江山的稳固,必须做出牺牲。
崔氏被推上了皇统之争的大船,身不由己,不得不斗,不得不杀。上一次他们斗败了,这一次呢?这一次越王杨侗距离皇位更远,崔氏根本就没有任何胜算。
崔氏切齿痛恨。这太无耻太阴险太欺负人了。博陵崔氏四大元老都死了,清河崔氏现在根本进不了中央,崔氏青黄不接,其衰落是不争的事实。今日崔氏日暮西山,虽不至于苟延残喘奄奄一息,但伤痕累累,难以为继,偏偏这时候今上却要“痛打落水狗”,非要置崔氏于死地。是可忍,孰不可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当真以为我崔氏没有还手之力?
崔氏早就开始布局了。大河南北的义军蜂拥而起,叛乱规模越来越大,局势越来越严峻,其背后推手正是山东大权贵,而推波助澜的就是地方官僚和地方豪望。两场天灾却演变成了熊熊燃烧波及整个山东的“叛乱”,其混乱的不仅仅是地方局势,失去的不仅仅是中央财政,更重要的是让中央威信丧失继而失去对地方的控制力,一旦地方和中央形成对抗,不要说今上的改革和新政的实施寸步难进,就连杨氏皇族的江山都岌岌可危。
你不让我活,我又岂能让你独存?
今上和中枢的改革派大臣当然意识到了危机,但东征必须胜利,否则皇帝和中央的威信就没有了。为了取得东征的胜利,就必须遏制和打击山东权贵,警告他们不要进一步混乱地方局势,借助连绵不断的“叛乱”威胁和对抗中央。崔弘升的死,其中就包含了“警告”的意思。崔氏是山东权贵的领袖,打击崔氏,等于恐吓了山东权贵。如今更进一步,把崔氏推上皇统之争的大船,以此来直接威胁山东权贵,警告他们不要在东征一事上设置阻碍,不要断绝永济渠粮道,否则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今上派遣治书侍御史游元和监察御史崔逊南下黎阳督运粮草,实际上就是让山东人和以杨玄感为首的关陇人斗,让山东人和关陇人大打出手。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然后今上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裴世矩料定伽蓝必定会借助游元之力,必定会向游元透漏杨玄感阴谋叛乱一事,而游元会推断出裴世矩的真正用意,意识到山东人在这场争夺中占据了优势,必定会出手“攻击”关陇人,但关键问题是,游元未必会愿意帮助皇帝打赢第二次东征。
于是,裴世矩又安排了崔逊南下。崔逊必定会和薛德音见面,这两人相见之后,未来的局势就明朗了。
杨玄感一旦叛乱,其首要目标肯定是东都洛阳。【wWw。WRsHu。cOm】
杨玄感或许想率军北上,在切断永济渠粮道的同时再切断远征军的归途,活活把远征军“饿死”在辽东,但他的北上必须赢得山东人的配合,否则,他根本就到不了涿郡。然而,山东人绝不会配合他。皇帝死了,中央崩溃了,受益最大的是以杨玄感为首的部分关陇权贵,而这些权贵一旦窃取了天宪,掌控了帝国权柄,还是要打击山东人,所以,山东人只会在杨玄感叛乱后,配合皇帝和中央屠杀关陇人,然后取而代之,蜂拥进入中枢,执掌权柄。
杨玄感无法北上,只有去打洛阳,去打关中。洛阳一旦失守,罪责就是越王杨侗的,而崔赜做为越王杨侗的长史,镇戍东都的第一高参,罪责更重。崔赜所属的崔氏高门完全可以在危急关头最大程度地借用和调度山东权贵的力量,内外夹击杨玄感的叛军,守住洛阳,所以洛阳一旦失守,崔赜和崔氏固然受到严厉打击,山东权贵集团也跑不掉,也要遭受池鱼之灾,再加上山东权贵暗中利用山东义军威胁和对抗中央,可以想像,皇帝和中枢必定会利用这个大好机会给予山东权贵以重创。
皇帝和中枢打击了关陇人,又打击了山东人,可谓一箭双雕,如愿以偿地遏制了权贵集团对新政的阻挠和对抗,接下来帝国的权贵集团实力不济,必定在皇帝和中枢的打击下一败涂地,最终拱手交出既得利益,承认最新的严重“缩水”的权力和财富的再分配方案。
如此倒过来推断,皇帝此刻把杨玄感放在黎阳让其居中督运粮草,让崔赜辅佐越王杨侗镇戍洛阳,让游元和崔逊南下督察永济渠水道和远征军的粮草运输……把这一系列的部署联系到一起,其意图也就呼之欲出了。
只要杨玄感叛乱,只要山东人和关陇人两虎相争,大打出手,那么皇帝就可以果断放弃东征,率军南下平叛,把以杨玄感为首的关陇贵族集团和山东乱局背后的“黑手”山东贵族集团“一网打尽”,而这两大权贵集团也是阻碍和对抗中央“新政”的主要力量,把他们一锅端了,新政的推进还有多大的阻力?
西征东征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高皇帝和中枢的权威,而提高权威的目的就是为了推行新政,推行新政的最大阻力就是权贵集团。谁敢说,此次事件,就不是皇帝和中枢为了打击权贵集团而故意设下的一个局,有意挖掘的一个陷阱?
※※※
薛德音一脸震惊,目瞪口呆地望着崔逊。
崔逊不再云淡风轻,英俊的面孔上弥漫着一层浓郁的忧伤,眼里更是忧色重重。
崔氏的处境十分不利。
崔逊和游元不在一条船上,所以崔逊先前一直没有见到伽蓝,事实上他也不想见到伽蓝。他要面对的局势异常复杂,他必须想方设法与沿河郡县的世家豪望在未来形势的走向上取得一致意见,然后才能决定是否保持水道的畅通,又如何利用眼前的形势打击对手,最大程度地维持己方的利益。
今天他到游元的船上就是想与游元深入交谈一番。游元代表的是河北本土贵族势力,而崔氏代表的是整个山东甚至是整个帝国大世家大权贵的利益,这两者在利益诉求上有很大的冲突。
还没等交谈,游元就给了他一个暗示,于是他上岸了,到了龙卫统军营,见到了伽蓝,见到了薛德音,然后就知道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并由此推衍出一个惊天布局,而整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