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明月-第2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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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放在枪上倒不成问题,因为枪毕竟打不远,放在炮上就成了大问题,望山上差‘一丝’,炮弹打出去可能相差一百米,这就是原因。现在我明白了,他的话让我彻底明白了望山与准星的关系。这让我们的望山刻度一下子摆脱了经验主义……很好,这可是个宝贝啊。”
源业平明白赵兴的意思,马上回答:“我会给你盯紧他。”
赵兴苦笑了一下,摸着额头说:“我好像没有答应你回来,你回来了,密州怎么办?”
源业平笑了,笑的很娇媚,他半掩着嘴,笑的花枝烂灿:“密州那里还用操心吗,你那套……‘股份制公司运作方法’——对,是这个名字。你那套‘股份制公司运作方法’严谨的针都插不进去。密州的商户看到好处,生恐执行过程中出现失误,让别人钻了空子,进而影响到自己的收入,他们对那套规则的维护可自觉了,浑不用你我操心。”
商业文明就这点好处,它的交易原则是公平的,只要确立了一个框架,框架内的人会拼尽全力发掘出体系的最大效益。一旦框架内的商人开始崛起,想要撼动这一框架,已经不是一两个人所能做到的。
源业平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赵兴无奈,他摊了摊手,回答:“我这才搬房子,各处人手都没有空缺,你今天恐怕要凑合一晚上了,等明天你在城堡下任选一栋房子安置。另外,经过此事后,我打算训练一批庄丁——从淮南黄州征召,人都说淮人悍勇,你帮我训练出五百庄丁来,剿匪的事,你就不插手了。”
源业平站起身来,向外轰赵兴,他幽怨的说:“去吧去吧,跟你的小妾玩去吧。此地甚好,让人拿个毯子来,我便在这屋里凑合一晚。”
赵兴出了门,那两名黑人女子提着灯站在楼道里,躬身向他行礼,她们用阿拉伯语向赵兴汇报:“老爷,我们已经巡视了个个楼层,整个大楼已经陷入了沉睡,您需要再看一遍吗?”
赵兴笑了笑,摆摆手吩咐:“放出狗与猫,吩咐院子里关门勒索,你们也休息吧。”
这座大楼里的楼道就是个巨大的回音廊,赵兴脱下鞋子,手里拧着鞋,悄无声息的走着,推开了陈伊伊的婚房,屋内三名侍女向赵兴鞠躬,床头还坐着一名侍女,见到赵兴进来,她抬手要推床上的陈伊伊,赵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挥手命令她们退下。
陈伊伊竟然睡了,这个小孩子兴奋了好几天,整个婚礼上她都在欢笑,等她坐在自己房子里安静下来,竟然不由自主的沉睡过去,连身上的婚衣都没脱去。
赵兴坐在床头,盯着那张在睡梦中微笑的小脸,凝望了片刻,他轻手轻脚的替陈伊伊脱去外衣,拿一床蚕丝被盖上,自己叹了口气,在地毯上找了块地方,躺下睡着了。
清晨时分,赵兴被一声尖叫惊醒,抬眼一看,只见陈伊伊睡眼朦胧的坐在床上,连声问:“几时了,天哪,我要伺候夫君,夫君呢,怎么……”
赵兴躺在床边的地毯上,悠然的提醒:“我在这。”
陈伊伊揉了揉眼睛,眼珠转了转,欣喜的扑了上来,兴奋的喊叫着:“地毯上,你喜欢在地毯上吗,太好了。”
她说完,掀开赵兴的被子钻了进来,然后紧紧的,一脸幸福的抱着赵兴不肯撒手……
正午时分,赵兴才下到楼下的餐厅,餐厅里只剩下了苏轼与高俅,苏轼翻着一份邸报,高俅看见赵兴进来,笑着说:“昨天的审讯结果来了,离人要看看吗?”
赵兴坐在餐桌上,一边吩咐仆人端来午餐,嗯,也许是早餐,一边说:“匪徒总共来了多少,确定是来自富阳吗?”
高俅喝了口茶清了清嘴,翻动着手边一堆卷宗,叹息的回答:“毛滂毛大人昨天可是忙了整晚,审出来了:这伙匪徒竟然来自九个地方,最大的一伙有十人,主要是湖洑山的陆家,他们几次想探听城堡的情况,由于城堡里的情景弄不清楚,所以他们只好广招人手……
整个计划筹划了一年,九伙匪徒人数总共有57人,搜罗了十一条船只……没有想到啊,湖洑山竟然大宋南方最大的盗贼首领,而且经营了一百余年。按盗匪的交代,百年前他们成立一个宗社联盟,原是打算在遭遇胡人入侵的时候守望相助,而后渐渐蜕变。
我皇宋立朝以后,他们便已打家劫舍为生,附近州县沿江的草市河渡都未曾逃出他们手心,昔日,蒲宗孟大人曾经发现了一点征兆,但随着蒲大人的调任,这是不了了之……”
赵兴咽下嘴里的食物,毫不介意的说:“毛大人如此辛苦,回头报告里要多写上几笔。”
高俅撇撇嘴,回答:“那个马屁精……好吧,既然离人不愿居功,那么功劳就是我跟他的,顺便也加上杨祖仁一笔。但湖洑山的事,你准备怎么样,其余的匪徒都是湖洑山陆家从富阳附近邀请来的,以离人的性格,我猜你不会放过他们。”
桌上的苏轼放下了邸报,叹了口气说:“问翁大庾岭头住,曾见南迁几个回?蔡确完了!可怜!”
赵兴好奇的问:“蔡确已经到了岭南?”
约莫在赵兴初次进入汴京的时候,也就是那年二月,蔡确做了几首诗,咏哦“车盖亭”。这首诗落入了他的好朋友吴处厚手里。吴处厚与蔡确亦师亦友,蔡确早年曾从处厚学赋,有师生之谊。后来蔡确位极宰辅,吴处厚欲以故交攀附,遭蔡确拒绝,并屡次排挤,吴因此对蔡确心怀忌恨。
得到蔡确的赠诗之后,吴处厚花了两年时间寻找诗的漏洞,并寻找机会诬告,今年四月,他以车盖亭诗中用唐上元年间郝处俊谏高宗传位于武后事影射高太后,诬为讪谤。旧党梁焘、刘安世等赞成此说。高太后大怒,决定将其流放新州(今广东新兴)。
范纯仁、王存二人认为不能再贬蔡确,蔡确事件只可作为教训引以为戒,但不能开启流放大臣的端倪。又以蔡确母亲年老,岭南路远,主张改迁他处,高太后却说:“山可移,此州不可移。”
蔡确被贬时,范纯仁对吕大防说:“岭南之路长满荆棘七八十年矣,今日重开,日后我们难免有此下场。”他还请哲宗向高太后求情,但哲宗依旧以沉默相抗议。随后,事件扩大化,开始无限上纲上线进行株连,蔡确心腹兵部尚户李常被贬知邓州,中书舍人彭汝砺贬知徐州(今江苏徐州),中书舍人曾肇贬知颍州(今安徽阜阳)。
李常与苏辙是大宋当时数一数二的会计师,他的被贬,意味着赵兴原先建议的铸造新币,开通胶州大运河的事件正式搁浅……
苏轼看的邸报上,有一份蔡确的消息。蔡确被贬新州时,只有一个叫琵琶的爱妾相随,另外还养了一只鹦鹉。这个鹦鹉能学人语,每当蔡确呼唤琵琶时,只要敲一下小钟,鹦鹉就会呼唤琵琶的名字。
但他们抵达不久,爱妾琵琶因水土不服而死,从此蔡确再没敲过小钟。一天,蔡确因事误将小钟击响,鹦鹉闻声,又呼琵琶名字。蔡确触景生情,大感悲怆,赋诗一首:“鹦鹉声犹在,琵琶事已非。堪伤江汉水,同去不同归。”
苏轼极不赞成朝廷对蔡确的处置,他放下了邸报,还在为蔡确哀叹不止,大概他是回想到自己在黄州的经历。
赵兴拿过那张邸报,看了半天,冷冷的一笑:“你也有今天!”
说罢,他随手将邸报扔回了桌上。
高俅早已经看过邸报,他瞥了一眼赵兴扔下的报纸,诧异的问:“你是说蔡确还是说章惇?”
赵兴回答:“两个人都是!我是说:所有的剥夺和罪恶,生活都不会忘记。这叫做‘因果律’,人的行为决定了他的命运,你种下蒺藜就别期待收获玫瑰。”
“怎么说?”高俅反问。
苏轼已经开始闷闷不乐的吃起午饭,赵兴望了一眼苏轼,回答:“当日‘乌台诗案’由蔡确主持,他不遗余力的迫害老师,如今自己也遭遇了‘车盖亭诗案’,这不是一报还一报吗?”
苏轼在那里摇头,赵兴却又石破天惊的补充说:“但是,今日处置蔡确的人,难道他们期待以后自己会有好结果吗,我恐怕他们今后想获得蔡确的待遇,亦不可得。”
高俅不赞成赵兴的说法:“不至于吧,王安石变法,常平、免役二法皆成蔡确之手。如今朝堂上新法旧法争执不下,让人全干不成正事,蔡确一去,我们不是正可以好好干一场吗。”
赵兴笑的有点耍骸安倘吩冢蒙嫌辛礁錾羿性樱倘芬蛔撸蒙弦话俑鋈嘶嵊幸话俑錾簟U饨凶觥嘉咝浴K裕窈蟮某茫挥凶盥遥挥懈摇!
苏轼张嘴想说什么,赵兴连忙摇头:“老师,休说,现在不是开口说话的时候,风头之上,沉默是金。”
高俅摇了摇头,笑着,半是劝解,半是自嘲:“治一地,当保一境平安与富足,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大人,此际若胡乱开口,恐怕连治一地的机会也会丧失。”
赵兴容不得苏轼细想,把话题越岔越远:“对了!保一境平安,我们刚刚可遭到一次袭击啊,让我来完成后面的工作吧。”
高俅急忙说:“你可不能把那十名步弓手都带走啊,经过昨天的事,我已经发现,剩下那五名步弓手都是废材,全指望不上。”
高俅说的是那十名由程族子弟组成的步弓手。赵兴这里弓箭质量上乘,练习的场地大,器械多,所以那十名程族步弓手在昨天遇袭时,表现出的战斗力大大高出杭州原先的那五名步弓手。由于袭击事件,毛滂走的时候已经带走一半的程族步弓手,保护他的安全,高俅担心再发生意外,所以不准赵兴调走那十名程族弟子。
苏轼终于被赵兴引开了注意力,他马上招呼人拿笔墨来,说:“我马上给你签署一份命令,你可以调一个都的厢军随你去,另外的人手……我看你这里也不缺人,就用你的人补上吧。”
顿了顿,苏轼马上又说:“炎师也去,我让泽民(毛滂)发一封海捕文书,炎师去富阳投递,以免引起误会。”
苏轼、高俅、赵兴三个人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