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女书商-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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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出这句话,酸涩的块垒堵在宝刀嗓子眼。她想哭。
她命令自己把眼泪咽回去。要哭,等问清楚、讲明白了再哭。
她才十三岁。她还有好几十年的时间用来慢慢哭。不是现在。不是现在!
守墓爷爷用命换来医生救回她的命,不是为了叫她哭的。
她紧盯二娘。
二娘干笑着,试图用什么话支吾过去。但宝刀的目光,终于逼得她假笑干涸,像脱水的花瓣粘在脸上,份外尴尬。
现在这个小姑娘,不是去年秋天傻里巴叽揣个假元宝离开的笨丫头。二娘总算有这个觉悟了。
她必须给宝刀一个答案:白龙寨怎么会空的?
其实,那个时候,二娘早已经厌倦了跟着强盗过日子。忽然那一日,阵前有几个人跑回来,说大当家前线失风,生死未卜,仇家身手莫测,意图不明。白龙寨吵吵嚷嚷,有的说倾寨而出,给大当家报仇,有的说坚闭寨门,以静制动,还有的说逃跑吧!
二娘一琢磨:要逃,早点逃嘛!
趁着那群汉子还没拿定主意、也顾不上她,二娘草草收拾一点细软,带着茧儿就跑了。到了山下,孤身女子日子不好过,傅老太爷看上二娘,二娘也就半推半就,住进了傅老太爷大院子,算有了依靠。
这话如果告诉了宝刀,第一,二娘不顾白龙寨死活,滑头逃跑,给其他男人作妾,摆明了大罪。第二,白龙寨那群人生死还是不明,宝刀要是逼着二娘一起去寻找他们下落,二娘还活不活了!
二娘眼珠子一转。
真奇怪!今天午后,二娘打了个盹,在梦里,竟然有个声音问她,宝刀要是找上门来,怎么办?
在梦里,二娘觉得,宝刀是不可能找上门的。可即使这样,二娘也觉得担心发愁。
于是那个声音建议她,到时候这样回答:白龙寨遇到了劲敌,于是寨主领头,躲到很安全的地方去了。出发前,大家很找了一番宝刀,没找到。寨主也很伤心,可是为了全寨人着想,他只好暂时丢下宝刀,相信宝刀有他的良好遗传,绝不会死,一定会闯出一番事业。至于二娘么,是寨主不忍心带她去躲避隐居,于是放她自由了。
真是动人稳妥,滴水不漏!
二娘太喜欢这个版本了。
二娘也太佩服自己了!她真是绝顶聪明,才会在梦里预见到自己的危机,并给自己传授个好方法。
这好方法,她立刻使用了出来。
宝刀听完之后,啪哒了一会儿眼睛,像一个木偶娃娃被人抽掉了关节里的麻线,猛的一下蹲到地上,哭起来。
二娘和茧儿面面相觑。
这是一场真正的痛哭,所有的担忧和委屈,不管不顾的倾泻出来,如夏天的暴雨,只想要个痛快。
她悲伤了这么久,都已经鼓足勇气接受父亲的死讯。原来,白顶天没有死!他们只是逃走了!
可是白顶天为什么在练神功时,没有告诉她?
一定是当时变故太仓猝,白顶天也来不及考虑周全,没想到她一下子就被官府捉进牢里!搞得他找也找不到她了。都怪她不好!
他还活着,寨里的人都还活着。这就够了,太好了!除了林伯。除了林伯用命来换官府不为难她……
宝刀嚎啕大哭。
她决定只哭这一次。她的一生还有很长很长,绝不能都用来哭泣。眼泪要流,只流这一次。
二娘招呼茧儿,连忙关门关窗,可不方便让别人听见这场痛哭声!
多亏了众夫人都排挤二娘,把她丢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这楼里的声响很难传出去。
就算有人隐隐听见哭声,也会当是二娘受不了冷落,哭天抹泪,想吸引傅老太爷的注意。她们立刻会把傅老太爷引得远远的,必要的话,堵住他耳朵。
傅琪也完全没听见这场痛哭。
傅琪在他的房间里。他房间里仍然亮着灯,灯光是从一盏六角宫灯里透出来。那六幅灯壁,竟是六片淡红的半透明薄薄宝石板,以精工雕镂出山水人物,灯光透出,说不出多么华贵朦胧,照着淡紫帷幔、晶屏瑶琴、象牙榻玉石几。这个不大的房间,陈设之精美,非达官显贵之家不能办!
傅琪本人歪坐在榻边,唇边噙着似有若无的一个笑,手里玩着个帐本儿。他自幼被称为附近数邑中、最俊秀聪颖的商家子弟,“如芝兰玉树,落落有大家之风”。慕飞也算玉雪可爱,比起他来还少些气韵,他纵然手里翻弄的是个麻黄帐本,姿势都好看,简直可以入画。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他扬声道。
星姑娘坐在他窗外的屋檐上,轻轻晃着双腿,不说话。
“哦,都怪我!”傅琪自责着,把灯吹灭了。
他知道她只爱出现在黑暗里。
梵天记
第五十六章 伯少君告白
傅琪是怎么遇见阿星?
那时候满川烟草,无限绿意,柔得地老天荒、地老天荒。
一双星辰般的眼睛在层层绿意间对他一闪。人如惊鸿。他还没有真正看清她,她已经离去。
他惘然立着,不清楚自己是眼花呢、还是遇见了山精鬼魅,肩膀后头忽被人抬手一触,回头,便见伊人,盈盈若一阵风便可卷去,便又定定若一千世前已经期许,对他说:“你可想作安城第一气派的商人?”
傅琪当时的感觉……传说中廿年前的“雪鸿夫人”,还是个双鬟少女,“自恃倾城色,单骑访京邑”,寻到了当今城君,那时的君世子洪逸,对洪逸说:“我想寻个最美、也最有志气的少君,辅佐他当个顶顶好的城君,我便是顶顶好的君夫人。你是我要寻的那个人么?”
野史载,洪逸当时,“呆若木鸡,壮志陡生。”
傅琪的反应,跟洪逸差不多。先是呆住了。这呆并不是磐石那种呆,而是早春冰雪那种呆,看着一动不动,实际上打心里开始酥融,整个人柔软得似可以渐渐低下去、滴进泥土里。
这种酥软,可以引发一场雪崩。
可以诱使一个忠臣弃节走天涯,或者一个懦夫磨刀斩人头!
这一怔之后,傅琪壮志凌云:当然,他会是安城第一气派的商人!配得上这个少女的,舍他还有谁?
当年的洪逸本来就是君世子,相貌也确实不差。他有这个资格一口应诺。
傅琪没有洪逸那么好的基础,他自负的,是自己的能力。
他确实有这个胆气答应“我会做成安城第一商家。”
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化为一丝苦笑。
要做成大商家,自己能力、环境机遇、贵人提携,缺一不可。
尤其最后一项,许多励志故事里会将它淡化,似乎有志者事竟成,权势、关系,都不重要。但现实中,这却是最致命的一环。
傅琪倒是有贵人愿意提携他。
那位贵人,就是当今的伯少君,洪综。
洪综从小受他生母右夫人的耳提面命,很注意培养官、商两方面的关系。他十五岁时,游至张邑,傅琪受地方官点名负责接待事宜,体贴入微,洪综满意极了。
伯少君满意,傅琪很觉荣光。
但是……接下去的事儿,就很难启齿了。
洪综是个男子汉,傅琪也是。
洪综还没娶亲,因为右夫人择媳严格,一时还没有看中的。傅琪也没娶亲,因为他原来只是个养子,说起亲事来高不成低不就,年轻又还小,就没定。等傅琪年纪不是那么小了,他以雷霆手段接管了义父的家产,强行把义父送到后院“颐养天年”。这一来,他名声就很坏了。正经点的人家都把他视为白眼狼、毒蛇,哪肯把女儿送给他。也有的人家看中他厉害、有钱,主动想攀亲,傅琪又不想接纳这种岳家。于是也正单着。
洪综见了傅琪,一见惊艳、二见惊心,三见四见,风花雪月扎台子唱大戏,云哗哗兮风喇喇,原来我耽搁到现在都是为了遇见君!
傅琪……呃,傅琪则不好这一口,敬谢不敏。
洪综很郁闷。他尤其郁闷的是自己要求良好表现,受封君世子、日后登君位。他不能闹出断袖的绯闻!尤其不能闹出同性**的惨案!
傅琪不低头,洪综就不能去强按他头。
洪综只能利诱、只能软磨,时不时悄悄派个人慰问一下傅琪,再时不时找个什么借口向他“请教”、同他“切磋”、愿与他“有匪君子如琢如磨”、更愿与他“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这三年里,傅琪觉得,所有关于友情的美好词汇,都被洪综糟蹋个了遍。
这三年里,右夫人不是傻的,也嗅到了洪综裤档里蠢蠢欲动的骚味,于是选媳妇的工作开展得更加紧张激烈。眼看今年就要说定一家了。
洪综哀怨的向傅琪致意:纵然是举案其眉,到底意难平。
傅琪眉头跳了一下。
搁在别人身上估计操刀而起的心都有了,傅琪本来就老成隐忍,这两年更被磨得反璞归真、大志若愚。
眉头跳了一下之后,就平静了。他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两年前,遇见阿星,愿结丝萝,偏就因为洪综在热烈向他表白,他不敢跟阿星多来往,怕连累阿星。他也不敢妄想什么安城第一商!要知道洪综肯帮他,前提条件是“床前月下,朝闻道,夕死可矣”——救命!又糟蹋一个好句子。
傅琪不答应,洪综就永远不会让他爬到商业第一线。
傅琪被洪综困了三年,看不到出头希望。他默默地接受了这个命运,像青神岭顶的石头默默接受风刀雕琢。
阿星夜访他,他双眼里有欢喜。这欢喜似在雪底储了一冬的花根,萌出芽来,花光萌动,在眼眸里流转,开得口来,也不过一句话:“年节时攒的边炉,可合姑娘口味?”
上次他有机会见她,是过年前。
她叫他压一压桑邑张大佬,因为“我去他的狗仔家里借东西,他对我不礼貌。”
傅琪答应了。
简竹能与张大佬对诀而轻易占上风,傅琪之暗中压制张大佬,功不可没。
阿星对傅琪开门见山道:“这次我来,还你一个情。”
“哦?不知姑娘打算如何还法?”傅琪笑容里微微的苦。
阿星拿个泥印子给他看:“你瞧!”
傅琪是识货的,不必阿星多加解释。
那泥巴里,拍的是一块玉佩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