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为后-第5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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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哥,好了好了,要是知道你这么聒噪,此番就不拖着你一同前来拜祭陈友谅的,这几句话虽然句句字字不同,不过意思却是一样子,颠来倒去的,把人家的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楚流烟有些嗔怪般的扭头对着徐达说道,说完便是回眸一笑。
瞧着楚流烟笑靥如花的模样,徐达的骨头顿时没了二两重,不由觉得有些轻飘飘的起来,从楚流烟口气中虽然是听出了一些斥责的意思,不过徐达心里头明白楚流烟不过是为了和他斗嘴打趣而已。
心里头有了这般想法,徐达便对着楚流烟开口言语道:“说得也是,就算徐某人在此发一千个感慨,也不能奈何世事,奈何老天。罢了罢了,皓首苍颜,荒冢枯骨,这些都随他去吧。”
听闻这番话,连走在前头的楚流烟也沉默了下来,毕竟没有任何人能够奈何老天,改变已然成了定局的世间之事,坟墓里头的陈友谅也不能枯骨生肉,重新登临世间,继续和朱元璋等人争斗天下。
一切都是虚妄,一切都是幻灭。
是非成败转眼成空,能够抓住的唯有当下而已。
瞧着徐达虽是病体支离大病初愈,依旧削瘦却不失英拔的身姿,楚流烟心里头不觉想到了一句诗: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也许眼下能供自己紧紧抓住的唯有这个男人,一生一世,永不背弃,永不分离。
这般想来,楚流烟的面皮上不觉浮现出一层艳丽的晕红,让人瞧了不免有些心襟动摇。
徐达不知其故,不过心中也能料到几分,便笑吟吟的对着楚流烟开口言语道:“妹子,我们要快些前行,等到天色晚了,回去便是一件麻烦事情,你知道翠娥颇为善妒,要是让他知道我整夜跟你在一起,不知道要闹出甚么事情来。前次宋濂的事情就坏在她的手里,可是我却对他无可奈何,不过此番跟你去杭州,日后也就不必与她整日相对了。只是眼下还是不要惹她猜疑为好。”
轻轻巧巧的几句话,顿时将楚流烟拉到了现实中来,楚流烟明白徐达所言之事倒是句句是实,前次她从徐达口中得知了谢翠娥前日宫中跟朱元璋告密,以至于差点让几人谋划营救宋濂学士之事功败垂成,楚流烟便来就想要找谢翠娥理论。
不过徐达从旁好说歹说的把她给劝住了,徐达剖析说宋濂之事已然是木已成舟,再欲如何也不能片语回天,挽回天心,要是此刻跟谢翠娥闹翻了,只怕避居杭州之事也会受其牵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其受其牵连,坏了大事,不如不去管它,随他自生自灭。
原本气愤难平的楚流烟听了徐达的这份劝诫,静下心来细细的思忖了片刻,觉得徐达的主意虽是有些退避其事,其实倒也至为高明,反正要归隐湖山,不理世间之事了,又何必在归隐前夕闹出如此重大的动静来,说不定真如徐达所言,坏了大事可就不好了。
筹算已熟之后,楚流烟听从了徐达的劝诫,不再去找谢翠娥兴师问罪了。
日子安谥如常,犹如流水一般过去,离着楚流烟和徐达共同避居的杭州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今日楚流烟和徐达联袂到陈友谅坟头祭奠凭吊,也是为了了却世间的最后一点俗物,自此之后,两人便要双宿双栖,泛舟湖海,了此残生了。
“楚大哥,到了。”楚流烟在陈友谅的坟前伫脚说道。
徐达闻言,也停住了脚步,之间陈友谅的坟幕不过是土垒的坟茔,前头是平淡无奇的一块石碑,石碑通体光洁,却连一个字都没有。
“为何不刻上名讳。”徐达淡淡的问了一句。
楚流烟回应了一声到:“此地虽是人迹罕至,不过陈友谅身前是圣上的大敌,若是刻写上名讳,日后难免会被人发见,只怕陈友谅的遗骨也不得安歇。”
徐达点了点头说道:“此言不差,皇上的性情益发暴虐苛酷,若是让人知道有人居然陈友谅收敛尸骸,并刻碑立字,只怕绝不会轻易放过,还是不要如此,就如唐朝则天皇后一般,身后立了一块无字碑,千秋功罪任人评说,倒也是魄力绝大的做法。陈友谅一世家枭雄,身前庶几可望坐拥江山,不过最后依旧是败亡了下来,不管如何,生前喧腾热闹换了死后一个静匿无声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楚流烟闻得此言便对着徐达开口言语道:“不错,我也是如此想法,故而就立了这个一块无字碑,只希望陈友谅泉下有知,幸勿要责怪于我。”
徐达拍了拍楚流烟的肩头说道:“若是我是陈友谅,决计不会怪罪于你。身前虽是声望达于四海,威名响彻江表,不过英雄倶是寂寞人,天下罕逢敌手的寂寞,是一般人难以了解的。估计陈友谅也曾有过这种寂寥,英雄无敌,前路漫漫,却无人可以慰藉。”
楚流烟盯着徐达看了一眼,随后说道:“徐达哥跟陈友谅交战有年,也许比我更为了解陈友谅其人。”
说着楚流烟便字背囊内取出信香、白烛、火折子,随即点燃香烛,对着陈友谅的坟茔拜祭了几下,随即将手中的信香插到陈友谅坟前的地上,静默了片刻,便对徐达开口言语道:“徐大哥,朔风野大,回去吧。”
徐达应承了一声,便上前挽着楚流烟的手,离开了陈友谅的坟头,几步一回头,不是回望孤零零的坟茔。
送归了楚流烟,徐达回到府邸之时,已然是华灯初上时分了。
出人意外的是谢翠娥却在灯下等他。
“回来了”。谢翠娥迎到跟前去,欲要给徐达宽衣。
徐达却一手遮拦住了谢翠娥的去路,淡淡的回了句:“回来了,有劳你久候。”
说着反手给自己脱去了外袍。
徐达的这个举动让谢翠娥心下有些惊觉,徐达今日不辞而别,出去了整整一日,却没有人得知他去了哪里。
谢翠娥派人四处打探消息,终于探知到了一点消息,倶说王爷和楚流烟联袂而出,在市井中卖了些香烛之类的祭奠逝者的东西,接着就杳然无音迹了。
据这些情形推断,谢翠娥明白徐达和楚流烟此番联袂而出似乎是去拜祭甚么人,不过行踪如此诡秘,都是极为惹人生疑。
“今日王爷到哪里去了,翠娥派来家丁四处找寻也是毫无消息,所幸王爷终于回来了。王爷大病微微有些起色,还是少出门为好,想要办事,府中奴仆重多,拣选几个牢靠稳重的代劳不就好了。”谢翠娥颇为温柔的对着徐达说道。
徐达听闻此言,为了不让谢翠娥疑心,便含煳其词的说道:“今日去拜祭一个死去的故人,这等事体旁人是不能代劳的。”
“要是真是去祭奠故人就好,若是被狐狸精迷了去,那可就糟了,王爷如今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一字并肩王,管守名声可是最为要紧的事情。”谢翠娥隐隐有所指的提醒了一句道。
闻弦歌而至雅意,徐达自是聪明绝顶之人,听得谢翠娥有此一言,心里头已然明白她可能已然窥出一点甚么事情来了,便开口说道:“妇道人家的不要混乱猜疑。”
说着徐达便拂袖而去,越过谢翠娥,欲要进入内室。
半途中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丢下一句道:“今后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落入了谢翠娥的耳中,不由有些发怔,细细回想徐达这几天的举止,越想越是猜不透,反而越觉得透着古怪。
谢翠娥在心中盘算了一番,觉得有必要在入宫一趟,将此事禀知朱元璋,好借着朱元璋的手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
朱元璋听闻饿了谢翠娥的这番奏禀,心下也是大为起疑,若说是两人拜祭故人,也无须如此藏头露尾,其间果然有些蹊跷。
最让朱元璋隐隐感到忧心的还不是此事,而是觉得楚流烟和徐达似乎瞒着自己有所举动,两人情投意合,撇下家国大事,是朱元璋最为不愿见到的事情。
谢翠娥一走,应承了谢翠娥探查此事的朱元璋立刻便让人将锦衣卫中最为得力的一名助手找来。
号令一下,很快就来了一个微微带着一点邪气的年轻人。
朝着跪在地下的年轻人,朱元璋觉得有些诧异,没有想到锦衣卫中最为得力的人居然如此年轻。
“阶下跪着的是何人。”
“启禀皇上,鄙人姓胡名宁勇。隶属锦衣卫。”
“你姓胡,和胡惟庸有甚么关系。”
“没有关系,只是本家而已。”
朱元璋沉吟了片刻,就开口吩咐到:“朕命人将锦衣卫最为得力的干将找来,结果你来了,看来你还是真有几分本事的。今日交付一个任务于你,替朕彻查徐达徐国公的这两日的行踪,限你三日之内查明。”
“是,皇上。”
胡宁勇果然不愧是锦衣卫第一干将,第三日朱元璋便得到了消息,徐达和楚流烟一同去拜祭了一座坟墓,掘开坟墓之后居然发先是陈友谅的尸骸,并且楚流烟这几日也有异动,似乎在收拾金银细软。而徐达更是秘密的派人雇佣了好些车辆,似乎是要和楚流烟一起进发杭州。
闻此奏报,朱元璋震怒非凡,气绝不已。
他没有想到两人居然会做出这等有伤国体的举动,此事若是任其发生,岂非腾笑四夷。
而最令朱元璋不忿的是,楚流烟最终还是选择了徐达!
朱元璋心中下了一个恶毒的决定,他要徐达尽快死去。
故而,他给锦衣卫的得力干将胡宁勇下了一道密旨。
坐在花厅中的徐达心情极为舒畅,和楚流烟合计了几次,终于可以得以脱离京师,奔赴杭州了。骡马车辆俱已雇好,只等楚流烟一来便可相携离去。
“圣旨到。”
闻得此生,徐达心中不免一惊,为何此时会有圣旨。
抬头一看,之间一名脸色带着几分邪气锦衣卫的年轻人施施然的从花厅进入,对着徐达抱拳说道:“徐大人,皇上有圣旨,赏赐王爷烧鹅一只,令王爷当面吃下,我和我回去覆旨。”
徐达一听,心头便是一片凄凉,看来那个曾经和自己共患难同富贵的兄弟依旧不肯放过自己的性命,自己这个病症大夫叮嘱要忌口,千万不可吃鹅肉。否则定会化脓、肌体腐烂而死。
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