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春-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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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付?”靖江王“嗤”地笑了一声,说:“皇上若是知道你’应付’他,你有几条命可以留的。再说了,你筑这院子,若是只为了一时应付,不想着留给子孙后人,我劝你啊,趁早莫建了。”
黄韬脸上白了白,但是他知道靖江王一向说话快人快语,没有多少顾忌,也没有多往心里去,只是说:“那以花木入景一途,自然是不行了。”
“再想想,再想想——”靖江王觉得黄韬说话之际稍稍有点沮丧,安慰他两句,道:“春夏秋冬,四时之景;春山谈冶如含笑,夏山苍翠而如滴……”
黄韬张口接道:“王爷这是在说山景那——”这个可不是园景,山景再好,也不能搬来园子里吧!
“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傅春儿接口道。
靖江王一窒,道:“小姑娘,你懂得画理。”
傅春儿笑笑,这托词一向是现成的,她说:“家母甚爱习画,虽然画得不好,但是总喜欢习些画理之类的。曾经听家母说过,所以晓得。”
靖江王拈须一笑,说:“看来小丫头,又跟老朽想到一起去了。”
两人并肩站在园中,靖江老王爷望着空寂寂的园子,xiong中似乎已经有了勾画,慢慢地道:“还有呢,春山宜游,夏山宜看,秋山宜登,冬山宜居——”
“所以王爷的主意是,”傅春儿顿了顿,跟着两人同时说:“堆石成山!”
靖江王拊掌大笑,道:“小姑娘,为何举座之间,唯有你算知音?你可懂音律,可晓丹青?”
傅春儿瞠目不知所对,半晌才说:“王爷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介平民女子,每日劳作,忙于生计,从家母那里略晓了
一二画理,此时拿出来班门弄斧一番,哪里能与王爷算作’知音’?王爷莫要高看我了。”
老王爷心中就有些唏嘘,眼前这个小小少女,虽然口上这样说,但是神se之间却丝毫掩不住自信的神se,似乎这园中种种,尽在她意料之中;她口中自谦,却又丝毫不曾lu出己如于人的自卑或是自怜。但是旁边黄韬则掩饰不住一脸兴奋的神se,要知道堆石成山,乃是靖江王一生所长,这次liao拨起他的兴趣,建这座园子的事情就有了着落。回头只要与皇上说,这是靖江老王爷的手笔,相信皇上看在本家同宗老亲戚的面上,不会说什么。
且不论黄韬在这里暗自欣喜,旁边那一老一少,已经滔滔不绝地就这“春夏秋冬”四时之景,聊了起来。
“我想,那春景,最好可以布置在园门处,以翠竹为景,配上石笋,正好是一副春回大地的气象。”
“甚好,那翠竹石笋,真真假假,倒也应景。”靖江王越听越高兴。
“夏景么,夏景和与园中的水面配为一处,以太湖石为主,现出云翻雾叠之态,上有石山,下有清泉,水中植莲,鱼戏其间,静中有动。”
“正合老夫的意,太湖石se相青森,给人清凉之感,以避暑之意来点翠夏山,果然宜看——”
“小姑娘,你觉得秋景应用何石?”靖江王拈须笑问,知道傅春儿定能给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秋山宜登,峻峭凌云而壮丽雄浑,我看不若建得大开大阖,以气势胜,石么,不如用赭黄或是赤红的黄山石来堆?”傅春儿双眉一挑,望向靖江王。
靖江王大笑一声,道:“好,就冲你这‘大开大阖,以气势胜’的八字考语,此山我要亲自来堆!”
“至于冬景……”
“……”rs!。
一百五十八章 坏消息
黄以安听靖江老王爷与傅春儿两人絮絮叨叨地在商量冬景是用花岗石,还是宣城雪石,心里面疑窦丛生。傅春儿小小年纪,就算是阅遍群书,恐怕所知道的也是……太杂了一点;就好比宣城这雪石,只有亲眼见过之人,才晓得堆出假山来会是什么样子……
然而眼前,这个小丫头正兴致勃勃地与靖江王说着宣石可以堆出雪狮一般的模样,在堆出的冬景山后的墙壁上,还可以筑上风音洞,有巷风吹过,则冬景山上就听得真切,因此这“风声”便也融入冬景之中,既自然又贴切。这般令人叫绝的想头,她是怎样想出来的——
黄以安自认已经认识傅春儿有三四年了,此刻他才觉得,自己其实从来不曾了解过傅春儿。此女身上究竟藏了多少秘密,他压根儿就琢磨不透。黄以安挠了挠后脑,突然想起傅春儿之前提到过,如果自己能手制一碗阳春面请她吃,那才够得上诚意。
“诚意啊——”黄以安心中叹道,眼珠一转,终于有了计较。
而黄韬看着眼前越聊兴致越好的一老一少,再看着自家小儿立在一旁,凑不上话,而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福至心灵,有了主意。到了晚间就寝之前,黄韬见自己夫人正在镜前卸钗环准备就寝,正房中再无别人,他这才向自己夫人提起此事——
“我看靖江王对此女甚是赏识,要不要打听一下,给以安考虑考虑?”黄韬问自己的夫人丁氏。
丁氏皱了皱眉,说:“老夫人本来也对以安的亲事有各种想头,被我好说歹说,才勉强同意了两淮盐运使家的女儿,两家都已经有默契的事情,老爷,这又是怎么冒出了一个傅家出来?”
黄韬一想也是,将来黄家要得保如今的地位。除了黄以安要有能力能够承了自己盐业总商的位子之外,有一个能够给与有力支援的外家,也是非常重要的。黄五是自己的嫡子,自从黄三被送了去江西之后,黄五成了继承这么一大摊子家业的唯一人选,再无他想。自己只是因为一介闲散王爷的青眼,就一时想到了这么个小丫头,好像有点——不大老成。
黄韬就笑呵呵地去搂丁氏的肩膀,说:“还是贤妻说得在理。”说着帮丁氏将她一头乌发拆散开来,吹了灯。继续不老成去。
第二日。丁氏却长了个心眼。对自己的心腹大丫头拾翠说:“你去外间找相熟的媳妇子打听打听,昨日以安特为请到新园子里的那个傅家的姑娘,是什么来历。”
拾翠领命去了,回来的时候。除了将傅家的家世境况说了一遍之外,也将前日里林家上门提亲的事情说了一遍。
丁氏一开始听说傅家是这等小门小户的人家,一时竟忍不住发笑,对拾翠说:“这样的人家,抬进门做贵妾都是抬举了她,老爷这么一时迷了心眼,就瞧中了这个丫头了呢?”但是待拾翠将林家上门提亲的事情一说,丁氏这才暗暗吃了一惊,绞着帕子问:“真的。林家是央媒上门求娶正妻,不是做两头人什么的?”
拾翠应道:“正是,那林越,一直到中了举人才头一回说亲,断没有先说妾室或是说两头人的道理。”
丁氏这边收敛了脸上轻视的神色。林越新中举人,头一回说亲就是说的傅家,没准傅家背后也有什么外人不知道的背景也说不定。
拾翠就说:“听说傅家主母,家中曾经出过一个王妃,但是是哪家王妃,奴婢现在还不知道。”
“不知道也敢来回——”丁氏瞅了拾翠,觉得这个丫头这次不似以往办事牢靠。
“夫人,傅家的外家,听说也对这王妃的事情讳莫如深,等闲人都不知道那家的事情。奴婢,奴婢一打探到傅家的事情就来回夫人了,那傅家外家的事还没有打听清楚,是奴婢的不是。”拾翠委屈得很。
“没事,”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只是要你长个心眼罢了。”她想了好一会儿,虽然心里还是属意那盐运使家的小姐,但是在把傅家的事情都弄清楚之前,她暂时不打算把黄以安的亲事定下来。
傅春儿丝毫不晓得自己离开黄家以后发生了这些事情。她只是打算过好自己的日子。十月十四那日,钱铄告别了傅家人回江都去了,他临走的时候,杨氏给他塞了一大包吃食和礼品,让他带回仙女镇上去。傅春儿则笑笑地,交了一封信给钱铄,托他带给钱镜儿。
钱铄心痒难搔,但是又没有胆子拆妹妹的信,只有到了仙女镇,才急着催钱镜儿说信上说了什么。钱镜儿白了他一眼,说:“在舅母那里又吃了不少好吃的对吗?”她一扬傅春儿写的信纸,说:“傅家表妹给写了十几道方子,都是家常小菜,说是你平常吃得觉得不错的。”
钱铄很是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傻笑。
而傅家那头,日子则过得十分平静。傅阳试了不下上百遍,终于做了一种自己满意的白芸香出来,虽然十月十一月下销量不大,但是进了腊月开始,反而这棒香成了下铺街铺子里销售的大头,头油与香粉,还是没有什么起色。
腊月头上,傅家人就翘首盼着老刘的船赶紧回来,然而到了腊月初五,傅阳从钞关码头回来,却只能对着满脸期盼的家人摇头,说:“还没有消息!”
“这怎么办才好——”傅老实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老曹那头借的款子,现在家里的现银,最多只能还上一两成。阳儿,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傅阳想了想,说:“爹,你先莫着急,当日跟老曹说的,是腊月十五之前把款子还清。但是如果真的刘行商的船没回来,就只能跟老曹打招呼,看看能不能把还款的日子往后延一延,最多咱们家延期的那段时间里,多给老曹几分利罢了。”
傅老实一直在搓手,说:“这不好吧!离年关近了,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咱家不及时还款子,老曹那边想必也是犯难的啊!”
傅春儿心中有数,知道富春和漕帮有底气在广陵开钱庄,就是因为自己的现金流与别人不一样,是反着来的,所以才有这样的底气。然而傅春儿所忧心的是,如果自家这笔款子往后拖,是不是就算有了“不良记录”了,广陵的商家,将信用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眼下虽然借钱的是对自家知根知底的老曹,可是万一这等“不良记录”传扬了出去,对“馥春”一定不好。
尽管大家都着急,这刘行商的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又过了两日,傅阳悄悄地将傅春儿叫到了作坊里,对她说:“春儿,我听说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情,你先不要让爹知道,然后再帮我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