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王的宠妾:胭脂染帝业-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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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昏暗,只有一盏烛火,我看见床头趴着一个人,是刘曜。
他的警觉性很高,我稍微动了一下,他就醒了。
“什么时辰了?”我问。
“你才睡了一个多时辰。”他摸摸我的额头,欣喜道,“不怎么热了,手也不冷了。”
是的,我发觉被窝中暖洋洋的,手足暖和,身上有点微汗,只是额角还疼。
他让我继续睡,我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有怒喝声传来,我吓醒了。
外面传来嘈杂声,有凌乱的脚步声,有暴躁的呼喝声,有纷乱的劝阻声。
刘曜站起来,面容沉静,“四哥终于找来了。”
“刘曜!”是刘聪饱含怒火的吼声。
“别怕,我自会应付,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刘曜宽慰道,朝我一笑。
下一刻,有人重重地推门,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揪起来。
刘聪犹如一阵强风灌进来,面容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雪,怒火燃烧了他的双眼;他瞪着我,目光阴寒,好像下一瞬就像一只猛豹扑过来,将我生吞活剥。
见他这般穷凶极恶,我不由得心惊胆颤,心瑟缩着,手足一寸寸地冰凉。
胭脂染帝业【十一】
刘曜站在床前,犹如一座高山矗立在我面前,以巍峨之姿保护我。
刘聪瞪向手足,吼道:“让开!我要带容儿走!”
在他的眼中,我看不到丝毫的内疚与悔意、怜惜与柔情,只有妒意与怒火。
“你还是男子汉大丈夫吗?这么冷的寒天,你竟然让容儿跪在外面,还让她穿得那么单薄!”刘曜吼回去,厉声质问,“你也配为人夫君吗?”
“配不配,不是你说的算。”刘聪怒吼,气得用力地挥手,“容儿是我的女人,我现在就要带她回去!”
“既然你不怜惜她,不好好待她,为什么不放手?你是不是要把她折磨死了才甘心?”
“是!她是我的人,我怎么折磨她,你管不着!纵然我亲手打死她,也与你无关!”
他们的吼声犹如在天际炸响的霹雳,震耳欲聋,几乎掀破屋顶,他们破口大喊,面红耳赤,两双眼睛凝聚着腾腾的杀气,仿佛下一刻,他们就会亮出兵刃,互相厮杀,拼个你死我活。
头越来越疼,我没见过两个大男人雷霆震怒是这么恐怖,吓得六神无主。
刘曜胸口的剧烈起伏略略平复,“大夫说,容儿一整日滴水未进,又在外面跪了这么久,染了风寒,若非诊治及时,容儿就……就算她有什么过错,你也不该这么狠心!刘聪,我告诉你,你不要容儿,我要!我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刘聪的瞳孔猛地一缩,“我如何对待我的女人,你当兄弟的不应该管,我不想再和你多费唇舌,我要带容儿走!”
“做梦!我不会让容儿回去送死!”
“让开!”
“妄想!”
“容儿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再不让开,你我兄弟之情,就如此袍!”刘聪掀起袍角,挥刀斩断,分外绝烈。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较量一番,谁是胜者,容儿就是谁的。”刘曜白色的剑眉挺拔如峰,直入云霄,眉宇间的杀气涌荡不绝。
小小斗室,两只凶悍的猛兽针锋相对、誓不罢休,宛若大山崩塌。
曾经,我恶毒地想过,让他们兄弟相争,我坐收渔人之利,可是,当这一幕发生的时候,我我并不觉得痛快,反而悲伤、沉重。我无意招惹他们,可是,他们却为了我而兄弟反目、骨肉相残,这是我的错吗?
司马颖还在刘聪的手中,我没有选择。
我忍着头疼与眩晕,道:“将军,谢谢你救了我。王子是我的夫君,我应该跟王子回去。”
刘曜回身,以无比坚定的口吻道:“容儿,这一次我不会放手!”
刘聪趁机抢步过来,刘曜眼疾手快地拦住,于此,你一招,我一拳,二人不断地出招,斗在一起,拳脚相向,打得难分难解。
我紧张地观战,他们出尽全力,力求制住对方,可是他们的武艺难分伯仲,一时之间分不出胜负。
如何让他们停下来?我应该怎么做?
外面的下人、守卫不敢进来劝架,寝房不大,这么激烈的打斗,房中的器具、摆件被扫落在地,一地狼藉。
忽然,刘聪扼住刘曜的咽喉,而刘曜也在同一时刻锁住刘聪的命脉,二人就此胶着,定住。
“我不会罢手!”刘曜的话如有千斤重。
“我的女人,我不会让!”刘聪咬牙切齿道。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刘曜,我已经选择了,为什么你不罢手呢?
二人挣了挣,却没有弹开,刘曜面上的狠戾可怖骇人,“早在容儿十六岁那年,我就与容儿有了夫妻之实,还约定终身。因此,容儿心甘情愿嫁给我,是我的妻!”
刘聪一震,呆了一瞬,不敢置信地看向我,怒目圆睁。
“倘若你不信,可以问问容儿。”刘曜胸有成竹地说道。
“是不是?”刘聪期待地看我。
“是,十六岁那年,我在泰山南城的郊野偶遇将军,救了他一命,委身于他,还和他私定终身。”我淡淡道。
“那为什么你还嫁给司马衷?”刘聪受了极大伤害似地嘶吼,接着质问刘曜,“为什么你不去洛阳找她?”
“因为,我无法违背爹和家人,当时,将军不知道我回了洛阳。”选择说实话,是因为,希望还有一线生机,可以脱离他的魔爪。
“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容儿,可我不知道容儿就是司马衷的皇后,以至于错过这么多年。”刘曜伤感道。
刘聪看看我,看看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悲痛欲绝。
忽然,他笑起来,哀伤,愤恨,面容仿佛撕裂了;半晌,他松了手,痛心地看我,冲出去。
我松了一口气,立时觉得天旋地转,刘曜连忙关上门,扶我躺好,摸我的手和额头,“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不想开口,他说的自会应付,意思是道出我与他的陈年往事。而刘聪之所以没有多作纠缠,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吧。
他问:“容儿,你生气了?”
我叹气,“不是,我只是在想,四王子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你无须担心,”刘曜握着我的手,信誓旦旦地说道,“明日我就求父王把你赐给我,虽然我不是父王的亲子,但父王待我不薄,与其他王子一视同仁。我四处征战,无功也有劳,父王会答应我的。”
“可是……”我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我……司马颖被四王子囚着。”
“成都王?”他无比讶异。
“成都王是司马衷的皇弟,这些年他对我多有照拂,如今他落难,我不能弃他于不顾。”我只能这么说,假如他知道我真正爱的人是司马颖,想必他会和刘聪一样疯癫吧。
刘曜拍拍我的肩,“据说司马颖死在邺城刘舆之手,想不到是四哥抓了他。这件事你不必操心,我有法子。”
心中一喜,我问:“什么法子?”
他怜惜地看我,轻触我的青丝、螓首,“夜深了,先睡吧。”
——
寒冬腊月,寒风凛冽,霜雪频下,兵士无心打仗,战事稍歇,因此,刘曜才会回来。
白露和银霜衣不解带地服侍我,他也时常在房中陪我,除了汉王传召,他才去王宫一趟。
高热退了,大夫说我还要卧床静养,也不能吹风,我就只能乖乖地待在房中。
这夜,他怕我闷,就拿来青碧玉玦和玉刀给我把玩,还念书给我听。
他低沉醇厚的嗓音缓缓念着《春秋左氏传》的词句,富有磁性,很动听。他手握书册、凝神朗读的模样,有别于那个精于排兵布阵、骁勇善战的大军统帅,竟有三分儒雅之气。
“将军会弹奏秦琵琶吗?”我忽然问道。
“不会,我会抚瑟。”刘曜有点讶异。
“会奏《越人歌》吗?”
“你想听这支曲子?”
我颔首,他吩咐白露和银霜备瑟。我抚触着温凉的玉玦和玉刀,突然很想听听那曲《越人歌》。自从司马衷驾崩,就再也没听过这曲子了。刘曜不知道我的心思,只当我是兴之所至。
他坐在琴案前,随手一拂那冷弦,随即流出一窜清越的瑟音。须臾,他看向我,眉宇含笑,十指抚动,那熟悉而久违的音律从他的指尖流泻而出。
相似的苍凉,相似的悲怆,相似的断肠,相似的韵律,不一样的是弹奏的人和音色。
用秦琵琶弹奏的《越人歌》,用瑟弹奏的《越人歌》,都有一种孤涩、凄凉之感,各有千秋,难分高下。
而抚瑟之人,技艺精湛,他时而看我,时而低首,时而微笑,广袂垂落,气度雍容,仿佛一个善奏的世外高人,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高山绝尘,清泉无踪。
曲至尾声,刘曜定定地看我,那眉宇,那眼眸,仿佛蕴藏着深深浅浅的情意,缠着我的目光。
一曲毕了,我拊掌,白露和银霜也拍手称赞。
“《越人歌》太苍凉,为什么想听这曲子?”待侍女都退下,他低柔地问。
“这曲子,我娘弹了一辈子,念念不忘。”
“我明白了,这是你娘与所爱之人定情的曲子。”
我点点头,看着分裂成两半的青碧玉玦。
刘曜拿过去,合在一起,“这两个半圆玉玦合起来应该是一整枚,容儿,假如你想把玉玦修复成原状,我找人试试看。”
我一喜,“可以吗?”
他一笑,“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行?这玉刀很精致,是谁送给你的?”
心中一紧,我脱口而出:“司马衷送给我的。”
他笑起来很好看,刚毅冷硬的面容有了几分柔软、暖色,“这玉玦就交给我了,希望可以给你一个惊喜。”
——
第三日,我正在午睡,被外面的嘈杂声惊醒。
凝神一听,屋外有急促的脚步声、杂乱的呼叫声和刺耳的刀枪声,而且那声音越来越响,好像往这里来了。
难道是刘聪硬闯?
糟了,此时刘曜不在,谁能抵挡得住刘聪?
就在这时,白露和银霜推门进来,急匆匆地奔来,呼道:“夫人,不好了,四王子硬闯进来了。”
果真是刘聪,我不能再入狼窝,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