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田园-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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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歆与何氏对视一眼,眉头轻皱着,“五爷爷问这话啥意思。佟家妹子临终前托付的,我和孩子娘当面应着的,那还能有假?”
白胡子老头儿“嗨”了声,抹了把脸,“老大啊,你说这收养孩子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不跟你爹娘商量商量?”说话间,还斜眼打量何氏的神色。
李海歆三叔叔也说,“再怎么拌嘴,那也是一家人,他们还是你的老子亲娘……”
李海歆大伯咳了一声,说李海歆三叔,“老大两口子忙着没顾上跟爹娘说,现在去说下也不迟,还能说上这么重的话儿?”
李海歆三叔扭过去头,不再说话。
何氏心里头窝着火,把脸儿扭转过去,眯着眼看外面。白花花的日头下,是刚扎好的篱笆墙和还没有得及收拾的破破烂烂鸡舍。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
李海歆本家五爷爷站起身子,“你爹娘的意思,我们也算带到了。其它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李海歆大伯父和三叔也都跟着站起来要家去了。临走时李海歆三叔又说何氏,春桃娘,要强是好事儿,可也不光顾着自己要强,抹了爹娘的脸面。
几句话锥得何氏心口一阵阵的抽着疼。
正说着李海歆大娘娘李郑氏掂着小脚和两个女儿匆匆过来,进院就大声叫,“老头子,回家去!”
何氏站起身子到门口迎她。
李郑氏一把抓着何氏的手,看看她脸色,软声细语开解,“春桃娘,该咋办咋办,想咋办咋办,别人啊,说不着!”
又朝着李海歆大伯子嚷着,“还不回家去。海歆他娘糊涂,你也跟着糊涂?”又指着当院,说,“瞧瞧给老大分的这是啥家?还嫌自己儿子儿媳孙女过得不够惨?!”
海芹海菊一左一右也拍何氏的肩,叫李海歆大伯子回去。说,两个外孙子想姥爷呢。
李海歆大伯叹口气儿,起身走了。
本家五爷爷自李郑氏进来脸色就不好,这会忍不住说她两句,“海芹娘,你这是干啥咧?”
李郑氏笑也不笑,摆摆手,“五叔,没干啥。我就是不想让春桃娘,把我当年受的苦都受一个遍儿……”
又安慰何氏,“你大伯你还不知道,就是耳根子软的。听你娘那么一哭,他就来了。你们别听他的,该咋就咋啊……”
说完也不理剩下的两个,掂着小脚一阵风的追着李海歆大伯去了。
剩下李海歆本家爷爷和三叔两人尴尬的站了一会儿,也就去了。
何氏心里恼恨婆婆见不得自己一点好,见点好儿她就想来插一杠子。也不许李海歆去前院跟他们说道年哥儿的事儿。
用过午饭,略歇了歇,两人仍准备下地。尽管心里头气,可也不能因为这个不管地里活计。草再不拨就埋了庄稼了。
紧出门儿前,春桃从西间儿出来,悄悄跟何氏说,“娘,年哥儿今儿看着好些了。梨花冲他笑,他眼睛还一闪一闪呢。”
何氏心里头宽慰些,交待春桃找些稀罕的带着他玩玩。
春柳听见了就说要去叫大山来玩儿。何氏一想,觉得也好,男娃儿们总能玩到一块儿。
等爹娘走了后,姐妹几人合力把木长塌往西斜的树荫下抬了抬。春柳派小春杏去叫大山来玩。春兰一声不吭的推她下塌,又把她推出树荫。意思自然是要她自己去叫。
春柳嘟哝了一句,“二姐,你想干啥不会说话啊?”把脚狠跺几下,看没人理她,一扭身跑了。
春兰抿着嘴叫大姐去抬日头下大木盆里晒着的水,李薇瞧见,手脚并用,爬得飞快,急忙往佟永年怀里钻,小手指着竹林,哼叽咿呀咿呀的要去。佟永年不明所以,抱起她要往竹林里去。
被春桃喊住,“年哥儿,别过去。梨花这是怕洗澡,想躲着呢。”
春兰把李薇接过来,不顾她的挣扎反抗,三两下把她扒个精光,丢到大木盆里,虽然六月流火天,洗个澡真的很舒服,可是李薇还是想大哭一场。能不能尊重一下小奶娃儿的隐私权……
佟永年看她扁着小嘴儿,黑葡萄似的大眼里流露着十分委屈的神色,不由蹲到大木盆儿,轻声说,“梨花乖,洗澡很舒服……”声音还透着些微暗哑,是他哭伤的嗓子还没有完全好转。
春桃脸上腾然浮上笑意,与春兰对视了下,弯下腰,笑着说,“哎呀,我们梨花最听年哥儿的话了。看年哥儿一说要洗澡澡,梨花就不哭了……”
李薇看着她大姐笑眯眯的脸儿,欲哭无泪。就算是这小男娃儿几天没开口说一句话,也不用这么出卖亲妹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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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小佟保姆
原本佟氏刚在李家村安家时,村子里的人私下里就狠猜过这母子二人的身世。只不过,那会儿没有大事儿发生,不过是三五个妇人凑在一起说起闲话了,絮叨几句。这次佟氏家里竟然突来了几辆华丽马车,又把人给打死了。原先猜测的那股暗流一下子浮到明面儿上,更汹涌起来。
不几天儿,关于佟永年的身世就传出各种版本。更有人话里话外的套何氏的话儿。何氏自已还一头雾水,怎么去回话儿?当然,即使是知道,她也不会说的。佟氏临终前留下的话,她左右思量着,决在定年哥儿成年前,一是不在他面前提,二是即使知道了也得狠捂着。
猜测得凶猛,何氏与李海歆的沉默,更助长了他们的探究的兴趣……这闲话里儿就又加进去了何氏一家进来。
有猜何氏夫妇得了佟氏多少银子,也有人说亲眼看见佟永年给了何氏多少银子……
也有人说,就不说那没看见的银子,光佟氏丧事儿后,李海歆两口子从佟氏住的院子里拉走两大车东西,红漆木箱子大大小小都有五六个,那个能值多少钱……
何氏与李海歆两口子,只是闷着头不回应。
初秋时节,地里的活计略少了一些。
这天何氏正在家里晒大酱,大武媳妇儿拿着鞋底过来串门子。说了几句闲话儿,放了鞋底子给她帮忙。
“海歆嫂子,”大武媳妇儿往东边瞅了一眼,回过头,小心翼翼的说,“有句话儿我问了,你可别多心。”
何氏头也不抬,揉着簸箕里霉好的豆酱坯子,“那你就别问呗。”满大街传的话,她又不是聋子,怎么会听不到?大武媳妇儿除了问这个,还能问哪个?
大武媳妇儿愣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手里加紧揉着,“好,我不问了。”
大杏树底下,春柳给李薇三两下洗好澡,叫着:“年哥儿,快来帮我把梨花给捉出来……”
李薇小手乱舞,小脚乱踢,愤怒的瞪视着三姐,怎么可以这样对她,人家又不玩具,凭什么任你们拿着逗他开心?
佟永年应了一声,弯腰去抓小腿乱踢的李薇,她愤怒的把水拍得水花四溅,溅了他一头一脸的水花子,他依旧轻抿着嘴唇,眼中没有初见时的羞涩局促,清棱棱的一片,也可以解读为清冷冷的一片。
自他娘去了之后,这快半个月了,没见过他笑一下。话也是问有一句答一句,不问就那么沉默着。最大的脸部表情,就是现在这样的轻抿着嘴唇。
“梨花,你又不乖!”小四姐春杏手里掐一大把青麻叶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小眼睛瞪得溜圆,一副教训人的模样,“你再弄湿哥哥衣裳,叫娘打你屁屁!”小春杏见小妹转过头看她,很有气势的又加了一句,扭着小屁股往院中跑去。
李薇心中嗤了一声,经过分家和佟氏的丧事儿,她的小四姐春杏好象一下子长大了。学着家里人四处护着这个新鲜出炉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好哥哥,连带把三姐春柳的气势学了个十成十!
使劲儿拍打水面,朝着春杏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梨花,起来了!”佟永年趁她翻白眼的时机,架着她白嫩嫩肉呼呼的小胳膊将她从水盆里捞出来。他下手又快又准,李薇心头郁闷,心说小屁孩好象有抱孩子天赋,她娘不过教过他几回,现在抱得象模象样。
她一念未完,小身子已被春桃手中干爽的布包了起来。
春柳抱起她,笑嘻嘻的看向佟永年,“还是年哥儿下手准,这丫头每次都撩我一身水……”李薇哀叹,三姐,那水大半儿是你自己弄上去的好不好?
嘴里跟李薇说着,“走喽,给梨花穿衣裳喽,穿完衣裳让年哥儿给梳个小揪揪好不好?”
李薇心里翻白眼,不好!但是面儿上,还是顺从了吧。从本质上来说,她是个很容易同情别人的人。这小男娃儿也怪可怜。除了在姐姐们让他把自己从大水盆里捉出来的时候,她十分抵触和反抗,其它时候尽可能做到和善。
春柳抱着她去了堂屋东间儿,在她的一堆小衣裳中翻了翻,挑出一件纯粉色衣襟处绣着绣着缠枝花样的小褂子。上面的翠绿色盘扣做得很精致,象是从自己衣裳上拆下来又重新盘的。这是在收拾佟永年他娘的遗物时发现的,他说是她娘做给她的,当时还有一几针没做好,何氏抽空缝了缝。
春柳给她穿了小褂子小裤子,把她扔给已经等在门边儿的小佟保姆,笑嘻嘻的拍拍手,去帮何氏下大酱。
佟永年抱着头发还湿着的李薇去了西屋茅草房子的最边上一间小房子。给她擦头发,梳小揪揪。
李薇心里很怨念这个学名叫做小揪揪的朝天辫儿!
翻着白眼儿看他这间因时间仓促而临时加盖起来的小房子。仍是用草泥做墙,茅草铺顶,再在茅草上面糊一层厚厚的草泥。现在从里面儿看,墙角的泥土还微微透着潮意。
本来李海歆夫妇要搬到这里住,他轻抿着嘴,一味的摇头。死活不同意,说大屋里热,这里凉快!
何氏知道他是懂事儿,又想着即成了一家人,太过客套反而让孩子觉得生疏不自在,就随着他了。私底下却跟李海歆商量着,秋后起两间东屋。到冬天里,临是河边,周边又荒凉,住茅草屋会冻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