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千山-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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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相视,沧然微笑。
陈英起在旁大声鼓掌,回身扶过蔡亚炯,走到蒋颜二人面前,大声道:“好,好汉子,好志气,你们报仇,也算上我陈英起一个”。说着又用闻询的目光投向蔡亚炯。蔡亚炯身体僵硬,眼望他处,片刻方徐徐说道:“我的仇自有我自己报,不需要别人假惺惺……”,站起身来,望林外蝺蝺而去,孤独的身影没入黑暗之中。
颜云放闻言,身体一震,脸上现出痛苦神色。蒋锐侠抿了抿嘴,双手握拳,肌肉贲张,片刻方松开拳头,长叹一口气,双眼茫然苍凉,目光郁结在那黑夜深处,不再言语。
夜色更浓郁了,将所有的罪恶和血腥都暂时的掩盖。几个人枯坐在杀场之旁,圆瞪着闪着寒光的双眼,或沉思或悲哀,或痛苦或无奈,没有人还有睡意,都慢慢的期待着天明的那道曙光……
“咚咚咚咚”,伴随着初升的朝阳是激烈不断的挖地声音。
一夜未有合眼的蒋锐侠陈英起颜云放三人在太阳刚从燕回山上洒下第一缕阳光的时候就开始将村子里所有被杀之人入土埋葬。顾羽裳哭肿了双眼,此刻仍无力的靠在一棵大槐树下;蒋锐霆双眼无神的看着远方,呆坐在一丛杜鹃花旁,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在他身边,是正睡得十分香甜,什么都不知道的蒋锐霁。在埋葬蒋大婶的时候,蒋锐侠发现了被他母亲掩护在身下的蒋锐霁。原来蒋大婶摆出的回护的动作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而自己却被乱枪搠死。小锐霁就在母亲的羽翼下存活了下来,但若不是及时的发现,早已昏迷过去的蒋锐霁迟早也会窒息而死。
忙碌了大半个时辰,看着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被放入挖出的大坑之中,看着褐色的泥土一点点的撒在尸体上,看着一幅幅熟悉的面孔被泥土逐渐的掩盖,无声的泪水终于顺着蒋锐侠悲伤的脸落下。
默默的在心中念诵着“爹娘走好”,蒋锐侠终于狠心的将最后一抱土撒上了坟头。在昨天血流遍地的地方,此刻隆起了一座高高的小山丘。无法分辨各自的身体和残肢,所有蔡家村遇难的老乡,包括自己遇难的父母,都被埋葬在了这座坟茔里。
“锐霆锐霁,你们过来,给爹娘磕头……”,蒋锐侠大声吼道,声音中带着颤抖。蒋锐霆闻言浑身一硬,抱着熟睡的蒋锐霁,从依偎着的杜鹃旁木然的站了起来,慢慢走到高高堆起的新培大坟前,全身机械得向下跪去,仿似已经失去了所有神志,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傀儡一般。
蒋锐侠钢牙一咬,嘴边肌肉突起,看着蒋锐霆如木偶般的动作,心中突然腾起一股烈火。两步上前,蒋锐侠一只手用力夹住蒋锐霆瘦小的身子,另一只手按住蒋锐霆的头使劲向下按去,只听到“咚咚咚”巨声响起,正是蒋锐霆的头颅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鲜血顺着蒋锐霆的额头,如蚯蚓般曲折而下;熟睡的蒋锐霁被惊醒了,看着这可怕的景象,小嘴一扁,哭了出来。顾羽裳恍惚被突然惊醒过来,看着蒋氏兄弟互相怒气勃发的对峙着,不明所以。但她却一句话也没说,轻轻走过来,弯腰就要抱起正在哭泣的蒋锐霁。蒋锐侠突然伸手粗暴的打开了顾羽裳的手,不理顾羽裳眼中的不满神色,仍死死盯着梗着脖子的蒋锐霆,口中怒道:“是蒋家的男人,都给我跪在这……”。蒋锐霁被他一吓,抽泣了几声,就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蒋锐霆则倔强的怒瞪着蒋锐侠。
蒋锐侠深吸一口长气,方徐徐道:“锐霆锐霁,我们的爹娘现在就在这座坟头之中。他们已经入土为安,你们还要好好活着。等会你们两和顾姐姐一起到舅舅家去避一避,等我去把仇人的头颅拿来,祭奠爹娘,让他们能安心而去。明白吗?”
蒋锐霆一下就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蒋锐侠大叫道:“为什么不让我去?我也是蒋家男子,我也是爹娘的儿子,我也要报仇。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你怕我连累你,好,我自己去,我去给爹娘报仇……”
“啪”,一计重重的耳光扇在蒋锐霆脸上,蒋锐侠神色激动,对着蒋锐霆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去?因为必须有人照顾弟弟。再说,你现在的箭法又有什么用?有我去就够了,听到没有?”
不甘的和蒋锐侠对视良久,看到的是蒋锐侠眼中的坚决,蒋锐霆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楚,转身匍匐在地,口中大号:“爹……娘……我要为你们亲手报仇啊……”
蒋锐侠什么都没再说,直接转身,看着立在一旁的陈英起和颜云放,摇摇头阻止他们说话,闭目半晌,才道:“羽儿,麻烦你带着锐霆锐霁到孙家村我的舅舅家去暂时避一避。恩……,如果……”,蒋锐侠说到这里,顿了顿,脸上现出不舍的神色,片刻方决绝道:“如果我回不来的话,羽儿,你另外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没等顾羽裳琢磨出这句话中的意思,蒋锐侠已经大踏步走过陈英起和颜云放身边,大喝一声:“我们走……”,头也不回,大步流星而去。陈英起也起身随去;颜云放眼角余光看了看脸上神情不定的顾羽裳,举步想上前安慰一句,转念间又摇了摇头,回身赶上陈蒋二人。
蒋锐侠高大挺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晨霭之中,温暖的阳光映晃在顾羽裳苍白的脸上,更加衬得顾羽裳脸上忽明忽暗,阴晴不定。
蒋锐侠走出好远,陈英起和颜云放二人都快步赶上,和他并肩而行。这时,从后方的薄雾中传来顾羽裳带着哭腔的声音:“侠哥哥,我等着你,你一定要回来啊……你答应我,一定要回来啊,我等你……”。颜云放侧眼瞟向蒋锐侠,晃眼间看到蒋锐侠猛然扭头,但却没有掩饰住那眼窝深处闪动的晶莹……
今天是云山十天一次的赶集之日,来自七镇三百多个村子的老百姓都涌向这个地方,人群熙熙攘攘,到处晃动着人头。
自淮州乱后,对云山百姓来说,已是有了一段时间未曾见过这等热闹的情景了。这次是平乱解禁后的第一个集市,百姓们个个都赶到这里,或者赶买急需的东西,或者赶卖囤积的货物,大家都赶在今天到镇上来,只闻讨价还价,声浪高扬,只见车马如织,人来人往,反热闹过了往日。
云山县城并不大,居民不足千户,一条主街道不过四里多路,路两旁则是各式各样的客栈饭店或是各色店铺。而那些从各乡各镇赶来的卖家则就将就路边将自己的货物土产全部摆上,更是将本来就不宽敞的道理挤压的越发狭窄。
云山县尉黄竹腆着大肚子,摆出一幅官样,一步三摇如只鸭子般的在街上走着,嘴中还啃着刚刚顺手从一个小贩那里拿来的大梨。身后跟着两个跟班,忙前忙后,驱赶百姓,在黄竹身边驱开一块空地。有认得黄竹的云山本地人忙不迭的躲开,实在躲不开的就苦笑着给黄竹问好,心中祈祷不要被他找上麻烦。而那些从乡下来的农民或山里来的山民不认识黄竹,被人群推拉着堵在黄竹面前,马上就被他的跟班打的抱头逃跑或者头破血流。有些血性的想反抗,但看到黄竹等人的一身官府打扮,就只有忍气吞声,躲到一边,自认倒霉。
“当当当”,在街道前面传来一阵锣鼓声响和众人高声喧哗,黄竹闻声抬头,两只金鱼眼一翻,对着身后两个跟班一挥手,道:“麻秆,野猪,跟我去看看……”,两个跟班乐呵呵的应了一句,屁颠屁颠地跑去开道去了。
推开簇拥在面前围观的一群百姓,黄竹趾高气扬的踱进人圈。只见一个中年壮汉,裸着上身,下穿笼琚,左手拿锣,右手挥槌,正一边绕场急走,一边敲锣高唱:
小小儿郎江湖走,
五湖四海皆朋友,
南边收了南边去,
北边收了北边游,
南北两边皆不收,
大河两岸度春秋,
不是咱家夸海口,
赛过乡间两条牛。
随着他的这些打油歌词,锣鼓是在他手中敲得“帮帮帮”的震天响。看他这副得意样子,黄竹倒是来了兴趣,顺手推开边上一个猎户打扮的山民,闪开一尺见方的空地来。那个瘦子麻秆跟班忙递过一个马扎,黄竹一屁股坐下,悠哉游哉的看起这杂耍来。那猎户冷不防被黄竹一推,一个趔趄差点跌倒;他身旁边的身作白衣的同伴忙一把扶住于他。猎户站稳脚跟,就欲上前和黄竹理论;但他身边白衣同伴一看推人的矮个胖子身着黑色衙役服,认得是云山县的县尉黄竹,忙一把拉住他,使个眼色。那猎户方啐了一口,忿然作罢。
黄竹可没管这些,看到那场中中年人吼的热闹,就是老不开演,不由不耐烦起来,对着场里叫道:“你他妈的有完没完,老爷我今天心情好来看戏,你倒是快点阿,别让爷爷等烦了,收了你的吃饭家伙。”
那中年人忙陪笑道:“就开始,就开始,官爷少安毋躁。”忙回头招呼还在那堆兵器堆中整理的同伴,嘴里连声吆喝他们动作快点。在他连声催促下,几个懒散的同伴之中,一个国字方脸、虎背熊腰的健壮少年不耐烦地抬头应道:“行了行了,薄叔你莫催,我就下场”。说罢,提起一把明晃晃的大刀,跃入场中,双手抱拳,向四周团团行了一礼,口中连珠炮般蹦出一串话来:“在下杨神秀,路过贵地,特在此献丑卖艺。兄弟我是个老粗,只会舞刀耍棍,会些粗浅功夫。各位看得过的,给个掌声,喝声彩;看不过的,也请照顾一点薄面,不要撒腿就走。古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大家都得帮点忙呀!废话少说,现在我就开始比划比划”。言罢,架势一拉,钢刀破风,舞了开来。
只见这个杨神秀刀光霍霍,行走如飞,砍劈抹扫,挑旋刺封,举手投足间俨然一派大家风范,显然这手刀法出自名家。人群中有识货之人,早已发出“啧啧”的感叹之声,也有人小声交头议论,猜测这杨神秀所使刀法源自何家,师出何门。
那开始被黄竹推开的猎人此刻见了杨神秀这眼花缭乱的招式架子,悄声拉着身边的白衣少年,轻声说道:“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