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王的宠妾:胭脂染帝业-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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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王司马越让司马衷下诏,赐死司马颖。
孙皓打听到,范阳王司马虓不忍杀他,把他囚禁着。
堂堂王爷,堂堂皇太弟,曾经一方藩镇的首领,风光一时,声望显达,现在竟然成为囚徒。他一定很不好受吧,他一定恨死我了吧。
司马颖,是我害了你……我应该去邺城救他吗?
孙皓说,范阳王会保他一命,因为,如果范阳王想杀他,就会直接把他送到洛阳,交由司马越处置。范阳王囚着他,说明有意保全他一命。
我明白了,只要范阳王在,司马颖就会留有一命。只是,从宗室亲贵转变为暗无天日的囚徒,他如何接受?他甘心吗?
十一月初,邺城传来消息,范阳王司马虓在十月暴毙。
这是怎么回事?是真的暴毙,还是被人所害?我无从猜测,范阳王死了,司马颖就危在旦夕。
犹豫着要不要秘密离开洛阳,可是,我一人如何救出他?就算加上表哥和几个部属,只怕也很难救出人。还有,陈永暗中盯着我,刘聪也会知道我去找司马颖……我应该怎么办?
忧心如焚,可是什么事也做不了。
几日后,邺城又传来消息,范阳王的长史刘舆秘不发丧,使人假称司马衷的诏书送到邺城,赐死司马颖和两个儿子。
司马颖死了?
不……不会的……
可是,孙皓告诉我,从邺城传来的消息千真万确,不会有假。
是我害死他的……是我……
我走回寝殿,热泪轰然掉落……心痛如割,好像有人握着匕首,刺入我的心口,一次又一次地拔出、刺下去……四肢百骸都痛,全身剧痛,好像有人抱起我,可是,天那么黑,地不停地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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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殿中昏暗,正是深夜的时辰。
头疼欲裂,眼睛刺痛,我喊碧浅,原来她就在床前,欣喜道:“皇后,哪里不适?”
“怎么不掌灯?”
“皇后……”
“怎么了?”我觉得奇怪,为什么眼前这么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皇后看不见奴婢吗?”碧浅颤声道,语声里饱含惊惶。
我隐隐觉得,眼疾又患了,因为司马颖的死,太过悲痛。
太医来诊治,暴盲症复发,我必须清心敞怀、静心休养,不要胡思乱想,眼疾才能复原,否则,长此下去,眼睛从此失明了。
碧浅劝我不要难过,孙皓也说,他派人再去邺城打听,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消息。
司马衷来看我,问我怎么会得眼疾,嘱咐太医好好诊治我。
“容姐姐,朕派人去民间找医术高明的大夫为你诊治,这什么暴盲症一定会好的。”
“容姐姐不要灰心嘛,朕一定治好你的眼疾。”
“容姐姐……”
碧浅知道我心中郁悒,悲痛无以派遣,他这么吵闹,我更心烦,她连忙道:“陛下,皇后累了,让皇后歇歇吧。”
司马衷“哦”了一声,“容姐姐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啊,对了,容姐姐想要什么,告诉朕,朕都赐给你。不如明日朕和容姐姐去华林园散散心吧……”
他喋喋不休的声音慢慢消失,想必是碧浅拉着他出去了。
司马颖是被我害死的,我怎能释怀?我怎能不痛?
范阳王死了,他就没有任何侥幸活下来,我早该去邺城找他,即使是见他最后一面也好。
我怎么那么笨、那么蠢?我为什么那么优柔寡断?
碧浅回来了,惊道:“皇后怎么又哭了?太医说你不能流泪,否则就……”她语重心长地劝道,“皇后,死者已矣,节哀顺变吧。假若王爷知道,也不希望你哭瞎了双眼呀。”
泪水簌簌而落,止也止不住。
“奴婢知道,皇后无法不心痛,可是,王爷在邺城遇难……并不能当真,也许是误传的。可能是王爷逃走了,故意让人散播出自己已死的消息,是不是?”她耐心地宽慰,“王爷聪明绝顶,怎么会轻易地就死了呢?”
“是这样的吗?”
“当然是了,王爷是做大事的人,就算被人囚着,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她越说越兴奋,“再说,王爷经营邺城多年,邺城还有不少王爷的旧部,那些将士一定有忠心于王爷的人,王爷被囚着,他们肯定会设法救出王爷。”
对啊,为什么我没想到这一点?
司马颖在邺城素有声望,不少旧部还滞留在邺城,他们不会不救他的吧。
无论怎么样,我不能轻易地相信他死了,也许他还活着。
可是,我也不能去找他,一来如果我无故失踪,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追捕;二来,司马颖的行踪不能泄露,我去找他,他的行踪就会暴露;三来,我去找他,刘聪和刘曜不会善罢甘休。
我必须保护好双眼,往后才能走出宫城、离开洛阳。
可是,不是想康复就能马上康复的。
几日后,病情稍微好转,眼前不再是漆黑一团,而是灰濛濛的,偶尔能看见模糊的人影。
这日,我的眼疾有所好转,基本能看见眼前的人,只是还有点儿模糊。表哥突然对我说,司马衷龙体似有不适,传召了太医诊治。
这些日子,我脑子里都是司马颖,根本想不到司马衷,也没去看过他,倒是他偶尔会来昭阳殿看看我。
我应该去看看他,毕竟这些年他吃了不少苦,身子每况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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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来到显阳殿,宫人却说司马衷半个时辰出去了,说是想去华林园散散心。
虽然寒风凛凛,今日的日光却很好,照在身上似有一股暖意与香味。
靠近瑶华宫,我听到了那熟悉的歌喉与苍凉的音律。从那似断未断、气若游丝的歌声,我听得出来,扬声而唱的青衣中气不足,好像有病在身,而那唱音比以往更凄凉、悲伤。
他怎么了?
我连忙奔上二楼,看见一个公子站在窗前,俯瞰整个园子。
他背对着我,衣袂飘举,好像一阵强风就能把他卷走,羽化仙去。
虽然有点模糊,但我认出来了,那公子就是青衣。
“公子。”我朝他走去,隐隐觉得不祥。
“你来了。”他没有回身,声音轻淡得虚无缥缈。
“公子是否有什么变故?为什么公子唱得这么悲伤?”
“活在尘世间,总有一丝留恋与不舍。”青衣缓缓转身,青铜面具衬得他的脸更加苍白无血。
心中有些疑惑与猜测,可是我不敢相信。
他朝我一笑,极轻极淡的笑,仿佛未来没有笑过,“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唱《越人歌》给你听。”
我预感不妙,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公子要离开洛阳吗?”
他不答,轻柔地笑,“我为你再唱一次吧。”
“好,不过我想公子以真面目最后一次唱给我听。”
“姑娘只需记住我的歌声就好。”
“公子不愿,我也不强人所难。如此,我先告辞了。”
我佯装离去,却听见身后忽然传来怪异的声音,我立即回身看去,青衣瘫坐在地,衣襟上染了血迹。我大吃一惊,奔过去,“公子,你怎么了?”
青衣喘着气道:“没什么,你不必担心。”他从衣袍内掏出一样东西,“你看看。”
我接过来,一方浅绿丝绢包着半枚青碧玉玦。我心神大震,这半枚玉玦和娘留给我的那半枚一模一样,玉质晶莹剔透,是于阗玉所雕,刻有一小朵梨花。
这半枚玉玦,和娘留给我的那半枚玉玦,合起来应该就是一只完整的玉玦。
即使娘没有说,我也知道,那半枚玉玦是她心爱的男子留给她的唯一信物。因为,娘总是看着半枚玉玦发愣,看着看着就泪流满面。我知道,娘是睹物思人。
后来,娘去世了,只留下半枚玉玦给我,这是娘留给我的唯一的信物,我一直珍藏着。
这个世间,拥有另一半玉玦的人,便是娘痴心一生的男子。
“这半枚玉玦是先帝遗物。”青衣缓缓道,“你也有半枚玉玦,我曾经看见过一次……其实,我老早就想把这半枚玉玦交给你,可惜……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
先帝?
听到这两个字,我脑子里一轰,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听错了吗?
的确是先帝,娘痴爱一生、至死不渝的男子是先帝,是司马衷、司马颖的父皇,司马炎。
可是,娘为什么不嫁给司马炎?为什么不入后宫?先帝取代曹魏,创建大晋王朝,是文韬武略的帝王,娘为什么不愿嫁给他?
而青衣为什么会有这半枚玉玦?他是什么人?
我盯着青衣,“公子时常唱《越人歌》,与先帝有关?”
“先帝在世的最后几年,常常命宫人弹秦琵琶,他唱歌,我听得多了,也跟着唱。”青衣目光平和,想必是想起了以往美好的时光,“后来,每每想起先帝,我就唱这支曲子。”
“你可知道,先帝为什么喜欢唱《越人歌》?”
“先帝驾崩前的最后几日,我陪着先帝,先帝说起了一个出身清贵高门的姑娘。”他含笑道,“有一日,先帝去城郊散心,和那姑娘偶然邂逅,一见钟情。不几日,先帝带姑娘来华林园游览,姑娘也就猜到了先帝的身份。虽然他们相差二十岁,但是他们都喜欢《越人歌》,姑娘弹奏秦琵琶,先帝就扬声而唱,琴瑟和鸣。先帝想把她纳入后宫,但是她婉言谢绝了,因为她深知一如宫门深似海,也不喜欢争宠,更不愿他们的情意因为宫闱争斗而变得面目全非。先帝怜惜她,也感念于她的心意,就没有勉强她。”
“先帝与这位姑娘没有终成眷属,这才念念不忘,驾崩前还惦记着她。”我总算明白了,娘心爱的男子是文武双全的九五之尊,别的男子自然无法入她的心,“也因为如此,先帝一直喜欢秦琵琶,喜欢唱《越人歌》。”
司马颖会弹奏秦琵琶,弹奏《越人歌》,技艺精湛,只怕也与先帝有关。
一切都明白了,只是,娘,为了一辈子不争宠,为了情意不会变得不堪,你宁愿另嫁他人,自苦一生,英年早逝,这又是何苦呢?
突然,一个人奔来,惊诧地看我一眼,接着扶着青衣,忧心道:“回去吧,您身子抱恙,要赶紧回去啊。”
这人是司马衷的贴身内侍小山,我的猜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