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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心经:梨花如雪董鄂妃-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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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下令销毁,自然就已经销毁。这是安亲王给朕捎来的厚礼,绝品好墨,朕爱不忍释。”好一个促狭的眼神,好一派促狭的理直气壮。

☆、第十一章  青天揽月

安亲王岳乐最近带着费扬古私访民间,考察民情,路经出产墨锭之地时,无意间见此上等原墨,便请当地最好的墨工赶制出这块墨锭,购买原料、制作墨锭的费用以及墨工的工钱皆是岳乐一手支付。

于我讲述墨锭来历时,他表情严肃,言辞认真,一边是他一本正经给我洗脑,另一边则是我愈发想要确定这就是吴良辅进呈的墨锭,岳乐怎就这么巧偏去了墨锭的产地,即便出自同一位墨工,既是手工制作,也不太可能作出一模一样,更何况,那日我明明不小心留下过印渍。

他主动把匣盒交与我手中,“墨兰,从今儿起,这墨锭就由你保管,但也不必声张,朕想用时,就来承乾宫,你可要仔细收好,朕实在爱惜这块墨锭。”

既珍爱十分,为何不留乾清宫随时可见,依他的个性,大可邀约爱好文墨的大臣前来,鉴赏畅聊,可他却一改往日的豪放,收起自己的热情,低调地把这无上之宝隐伏承乾宫,独自赏玩。

那时他忍痛舍弃墨锭下令销毁,虽一时难以接受墨锭的悲惨命运,可对于向来单刀直入的他,这样的命令符合他的作风,他是皇上,谁也甭想胁迫于他,他会直截了当就表明自己的立场。

得他信任,接此重托,我自是要好生看管,然而,抑制不住的好奇心还是驱使我请求他允许我拿起鉴赏。今晚,他可是随意多了,不像第一次时竟还舍不得让我触碰一下。

那日他下令销毁墨锭,然后扬长而去,他对此墨依依不舍与意气发狠的矛盾情怀揉得我内心酸楚一阵一阵,墨锭何罪之有?本是写字作画的基本功用,却被人们强行往它身上覆盖各种复杂含义以至于招来横祸,马上就要一命呜呼,明明是人之错,却是墨锭承担,怎是“可惜”二字够感慨!

不敢碰,只是俯下身凑近细看,最后一眼,从此再无相见,泪花在眼眶中萌动,伤惜,不知用此墨写出的字画会是什么样子,闭眼,憧憬。

“皇贵妃,奴才奉命取走墨锭销毁,请您移步让一让。”任在的声音传来,眼角怜惜的泪珠没有收住,滚落一滴,大惊,来不及阻止,它已滴落墨锭上,吓得我也顾不上任在在场,双手胡乱撸眼,只盼着立刻干净双眼,半滴泪都要销毁灭尽。

回过身又是难堪又是紧张看着任在,不知道他有没有瞧见我做下坏事,他先是呆怔一小会儿,马上就恢复常貌来到墨锭旁,合上匣盖,什么也没说,镇定拿走了墨盒。看他若无其事,我倒也安慰自己,反正墨锭也是有去无回,宽心些也无妨。

此时,得他御令,我小心翼翼拿起墨锭,定睛观察墨额朵云饰图。那滴泪的浅浅印渍犹在,若不是我自己所留,旁人很难会发现,不容置疑,这块墨锭还是原先的那块,只不过这时的它,经历迂回波折之后,再与吴良辅无关,与那位大学士无关,这是岳乐自己花钱定做,皇上与岳乐本是自家兄弟,岳乐献给皇上,于是乎这块墨锭来历清白,皇上大可坦然自若。

只是,又为何只能在承乾宫?岳乐一路长途跋涉给它清洗干净,终究还是不能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皇上是掩藏心虚亦或是沉住气掩人耳目。

撇去左思右想,暂且化复杂为简单,欣幸朝他行个礼,“妾妃恭贺皇上得此罕有精墨,不知皇上是要选吉日开墨,亦或择日不如撞日,就在此时挥毫一回?”

“那还用说,快去准备,朕迫不及待要试试墨色。”喜形于色的他跃跃欲试。

一切准备完毕,我欲开始加水研磨,他一把拉住我,“不可用寻常之水。”

拈笑领会,“皇上,妾妃晓得,这是玉泉山今日运过来的活泉水,托皇上鸿福,妾妃宫里也得了些,如此轻盈、甘淳之水,皇上还不放心?更何况妾妃还特地认真过滤,绝对清泠。”

释去多虑,他放开我,刚想注水,他又拉住我,“会磨墨吗?”

这下可是惹恼我也,长哼一气,娇嗔一回,“皇上既然总不放心,那就让任公公进来伺候,妾妃笨手笨脚,这就速速退下。”

“墨…兰…”他长唤我的名字,“朕想试墨,又想保持完整,真是难为朕。”

知道他内心激动,“皇上,如若不用,这墨岂非虚有其表,如何得知真谛,妾妃必定小心研磨,不负此墨之精贵。”

他不得不宽心容我开始,在他的叮嘱中,我先是只加一点点水,一边磨一边逐渐添加,“磨墨时用力平均,切莫过轻过重、太急太缓,用力过轻,速度太缓,浪费时间且墨浮,用力过重,速度过急,则墨粗而生沬,色亦无光。指按推用力,慢慢磨研,直至墨汁浓稠为止。” 他这嘴上闲不住提醒,手上也好几次想要抢过去自己磨,却又及时收回,“还是你来,朕不如你稳当。”

纸张已然铺开,毛笔也握在他手,“朕要写什么?”

所问及时,这最后一步,仿佛同时噎住我们,倒有些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开动脑筋,主意飞来,“皇上要不给太后写寿联吧,过些日子便是太后寿辰。”

“寿联?如何写?”

真受不了他,素日里文思泉涌,今儿个怎么全被这好墨给堵得愣头呆脑?心头是摇头叹息,脑子倒是抓紧运作,很快就给出一幅寿联,“慈竹荫东阁,灵萱茂北堂。”

“向皇上求个横批。”希望他的文采马不停蹄快些赶回来。

“婺宿腾辉”,他的才思开始变得敏捷。

“瑶池春不老,寿域日一祥。”另一幅寿联一挥而就,他抬首递过快意,“这次换朕向爱妻讨个横批。”

“萱庭日丽”,我回他一个,他落笔而成,就此你来我往,不多会儿功夫,书桌、座椅皆摆满多幅寿联,不晓得,还以为我俩纯粹写联营生呢?

“痛快,瞧这好墨色,朕怎么看怎么舒坦。”一口气写下这许多,手指、手腕、手臂酸乏不足为奇,可他似乎还意犹未尽,若不是我劝说着休息片刻,他竟是舍不得搁笔。

给他呈上茶点,“喝着像是太医这些天给朕开的宁神茶,倒是你用这白瓷茶碗呈来,又把这茶汤过滤得如此透净,这一搭配,倒显得朕在乾清宫喝的缺少意趣。”

这是请小碌子把今晚的份量送过来我亲自煎煮,是些安神助眠、消解郁气、解热明目的药材,味淡汤浅,仔细滤清后在白瓷的映衬下显得玲珑透亮,搭配的点心则是茯苓淮山糕,也都有健脾胃、益心神的作用。

“墨兰,你可真是把朕踏踏实实放在了心上照顾着,朕有时偶尔会想,若你不在朕身边,朕岂不是活得了无生趣?”

我也不知自己为何这样,对他的关心和体贴仿佛总是第一时间自然而然就在脑中悉数罗列,情不自禁在做,无需意识控制。

“皇上的心请踏踏实实放于朝政,皇上在哪儿,妾妃自然在哪儿。”他的话受听,觉得自己在他心里有一席之地,可我的回答却有些无奈,围着他打转就是我目前的生活圈子,但若有一天禁锢解除,自由来去,我又该去往何处?没有他的地方,不用为他忧心犯愁的地方,是我的解脱,还是我的失落?

***

他站起身踱步窗边,推开窗户,一股凉气趁机扑面而来,但夜空悬挂的一轮冰月格外皎洁明亮,“好一个完美无缺的玉盘,无论疆土幅员如何辽阔,月光也能映及四方,朕虽为天子,却也望尘莫及。”

他的视线仰停月空,“墨兰,是朕薄德,还是人情世故太深,朕身边不乏才智之士,可惜,一个个提拔上来,朕总有失望,终是不称朕心。”

此次京察对官员们的审查有条不紊,他一再强调公正、廉洁、诚实为任命管理标准,特别是他亲自甄别的三品以上官员,才品敏练、殚竭心力、操守清介的官员皆被留任、提升,而凡事诿卸、才品庸劣、办事平常的官员要么被降职、要么被罢职。

不过他还是会不时提起史大成,称赞其谨慎练达,话说那时史大成告假回家探视生病的父亲,不料途中就传来老父病亡的消息,皇上便特许他为父守孝家中,同时尽孝老母跟前。

傅以渐则是皇上最念念不忘的大臣,而他也确实不负皇上的信任,在职期间,实图报称,任劳任怨,以至于曾劳碌到呕血,于此他得假回家休养。此次京察,遵谕自陈,他以自身疾病请求罢职。皇上批复,卿清慎素著,佐理有年著加意调,摄痊日即前来供职,不必求罢。

“朕身边就缺傅以渐、史大成这种勤力职守,却又不拉帮结派、不明争暗斗的臣子,结党拉派只会互相包庇,互相攻击乱政,朕屡次警告,只盼着他们恪修职业、共归荡平。”

“卢慎言贪污一案,朕数次过问,臣下数次含混推卸,朕便知其中必有牵连,虽后来该杀,杀;该流徙,流徙;该宽恕,宽恕,但朕知道朕的身边、朕的近臣不容大意。直至墨锭出现,或许期冀京察时得享眷顾,可谁知却让朕拨开迷雾,看得去向,而安亲王的私访,更验证出诸多事实,层层隐藏浮出水面。”

☆、第十二章  正大光明

月光往他脸上蒙来淡淡亮色,他沉思沉叹,“那时,不堪忍受明王朝的重重剥削、烧杀掠夺,皇祖毅然勇敢起兵,统一我女真,创满文,建八旗,始与明王朝对抗。皇父继位,改名满洲,改国号为‘大清’,称皇帝,始与大明分朝对立。朕年幼登基,睿王迎朕入关,他?”略停,收拢眉尖,“朕不想提他。”

一缕青丝不想循规蹈矩服贴,偷溜出来扫向我的眼眉,刚想拂开它,皇上却先下手逮住,轻柔送回,“墨兰,往往这种时候,你总是特别安静,静得让朕可以放心一吐为快,也静得让朕仿佛觉四下无人,不必在意有人听去朕的自言自语,朕心里装不住那么多是非曲直,总是来回剧烈碰撞,朕压不住。”

按住他送回的调皮发丝,静悄悄规整,眼角方才发丝拂过,被挠出微微痒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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