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明月-第2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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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带着安思达来到密州,而僧佛印反而是闻讯后临时加入的。
程老七介绍完前后经过,赵兴从对方的话里推测出真相,这位岳丈又从身上掏出几件金银首饰,项链挂锁,还有一副莲花十字架,哼哼唧唧的说:“这位大师法力高深,在这个项链上施加了大法力,说是孩子戴上了能够驱鬼拔祟,珠姐戴上了,就能保母子平安,姐夫,这神物我一直不敢给阿珠,你见多识广,瞧一瞧,这玩意可能戴?”
赵兴哈哈一笑:“没问题,去拿给阿珠吧。”
程老七脚没动,又哼哼唧唧的补充:“姐夫,萧家兄弟一个月前回来了,带了百十号人,住进了堡里的房子,听说你让他都住下,有这事吧?”
赵兴点点头:“有点事牵扯到他兄弟俩,我让他们出国避一避,然后回杭州庄园,等过段时间,再让他们从杭州庄园动身来密州。”
程老七已经把杭州庄园看做自己的家,萧氏兄弟几百号人住进去,让他感到有点不自在,听说他们只是借寓,他松了口气,一边叨叨着一边去找程阿珠。赵兴望着岳丈的背影,背起了手,慢慢地仰起头,仰视着天空,心里自语:“该怎么做才能打破历史的惯性?变革的种子还不够多么?但愿……”
思索了一会儿,赵兴慢悠悠地走回书房,提起笔来记录自己刚才的一些灵感……
宋朝官员每年最忙碌的事就是春耕秋收。春耕秋收过后,生活节奏就悠闲下来了。
这时代,官员每年放一百多天假,平均每工作两天就能轮到一天假期。春耕忙完后,首先将遇到的是小长假——寒食节,这一天是熄灭旧火,燃起新火的时候……
古代没有火柴,点着一个火堆很麻烦,所以古人家中的火堆一旦燃起,必须整年不熄,直到寒食节这一天才换上新的火堆,这就是寒食节的来历。但赵兴发现了宋代的火柴——法烛后,已经常划火柴点燃新火。
不过,宋代法烛属于硫磺火柴,既价格高昂又极不安全。赵兴作为一个Zippo爱好者,知道打火石的一些原理,他记得其主要成分就是一些稀土元素,将其与铅锡等金属融合在一起,就成了优质打火石,而稀土元素在宋代被称为“独居石”,福建、湖北一地出产很多,它也是古代火镰中常采用的燧石成分。
如今,赵兴这一闲下来,便想在寒食节前将新式火镰“发明”出来。于是,在迎来送往的酒宴间歇,他召集一帮都作院工匠,开始断断续续地“研制”宋代打火机……
离开京城后,赵兴便命乡人收罗“独居石”,他让工匠们粉碎独居石后,用酸碱反复冲洗,剩下的既不溶于酸又不容于碱的沉淀物,经过灼烧除去灰分,然后用铅锡混合在一起,就成了新式火镰。
再进一步,他又让人找来一些军用猛火油——不久,比现代打火机要傻大笨粗的宋代打火机诞生了。它随后被交给工匠继续研究,并制作出更精细的样本,从最常见的火镰式到水壶造型、动物造型等等……
时光如流水,转眼间寒食节到了,赵兴有了这种先进的取火工具,家中的灶火就不再需要小心保管,即使偶尔不小心弄灭了,重新敲出一堆新火就行,所以寒食节对他失去意义。
古人在寒食节这天还能干什么?似乎寒食节也是宋代四大“举国赌博日”之一,但赵兴家中除了廖小小赌性强烈点,其他人没有太多的赌博欲望。这也使得他们一家在别人忙着更换新火的日子里,有点无所事事。
无聊的赵兴不知道该怎么度过这没电视、没麻将扑克的三天小长假,闲着发闷,他干脆约上相熟的官员朋友,一同去游览五莲山的景色。
九仙山主峰海拔697米,方圆55平方公里,为山东临海最大的山群,山上有著名的“孙膑书院”,传说孙膑功成身退后,就选择在此山开设书院,教导学生。这座秀美的山峰是苏轼在密州做知州时,最喜欢游览的,他曾以“奇秀不减雁荡”赞誉此山。
宋代崇文抑武,这座战国时期的书院如今已不教授兵法,成了一个类似庙宇似的荒废小院,院中的守护人穿着不僧不道,让人摸不清身份。原本这座小庙也早该荒废了,但络绎不绝的朝觐者让它勉强维持下去,不过,也就是勉强维持而已。
小庙已经很破败了,草屋漏雨,正堂里没有雕像,只是墙壁上画了一副孙膑像,两侧墙壁则绘制了一些战国时代的交战场面……但在赵兴看来,这些绘画的手法似乎是五代的产品,远远没有达到战国时代的那么久远。
孙膑书院的大树底下,文官们聚成一团,一边喝茶一边感怀,但肯参拜孙膑像的唯有赵兴、源业平与张用。邓御夫与林积,以及胶西县的佐官则宁肯在树下乘凉。
赏了孙膑庙的守护者几贯香火钱,赵兴与张用走到院中,源业平还在庙里喃喃祷告,并坐在一张草席上,保养自己的随身宝刀,他似乎向这位古代兵神展示自己的佩剑,动作一板一眼的,虔诚的宛若那孙膑真的坐在他面前。
出了小庙,赵兴与张用都没有前去与文官嬉闹的兴趣,赵兴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问了一个他长存心中的疑问:“我听说古时候都有将门的说法,到了唐代还有人说‘将门出将,相门出相’,可见将、相是两种培养方法……你听说过杨文广吗?杨氏家族现在怎么样了?”
张用一拍手:“这话你问我,算是问对了。吾祖张廷翰乃开国名将,两世为三衙管军……嗯,也就是你说的将门吧。我家比不上曹家、石家,但也绵延数代。神宗时,我家还有太祖张昭远为阖门使——杨家嘛,到了杨文广这一代,也是三代将门了,可惜他们的后代弃武从文。听说他们这一代那孩子名叫杨祖仁,三四年前入京考科举,还来拜访过我家。”
赵兴点点头,不经意的说:“朝廷邸报上说,杨祖仁新任杭州通判,刚好在我家担任通判……可惜了,其祖杨无敌那般武功,后人竟然舍弃了……”
张用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杨无敌,这名字有趣……你是说杨业吧,他也叫杨无敌,可笑!谁给他起的这名字?”
赵兴惊讶的扬起脸:“不是说他对契丹百战百胜吗……”
“别逗了!他跟契丹交手百余次,每战必败,曾经有一次他躺在城下死尸堆里装死,全靠城墙上的人扔下绳索,他才免于一死。这人跟我大宋军队交手三十余次,无一胜绩,他平生的胜利还是投靠我大宋以后取得的,那次他斩了契丹驸马,但接下来那场战斗他把自己的命送掉了,不过,他被俘不屈,不食而死,倒让人钦佩他的气节。朝廷为此大大表彰了他家,也算是荫及子弟……”
明白了,原来杨家将的始祖平生打了一百仗,前九十八次全是战败,第九十九次胜利了,第一百次依旧战败,那次他将命送掉了。
这样的人怎么是杨无敌呢?谁说他绰号杨无敌?
“天波……我听说他家在汴梁的府邸很气派,叫什么天波府,是杨业家庙改造的,有这事吗?”赵兴不死心地问。
张用纳闷极了:“家庙?你这说法就不对!立家庙的习俗似乎是唐人习俗,但我皇宋设立之初并不流行。还是到了神宗陛下下诏,准功臣子弟立家庙后,才有了家庙的说法,不过,神宗陛下可不能跑到杨业活着的时候颁诏书,所以,杨氏要有家庙,一定是后来建的。
但杨业怎会在汴梁建府呢,他是在知代州任上与辽人战死的,他不在前线打仗,跑汴梁建什么府邸?他儿子也不在汴梁任职,弟弟在太原,孙子也不曾在京城——他家不可能在汴梁建府。
我记得杨文广的儿子杨畋科举出身,曾经也领军打过一仗,是在皇佑四年,广西那边造反,杨畋还在家中守丧,当时杨文广刚刚过世,范仲淹与文广相厚,举荐杨畋去平反。但杨畋这厮有点问题,他几十岁了走路都走不稳,领军进入广西,他压不住军队,自己一不留神走进沟里了,跌在一块大岩石上——幸好石头上有厚厚的草,没有跌死。
事后,朝廷指责他不能压服手下的将士,以战败贬谪,永不再用。但范仲淹极力为其脱罪,朝廷只以贬谪了事。不久,杨畋抑郁而死,其母带杨祖仁去杭州居住……”
张用说杨畋走路有点问题,如果用现代语言来描述,就是:第四代杨家将传人杨畋小脑不发达,甚至近乎于小脑残废,走起路来没有方向感、平衡感,他带领大军出征,把自己带到沟里了,结果导致大军战败。
但杨畋是谁,他是科举出生,透过作主、门生、同年、同僚的关系,与宋廷一众文臣建立了密切的交谊,加上杨氏将门与武臣之渊源,令他拥有一张很广泛的交际网络。他太祖父百战百败不要紧,文臣们会给他太祖创造一个外号,名叫“杨无敌”。他本人脑残不要紧,但文人会把这位脑残描绘为“大宋第一高手”,谁的武功都没他厉害,比他厉害就把他写成没他厉害。
然而,大宋将门比杨业显赫的太多了,比如面前这位张用,其家世都比杨门显赫,但他们跟文人都不熟,文人不屑将他们描绘的光辉高大。
历史的真相充满了幽默感。
幸运的是,张用也认识赵兴这个文人啊!赵兴眼珠一转,已经决定捧出“张门女将”来恶心一下历史,他爽快地建议:“如今禁军们正在训练‘暴雨梨花枪’,不如我把这个‘梨花枪法’说成是张氏秘传,以后就叫它‘张氏梨花枪’,你看如何?”
张用眯着眼睛,摇头回答:“最近我一直在琢磨,军器监怎么回事,竟把这么重要的事发送到密州来做……这事,我看得小心伺候,张氏梨花枪,名字虽好,但谁知道这里面水有多深?”
赵兴看了看左右,低声说:“章枢相曾经告诉我,军器监案还有更深的内幕,他们不仅涉及了贪渎,还涉及到盗卖——盗卖军器去敌国。”
张用打了个哆嗦:“罢了,这事水太深,我们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张用居然无师自通了郑板桥的难得糊涂,让赵兴微微觉得诧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