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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流水迢迢-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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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慈万般无奈,也知逃不出大闸蟹的手掌心,无精打采地随长风卫们回了相府。

此时已是午时,她未进早餐,便有些肚饿,回到西园不见崔亮,草草弄了些饭菜,正待端起碗筷,裴琰步了进来。

裴琰自昨夜忙到现在,既要跟踪易寒,又要安排人手布控,还与易寒激斗,上午又压下内伤,撑着上了朝堂,有些肚饿,也觉得有些疲劳。进来后也不多话,夺过江慈手中碗筷便吃。

江慈横了他一眼,只得再到厨房盛了碗饭过来。待她过到厢房,桌上本就不多的菜肴所剩无几。

她这段时日以来,被裴琰欺压得着实厉害,本就憋了一肚子怨恨;两种毒药在体内纠缠,让她如同时刻被大石压着;昨夜亲见师姐与素烟的悲欢离合,心中伤感;这一日身体又有些不适,小腹冷痛。怨愤、怜伤、悲痛、难过种种情绪夹在一处,被裴琰这一举动一激,猛然迸发。

她将手中饭碗往桌上狠狠一顿,裴琰抬起头来,斜睨了她一眼,也不理她。江慈再也控制不住,猛然伸手将桌上碗筷统统扫落于地,‘呛啷’声响,满地瓷片。

裴琰愣了一瞬,回过神来,只见江慈眸中含泪,狠狠地盯着自己,胸口剧烈起伏,似是气愤到了极点。

裴琰不由笑道:“谁惹你了?生这么大气。”

江慈实在是很想向他那张可恶的笑脸狠狠揍上几拳,可也知这是太不现实的想法,只得‘啊’地大叫一声,冲入房中,用力将门关上,依住门框,缓缓坐落于地,痛哭失声。

痛哭中隐约听到房门被敲响,她抱头大叫:“死大闸蟹,没脸猫,你们统统不是好人,都要遭报应的!”

屋外敲门声顿住,脚步声远去,江慈索性放声大哭,待双眼哭得红肿,又累又饿,依在门边睡了过去。

院中,裴琰立于窗下,透过纱窗静静地看着江慈痛哭,轻轻摇了摇头。待江慈睡去,他拉开窗户,轻巧翻入房中,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看着那满面泪痕,他轻笑一声,将江慈抱至床上,又替她盖好被子,在床边静坐片刻,方出门而去。

江慈睡不到半个时辰便又醒了过来,只觉双眼肿得厉害,腹部疼痛却有些减轻,她呆呆坐于床边片刻,还是觉得肚饿,只得挣扎着下床。

拉开房门,一股香气冲入鼻中,她肚子很配合地‘咕噜’而响,转头望去,只见桌上摆了一桌极丰盛的菜肴。江慈愣了一下,也顾不上细想,冲到桌边,埋头将肚子填饱。

吃得心满意足,她心情慢慢好转,也知道这饭菜定是大闸蟹吩咐下人办来的,步出房门,见裴琰正躺于院中的竹椅上,晒着秋阳,面上盖着一本书,摇摇荡荡。

江慈脾气发过就算,又想起还得求这人解毒,好汉不吃眼前亏,性命要紧,遂慢慢走到裴琰身前,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愣愣地站着。

裴琰移开盖在脸上的书,半眯着眼看了江慈一眼,悠悠道:“吃饱了?”

江慈轻哼一声。

裴琰一笑:“既然吃饱了,就有力气干活,来,给我捶捶腿。”

江慈犹豫片刻,忽然冲裴琰甜甜一笑:“好。”搬过小板凳,坐于裴琰身旁,替他轻轻捶着双腿。

这日风和日丽,下午的秋阳晒得裴琰舒坦不已。他一夜未睡,且受了些轻伤,此时计策成功,和约得成,放下心头大事,又吃饱喝足,还有江慈替他轻捶着双腿,逐渐放松下来,心中安定,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时竟已是日暮时分。

裴琰睁开双眼,见身边江慈仍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替自己捶着双腿,晒了一下午的太阳,她的面颊酡红,额头有细细的汗珠沁出。裴琰刚醒,有一瞬间的恍惚,片刻后才笑道:“我看你算得上最笨的丫鬟,哪有主子睡着了还替他捶腿的道理。”

江慈耷拉着头轻声道:“我又没有真的卖身为奴,你为什么老把我当成你的丫鬟?”

裴琰眼睛半眯:“你入了我这相府,还想出去吗?”

江慈抬头望向暮霭渐浓的天空:“就是笼子里关着的鸟,它还时刻想飞出去,何况是人?”她又望向裴琰,低低道:“相爷,若是一直找不出那人,你真的要将我关上一辈子吗?”

“在我这相府中呆上一辈子,锦衣玉食的,不好吗?”裴琰缓缓问道。

江慈忽然笑道:“相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我可是很少能听到真心话的。”

江慈笑道:“那我就直说了,相爷莫怪。在我心中,这相府,就好比一个大鸟笼。相爷就象这个大鸟笼中最大的那只鹰,一群子鸟围着你团团转,争相讨好于你,却又没有一只鸟让你感到安心的。看似这群鸟侍候着相爷,可实际上,又是相爷累死累活供着这群鸟的吃喝用度。如果哪一天相爷不在了,这鸟笼摔烂了,相府中这些鸟,就会一哄而散,去寻找新的鸟笼了!”

裴琰是头一回听到这般新奇的说法,愣了片刻后哈哈大笑,笑罢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双臂,只觉神清气爽,这一觉竟是睡得前所未有的舒畅,就连体内的轻微内伤,也似消失不见。他转头向江慈笑道:“你可是自己往我这鸟笼子里面钻的,放不放你出去,可得看我心情好不好。”

江慈忙问道:“那相爷要怎样才会心情好呢?”

裴琰正要开口,崔亮与安澄并肩步入西园。裴琰目光在崔亮身上掠过,迟疑一瞬,凑到江慈耳边轻声道:“你若是能把子明服侍得舒舒服服,我就会心情好,说不定就会帮你解了这毒。”

裴琰上次命江慈服侍崔亮时,江慈尚未明‘服侍’二字的含义,此刻见他唇边一抹嘲讽的笑容,猛然醒悟,又气又羞,说不出话来。

裴琰转向崔亮笑道:“看来今日方书处的事情不是很多,子明回来得倒早。”

崔亮微笑道:“我告假了几日,程大人得知我是受了点伤,也未安排我做太多事情。”

“子明伤势刚好,确是不宜太过劳累,明日我再找子明说话,你早些歇着吧。”

崔亮忙道:“相爷客气。”

裴琰再看了江慈一眼,带着安澄出了西园。

崔亮两日未见江慈,见她满面通红,额头还有细细汗珠,不由笑道:“小慈怎么了?刚吃过辣椒了?”

江慈顿了顿脚,转过身道:“我去做饭。”奔入厨房,将门紧紧关上。

安澄紧跟裴琰,边走边道:“查过了,瑞丰行是五年前入的京城,一共在全国有十五个分号,薛遥乃平州人,原籍只有一个姐姐,去年已经去世了。薛遥在京共娶有一妻一妾,子女各二人,已经严刑审问过,没问出什么来。”

“瑞丰行在各地的分号,可曾命人去查封?”

“已经命人去查封,但京城的三家瑞丰行就―――”

“晚了一步?”

“是,弟兄们赶到那三家商铺时,已是人去屋空,帐册、银票、屋契都不翼而飞,就是先前在薛家正院内搜出来的一切田产地契与银票,算起来也只有千两之数,与瑞丰行京城四大商行之一的地位相差甚远。”

裴琰轻哼一声:“这幕后之人动作倒快,我们这边抓人,他那边就销毁证据,转移财产。瑞丰行定是这人钱银的最大来源,再细查一番,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大管家裴阳迎面而来,躬腰道:“相爷,夫人让您马上过去一趟。”

裴琰向安澄道:“你先去吧,薛遥的家人先放了,让人盯着,看能不能钓几条鱼出来。”他走出两步,猛然回头道:“对了,重点查一下瑞丰行与不知去向的那三个人的关系。”

“相爷怀疑薛遥背后的人是星月教?”

裴琰冷冷一笑:“先把那三个人找到再说吧。”

他面带微笑,脚步轻松,步入蝶园东阁,见裴夫人正在执笔画着一幅秋菊图,忙上前行了一礼,轻声道:“孩儿给母亲请安。”

裴夫人也不抬头,片刻后淡淡道:“听说和约签下了?”

“使臣也找到了?”

“是。”

“把你办事的整个过程给我说说。”裴夫人纤腕运力,绘出数朵被秋风微卷的绿菊。

裴琰一愣,只得将整个办案过程一一讲述,只是略去了江慈之事。

裴夫人默默地听着,也不说话,手中画笔不停。待裴琰叙述完毕,她也落下最后一笔,取过印章,在画的左上角盖上方印。她长久凝望着那方印章,缓缓道:“你知道你犯了什么大错吗?”

二八、一箭三雕

裴琰仔细想了想,不得其解,只得束手道:“孩儿愚钝。”

裴夫人在铜盆中净了手,细细擦干,微喟道:“我来问你,当年扶助圣上登基的四大功臣,庆德王、董学士、薄公和你叔父,各是什么样的人?”

裴琰低头答道:“庆德王精明善算,但稍欠度量,董学士儒雅端方,但过于迂腐,薄公骁勇善战,但有些死脑筋;叔父他―――”

裴夫人步至他的身边,看了他片刻,道:“庆德王不过四十有八,便一病不起,你认为,他这病,真的是病吗?”

裴琰一惊,不敢作答。

裴夫人悠悠道:“我们两母子,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母亲是怀疑,庆德王挟功震主,过于势大,所以皇上他―――”

“历朝历代,君王最忌的便是功高盖主的臣子,尤忌手握军政大权、精明能干、野心勃勃的臣子。四大功臣中,你叔父当年年轻气盛,最先遭到清洗,被贬幽州;庆德王这一死,玉间府及周边十余州的兵权及赋税便收归朝廷,他麾下八万人马也会被圣上逐步分化;董学士为人迂腐,又自命清高,圣上才容了他,并册了他女儿为太子妃;至于薄公―――”

“薄公是死忠于皇上的,四大功臣之中,皇上对他是最放得心的了。”

裴夫人一笑:“倒也未必,薄公其人,看似愚忠、死脑筋,我看这四人之中,最聪明的倒是他。”

裴琰渐渐明白母亲言中之意,手心隐有汗珠沁出。

裴夫人斜望了他一眼,道:“你身为左相,兵部、礼部、工部这三部实权现都握于你手;你身为剑鼎候,长风骑八万人马可以左右天下局势;你支持静王,他这个浣衣局宫女所生的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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