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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冷月弦歌默-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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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如雨下,我拼命地摇头,恍然忆起在我怀着阿念的时候,隐修给我讲过的那个故事。

——从前我医治过一个病人,他同样中毒很深,只是却没深到夺人性命的地步。只要给我十年的时间,封住他的十大经络穴道,泡在药酒中慢慢散毒,十年之后他就可以像寻常人一样生活。只是这十年他都将处于深度昏迷中,如同活死人失去意识。他不肯让我医治他,说他还有个妹妹实在让他放心不下,若他就这样沉睡过去,他的妹妹该怎么办。

原来命运早已将种子埋入了过往的尘光里,只是等着在未来的某一天被发觉,然后在鲜血淋淋的记忆里生出残忍的花朵。

笙哥,你确然已经离开了我吗?

他的眸光迷离:“可是我爱你,瑶瑶。从十五岁起我便爱上了你,你是那样的迷人,符合世人对于纯美的一切幻想,我想让你见大哥最后一面。就在你和李世民成亲的那天晚上,我去见你,希望你能跟我去我们容身的医馆一趟儿,可是却被李道玄拒之门外,他说‘今日是他二哥纳妃的大喜日子,怎能让新娘出府,这岂不是丢了二哥的颜面’”,他突然大笑,“纳妃?颜面?忆瑶,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恨你,突然便觉得,凭什么?你凭什么让大哥豁出命去的待你,凭什么让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他又何必担心在这个乱世里你会活不下去,看看你,比谁活得都好,转身便可投入李世民的怀抱,让秦王殿下的光环来弥补你所失去的容华。萧笙算什么,我们与你又算得了什么。”

清风微凉,琼光淡淡,有个身影落到我的身上,浅淡不宜。

月色的轻裘,衣袂微飘,澄澈的光线穿透漠北细芽初绽的枝叶半洒上他的侧颜,一支羊脂白玉簪散挽发髻,因着了阳光的色泽通透而明净。发如云,人如玉。在这里可以看到他柔和而优美下巴微微抬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几缕碎发自发簪间悄然滑下,软软地垂于他耳侧,偶尔春风轻过,漾起几丝微澜。

这样举世无双的俊俏容颜,连女子都望之兴叹,怎么可能不是萧笙,似被他的风华迷蒙了眼睛,产生了种尘光错乱的感觉。仿佛他所说的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仿佛笙哥还活着,就在我的面前,冲我温雅的微笑。

萧笙……不,他不是萧笙,可他除了萧笙又能是谁呢?

“真是个精彩的故事,令人闻之泣泪听之感伤。”诡异不真实的声音传入,萧笙警惕地抬头,方才我们都太过动情,竟未察觉有人站在门外听去了我们所有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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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八十二

春日和煦;回廊深处,一位着黑衣的男子手持一柄长剑;微微倾身看着我们;黑马面具遮住了脸看不清面容;透过细小的缝隙,见他眉心舒展;神态安闲,扶栏凭风,似十分怡然自得的样子。

我防心大增;却听萧笙冷笑道:“那日一个不慎被你逃脱,今天还敢来;这里可是箫府只要我一声令下你插翅也难逃。识相的把你的面具摘下来;兴许还能我饶你一命。”

那人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般扬声大笑,声音被那面具阻得如云间嘶吼般空洞听不出本来音速:“这个时候了,萧公子还好大的官威,难不成忘了自己刚才所说,还是如戏太深真把自己当成萧笙了?”

心里最后的一丝幻想也破灭,果真都被他听了去。窗外枝叶婆娑落于地上遮出斑驳的阴翳,我上前一步,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他什么都知道了,还能让他活着走出这间房子吗?”说话间长弦自腕间犀利奔出直袭向他的脖颈,萧笙也已随手剥下悬挂在墙上的长剑跃身迎击。

柔韧的丝弦将空气劈开数道光眩,配合着长剑,迫得他步步紧退。眼前我们将取他性命,却听一个清朗欢快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我听说姐姐来了,可是在这……”话音未落,他已翻身躲过我们来势凶猛的进攻,转而将剑刃放到了来人的脖子上。

我和萧笙同时止步,猝不及防的傅合清眼神呆愣地看了眼我们,尽是疑惑不解。

蒙面人语气阴鸷,冷声道:“杨忆瑶,我知道你诡计多端,但现在傅合清在我的手里,你忍心看着他代你而死吗?”

那双眼睛依稀可见瞳孔黝黑,闪动着诡异的光芒。我心中产生了些异样的感觉,若有所思地问:“我可曾见过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握剑的手有些僵直,避而不答:“你孤身一人跟我走,我便解开你心中所有的疑惑。”

“不行!”萧笙和傅合清同时喊道。

萧笙上来抓住我的胳膊,清峻从容的面上寒光备至,“你不能跟他去,他一心要置你于死地,岂可羊入虎口。”

一时犹豫,傅合清已喊道:“你们不必管我,快些喊人来将他拿下。”

我和萧笙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这么做。蒙面人冷然大笑:“喊人?傅公子,你真是太天真了,他们不敢喊人得,不然他们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岂不就要公之于众了。”

早已料到,若不能将他一举诛杀而放之于任何喘息之机,肯定会给他要挟我们的机会。果不其然,现今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了,就算我可以不顾傅合清的性命,也无法弃身边的这个人于不顾,他是笙哥的弟弟,是在世上他唯一留于我的念想,笙哥因我而死,我所亏欠他的这一生都无法偿还清楚了。倘若这一次无法全身而退,拉着这个人同归于尽而保全他的弟弟也是再好不过。

生命于我已如僵局,无法面对死去的萧笙,亦无法面对活着的世民,李家是害死笙哥的凶杀,无论如何我已不可能再继续认贼作父,认仇为夫。

“好,你放了他,我跟你走。”

萧笙欲上前阻止,我摇了摇头:“相信我,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可怕得了。”

可听见蒙面人轻蔑的低笑,转瞬便松开了傅合清,改将剑放在我的脖子上。锋利而冷寒的剑刃抵住致命的要害,即便没有威胁的动作与话语也已让人凛然生寒。我本能地握住他紧攥成拳的手,神思渐渐趋于平静。

杨忆瑶,你是杨忆瑶,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将你打败。

凉爽的风遥遥吹拂,微微带来荷叶芦荻的清香。天空碧蓝澄澈如一方上好的琉璃翠,绵白的云是轻浅的浮梦,蝉鸣稀疏,合欢花开得如满树轻羽一般在风中轻轻颤动。

“你真得不害怕吗?”他拽着我走出箫府,半是威胁半是灵敏地甩掉了傅合清和萧笙。我浅笑如兰:“做人做到我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怕得,还有什么可以失去得?”

“是呀”,他讥诮地一笑:“做女人做到你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能舍得。”

与他离得甚近,甚至能辨明其中轻飘飘的萧索之意,如秋叶凌乱,带着泛黄的边角,仿佛依然浓艳撩人,但却已失了根。心思微动,却是久违的灵动清澈。萧笙曾对我说,那必是你相熟之人,尾随你至此要取你性命。若是尾随,那是从离宫开始还是从赌坊开始呢?

若是从离宫,那么在人烟涌动龙蛇混杂的赌坊是再好不过的下手机会,为何要尾随我们至静月庵。

不可能没有留下蛛丝马迹得,一定有破绽,一定是被我忽略了什么。

这其间还发生过什么事呢,除了身边的人,我还见过什么人呢?

韦若!我今天在离宫里遇见了她,以清傲的性子明知我和李世民琴瑟和鸣情感甚笃,不可能还去见他。那如果不是去见李世民,而是去见我呢。我曾让韦曦在清露寺里苦守了我一个夜晚,霜寒露重必让他身心俱伤,他们兄妹感情那么好韦若没有理由不替他打抱不平,可她见到我时为什么会是那副神情。

焦虑,不安,担忧……

电光石火间,神思渐至清明起来,却又重新落了满腹的疑惑。我抓着他的手,低声道:“是你吗?曦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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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人一愣,连握剑的胳膊也僵直了。墨黑晴衫上染了浓烈的阳光,像是破云而出的一抹晴朗,恍然拂开阴翳。他寒声笑了笑,伸手摘下脸上的白马面具,清俊的面容同狰狞的面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脖子上一阵刺疼,已被剑刃划了道伤口。

“我该高兴你还肯叫我曦曦吗?”

熙熙攘攘云浮烟过,明明身在其中,却仿佛看戏,荒诞无比。我忍住疼侧了侧头:“你确实有杀我的理由,我害你们全家无辜入狱,又夺了阿若的心上人。”

“仅仅是这些吗?”他将剑收起,伸手揽住我的脖子,扣向他的怀中,外人看来如恋人般亲密的姿势却透着凛冽阴寒的杀意。

“是。”我干脆地回答。

身后陡然沉默,像是陷入了沉思,我倒是希望他能想起来我们的最初本身就是一场交换,或许你来我往早已凌乱不堪,但惟独情之一字,从来都是两不相欠。

他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说你水性杨花,可偏偏却能为李世民守身如玉。说你朝三暮四,可偏偏却对萧笙一如既往,这样的情深如许可曾有丝毫落到我的身上?”

我勾了勾唇角:“韦曦,你不要忘了,你我之间本就是一场戏。若是你自己入戏太深而失了准蝇,又岂能将过错悉数推到与你搭戏的人身上?你若因为我的无义而杀我那我自是无话可说,但倘若是因无情之名,我想你还是再好好想想吧,或许我并不像你想得那么该死。”

“是吗?当初你嫁入韦家只是为了和我演戏?听雨的诡计从未对你说过,还是你记性太差自己却忘了,你们不是一直都想找合晚吗?”

我一时竟没从事情的荒谬中反应过来,手搭在他的拳头上半天没动弹,空濛天色下树叶窸窣摇晃,莺啼婉转。“合晚?他喜欢的人是你?”话一问出口我便已自己得到了答案,曾听傅合清说,七月因为嫉妒韦若的美貌而不能面对自己弗敢曝露于阳光之下的奇症便离家出走。当时我就觉得奇怪,虽说韦傅两家相交甚浓,但就韦若和七月而言,她们并无任何交集,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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