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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宋时明月-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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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新科进士打扮的赵兴他们上楼,急忙招呼三位报名。

徐师锡是探花郎,站位靠前,主考官之下正数第三位;赵兴省部试是红椅子,殿试虽是二甲,但现在的排位仍是按“红椅子”给的,所以身处最后一位,靠边站;周邦式名次不前不后,站在队伍中。

原本周邦式打算拿上寄禄官就走,可赵兴强拉着他,竭力介绍说“金明池盛宴千古难遇,既然来了,能以进士身份亲身参与,位列其中——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儿”!周邦式一想,也对呀!所以他没再嚷着走,此刻在台上,他很乖地听从礼部官员的指挥。

赵兴左右一打量,明白了!

原来,宋代是把官妓当现代的礼仪小姐用的,她们的一个重要使命是点缀官府主办的娱乐等重大活动。每有重大活动,官府便征用官妓令其排列上面,以壮观瞻……嗯嗯,好像有传闻:“熙宁中,王安石实行新法,政府散‘青苗钱’,曾特命官妓坐肆作乐,以蛊惑民”……

不过,宋代官妓比之礼仪小姐,没有遭遇“潜规则”的烦恼。因为宋代法律规定不许官员与官妓发生“暧昧”。因有这层法律保护,她们对待官员的态度就很“平视”——这也就是现代所说的“态度散漫”,“不听话”,“不服从管理”等等毛病。

“万恶”的是:在宋朝,官妓如此散漫竟不是罪行,那些吃“组织饭”的官吏还用非常欣赏的目光看着她们“胡闹”,连句轻轻的责备都没有,一个个表现得像个护花使者。这让楼里乱得向一锅粥,新科进士反成了满楼雌粥的点缀。

礼部官员自己折腾的满头大汗,叮咛了又叮咛,可那群官妓依然言笑无忌,她们站位的时候脚下虽没移动,但嘴里没有片刻停歇。尤为可气的是,“科级美丽”的官妓不像科长级官员搭话,“处级美丽”的官妓不理睬处长吩咐,见到新科进士的年轻,立刻毫无组织原则地乱抛媚眼,顺便还把香气息人的手帕四处挥舞,令人熏熏欲醉。

“东启明,西长庚,南极北斗,笑问谁是摘星手?”站在官妓队首的妓中状元金赛兰眼波一转,向挤来的徐师锡打招呼。

“春牡丹,夏芍药,秋菊冬梅,缘来我是探花郎”,徐师锡笑的很得意,站定以后,像个偷腥的猫一样幸福。

周邦式那个气呀——交友不慎,这厮太可恶了,人说东南西北,他说春夏秋冬,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他略一沉思,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吐出一句:“周有骚,汉有赋,唐诗宋词,今朝浅语弟周柳。”

歌伎们悚然动容,赵兴叫苦连天——交友不慎!怎么办?徐厮鸟说了“春夏秋冬”四种花,周厮鸟说了周汉唐宋、骚赋诗词四种文章,我干啥?我总不能上山打老虎吧?

苦!苦啊!痛苦啊!

周邦式对联中的“周柳”,说得是宋代情诗派代表人物:周邦彦、柳永。时人评价此二人诗词:“淡语有味、浅语有致、轻巧尖新、姿态百出”。周邦式人虽不是探花郎,可他说了:俺是周邦彦他弟。

对妓女来说,还有比这个名字更牛叉的嘛?所以他轻轻一句,探花郎靠边了!

赵兴不能犹豫,他一眨眼,赶紧回答:“紫状元,杏榜眼,素郎探花,莫问榜中红椅子!”

众人捧腹大笑,妓女们更是笑倒一片。

宋朝规定:在琼林宴或者金明池点校时,状元穿红装,故俗语称为“状元红”;榜眼穿杏黄衣服,故民间称之为“黄金眼”;探花穿素白衣服,衬得肤色白净红润,故民间称“素郎”、“粉郎”,二者合称“探花粉(素)郎”,再后来则简称“探花郎”。

除这三人服色有规定外,其余新科进士根据授官品级,各着本色官服——多半是黑色或绿色。

科举中,除状元榜眼探花的称呼外,还有“红椅子”的称呼。因为科举张榜公布的名单末尾,最后一名下勾红,表示名单正确无误,并到此结束。于是榜上最后一名就俗称“坐红椅子”。

赵兴现在穿的是“惨绿”,也就一“惨绿少年”。他先用羡慕的语气盘点三鼎甲的衣着服色,然后说自己是科举末名,坐了把红椅子,希望别人忽略他……

比较起来,新上楼的这三人对对联,其中以徐师锡的水平为最高,这厮不愧探花郎的文采;而周邦式抬出兄长,未免有点意气使然。

赵兴的对联并未遵守严格对仗,但前两人把话都说绝了,他在这种情况下,能对出来就算出色,更何况对联中蕴含的搞笑成分,让人也严肃不起来。一阵哄笑过后,反而赵兴最受欢迎。

金赛兰首先搭腔,话里透着亲热:“大郎,昨日在大苏学士哪儿,奴家本想找大郎学学歌艺,没想到大郎出出进进,片刻不得闲。今儿既遇上了,回头我坐你的车走,大郎不会拒之千里吧。”

胡怜怜是私妓,感受与金赛兰不一样,她做个揖,说:“听闻大郎昨日把廖小小接去了……小小患病多日,奴家身不由己,未及探视,幸好小小有大郎眷顾,奴家真是羡慕。不知小小现在怎样,这事散后,奴家能随大郎同去探望吗?”

妓女都渴望遇到一个有情有意的情郎,赵兴与廖小小关系并不深,但危急时刻赵兴能站出来,替廖小小挡住风雨,这样的男子怎不令妓女青睐。胡怜怜话音刚落,一群妓女乱了队形,纷纷凑近赵兴跟前,借探望的名义,要与赵兴同车……

一群妓女围上来莺莺燕燕,现场的秩序全乱了。其他新科进士向这个方向头来羡慕的目光,状元郎詹邈眼光里却全是愤恨。礼部官员见到这种情况也气不过去了,他们长叹一声;“罢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水秋千’由谁负责?”

唐安安、潘称心扬起手帕,脆生生的应了声。

礼部官员又问;“蹴鞠是谁?”

金赛兰、胡怜怜等一群妓女举起手来响亮地答应着,礼部官员按照名单又问;“驴球呢?……左右军呢?……百舌呢?”

一组组的妓(伎)女响亮地答应着,礼部官员有气无力地说:“今日看来弄不成了,你们回去自己练吧,两日后但有闪失,哼哼……”

礼部官员放弃了,妓女们立刻散了队列,但礼部官员没说让新科进士们散摊,进士们都站的不敢动。那群妓女却不由分说簇拥着赵兴跑下楼。赵兴是个傻大胆,况且他根本没在意这份小官职,连礼部官员都没给打招呼,也丢下跟他同来的周邦式与徐师锡,埋着头,被这群女孩驾着往金明池门口跑。

楼上的周邦式愣了一下,猛然想起来自己也不在乎这份官职,抬脚就追赵兴。他这一动,有了第一,就有了一群,其他人也不等礼部官员招呼,撒开脚丫子往楼下跑。

金明池对公众开放的时候,园林里最有趣地方不在这座魁星楼,而是金明池的草丛里、树丛中、花树旁——在那里,东京城青春少女正打扮的花枝招展,等待这些新科进士“人约黄昏后”,呆在魁星楼上站队伍,那不就错过了金明池的艳遇了?

探花郎徐师锡愣了半天,等人都跑光了这才想起:“离人还约我吃晚饭呐,可我不记得路啊!离人兄,休走……别跑的那么快,别丢下我!惨,人都跑光了,今晚我跟谁庆祝?离人府上的美餐可是全汴梁闻名的,有胡姬艳舞,还有倭女弹唱……喂,谁知道赵离人住哪儿?”

赵兴被一帮妓女簇拥着,不,他是被那群妓女抬着,脚不点地的抬进了自己的家。俗语说“三个女人一群鸭”,三十个女人……天哪,别活了。

程阿珠被喧闹声吵的不知所措,紧要关头,还是陈伊伊表现出贵族气派,她气势十足地指派那群倭女将满院的鸭子领到廖小小房间……顿时,整个世界清静了。

还不算清静,妓女刚走,府门外跑进气喘嘘嘘的周邦式,接着,徐师锡也跑了进来,两个人都跑的像两条参加比赛的狗,坐在地上只剩下吐舌头的力气。

陈伊伊支走了妓女,本来想发作,但看到赵兴的朋友进来,她换上一付笑脸,殷勤地请两人到正堂就座,而后指挥家仆摆上了宴席……徐师锡期待已久的盛宴开始,可惜人有点少。

赵兴与周邦式徐师锡同一科中进士,按照明代说法,他们应该叫“同年”。

本科有一百三十七个人中进士,其他人都联袂钻进汴梁城的大小酒楼、勾栏瓦舍,庆祝自己的及第。赵兴这里只有三人,相当于私宴。而其中,除了徐师锡外,那两人都是不想做官的人。这场宴会对徐师锡来说,很不利于他联络同年、促进同僚友谊,进而对今后的仕途产生助益。但徐师锡却毫不在意这些损失,他吃的很开心,听倭女的演唱如痴如醉,对赵兴府邸布置的奢华惊叹不已。

等金赛兰她们“看望”完廖小小,秦观、陈师道、李廌也都回来了,宴席变的更热闹。面对知名的风流才子,面对肯对她们负责任的情意郎赵兴,金赛兰等人使出诸般手段献艺,不一会儿,就将气氛推向高潮。

秦观不愧是“情多累美人”的爱情杀手,眨眼之间,宴席的主角变成了他,妓女们轮番献媚,探花郎徐师锡也占了不少雨露,赵兴反而被凉在一边……这样正好,赵兴心里惦着陈伊伊的怒气,见众人不再注意他,便悄悄起身逃席。

后院门口,怒气冲冲的陈伊伊咯嘣咯嘣地吃着爆米花,她咬着嘴唇看赵兴走来,匀了半天气,轻声问:“你要去找廖小小吗?”

“也是……她的病怎么样了,晚上还该服一次药”,赵兴顺嘴说。

“我陪你同去……嗯,你想收了廖小小吗?”

“你怎会如此想?是阿珠让你来问的么……”赵兴讶然问。

陈伊伊摇着脑袋,叹息:“阿珠姊姊是个你杀人她递刀子,事后还替你把地上的血搽干净的人,她不会问的。想问的是我……王支婆前不久跟我们说,大苏学士近日手头宽裕了,也开始蓄养家伎。我听说他最宠爱采菱、拾翠,你也会这样吗?你得了官之后也会这样吗?”

没等赵兴回答,陈伊伊马上又说:“我知道这次是不一样的,咱家早有家伎:胡姬的娇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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