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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流水迢迢-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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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多谢洪兄弟!”

江慈得知卫昭无恙,心中大喜,这一路追赶便如同在云中飞翔,与前几日一路西行忐忑担忧的心情大不相同。

不多久,依稀可见前方山路上月落兵渐多,乌压压一片往西行进,江慈更是心中欢喜。月落兵听到马蹄之声,回头相望,也相继有人认出她便是去冬曾舍身示警的江姑娘,见她马势来得甚急,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前方,一个白色身影端坐马上,与身边的平叔正在交谈,江慈列马肚,赶了上去,拦在了他的马前。

她的心似要跳出胸腔,眼睛也逐渐湿润,微抿着下唇,静静地望着他,望向他银色面具下的眼眸。

只是,为何,这双眼眸透着些陌生?为何他的眼眸中不见一丝惊喜?

江慈忽然明白过来,此时平叔也由初见她的惊讶中清醒过来,策马到她身边,轻声道:“小丫头,跟我来。”

平叔在一处树林边下马,江慈追出几步,急问道:“平叔,他去哪了?”

平叔看了她片刻,眼神复杂,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杀了宁平王后便不见了人影,我们遍寻不获,也只能让苏俊继续出面。”

江慈茫然,他去了哪里?

平叔看着她满面担忧与思念之色,忽想起与卫昭由“回雁关”紧急行军赶回长乐的情形:他深夜独立,总是默默地望向东边,偶尔吹起玉箫,眼神才会带上一丝柔和。那一分柔和,像极了多年前的那个人。

但那日他在战场之上擒住宁平王,逼问到夫人真的于多年前便已离世,尸骨无存,他悲嘶着,一剑斩落宁平王的人头。他眼中透着浓浓的仇恨,自己在他身侧,甚至能听见他胸腔中如毒蛇吐信般的嘶气之声。他一剑剑将宁平王的皮给剥下,一寸寸割着宁平王的肉,所有的人,包括自己,都不敢直视那个场面。等所有的人再抬头,他已不知去向。

他究竟去了哪里呢?

江慈默默地想着,忽然一个激凌,急道:“平叔,您能不能给我一块你们星月教的令牌?”

平叔瞬间明白过来,犹豫片刻,终掏出一块令牌丢给江慈。江慈接过,翻身上马,大声道:“平叔,您放心吧。”

平叔望着江慈纵马远去的身影,心情复杂。萧离赶了过来,低声问道:“这丫头到底是什么人?无瑕好像和她关系非同一般。”

平叔长长地叹了口气。

由长乐城往西疾驰,不多久便进入月落山脉。江慈打马狂奔,山风渐寒,越往山脉深处走,秋意愈浓。她身上铜板已用尽,只得在路边摘些野果、喝点泉水充饥解渴。

这日黄昏,她终赶到了星月谷。

她默默地看着石碑上“星月谷”三个字,片刻后翻身下马,举步走向谷内。刚走出几步,便有数人闪身拦在了她的面前。

江慈将手中的令牌递给为首白衣教徒,那教徒看清令牌,忙下跪道:“见过暗使大人。”

江慈这才知平叔给自己的令牌竟是星月教暗使专用,便平静道:“你们都退下吧。”众人应是,齐齐退下。

江慈依稀记得当日卫昭带自己去他父亲墓前的青石路,她找到那块有着“禁地”二字的石碑,沿着青石路往峡谷深处走去,此时天色渐黑,峡谷内更是光线极暗,她有些看不清路途,只得用手摸索着右侧的岩壁,缓慢前行。

掌下的岩壁湿寒无比,若是他在,定会像当日一样,牵住自己的手吧?

峡谷内,静谧得让人心惊,江慈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终走出石缝,再向右转,也终于看到了前方一点隐约的火星。

她将脚步声放得极轻,慢慢地走过去。墓前,快要熄灭的火堆边,一个白色身影伏在地上,似在跪拜,又似在祈祷。他的身边,摆放着一个人头,血肉模糊,想来便是那宁平王。

江慈眼眶逐渐湿润,静静地立于他的身后,见他长久地跪拜,终柔声道:“你这样跪着,阿爸和姐姐会心疼的。”

一一三、今夕何夕

卫昭一动不动,只有衣袍,被山风吹得簌簌而响。

江慈觉有些不对劲,急扑过去,将卫昭扶起,眼见他双眸紧闭,手掌冰凉,大急下,想起他上次走火入魔的情形,只得咬咬牙,用力拍上他的胸口。

卫昭身躯轻震了一下,却仍没有睁眼。江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所幸当日从医帐出来,身上还带着一套银针,换回女装后也一直带着。她取出银针,记起崔亮所授,想到卫昭每次都是思念亲人时发病,定与心脉有关,便找到相关的穴位扎了下去。

她将卫昭拖到火堆边,又拾来柴火烧旺,再将卫昭抱在怀中。他的身躯冰冷,俊美的面容透着些僵青色,江慈心中大恸,抚上他的额头,轻声道:“阿爸、阿母、姐姐都不在了,我来陪你。你答应过我的,要陪我一辈子,你从来没骗过我,就是以前要杀我时,也没骗过我,我不要你做骗子——”

泪水,成串掉落,她感觉自己的低泣声像从很遥远的空中飘来,模糊的泪眼望出去,火堆化成了一团朦胧的光影。光影中,他向自己微笑,但紧接着,他的微笑又迅速隐去,消失在光影后。

江慈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正喘不过气来时,却又忽听到一声极轻的咳嗽声。她惊喜下低头,那双明亮的眼眸正静静地望着她,他的声音也有些虚弱:“你把我的脖子掐断了。”

江慈“啊”地一声放开抱住他脖颈的双手,卫昭的头又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他痛呼一声,双目紧闭,又昏了过去。

“无瑕!”江慈急忙再将他抱起,见他再无反应,急得手足无措,终放声大哭。

一只修长白晳而又有些冰冷的手,悄悄地伸过来,替她将泪水轻轻地拭去。

江慈低头,正见卫昭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她恍然大悟,欲待将他推开,却终不敢,只得嗔道:“你装昏骗我!”

卫昭躺在她怀中,见她虽嗔实喜,漆黑的眸子中流露着无限深情,他大计将成,亲仇得报,忽觉这一刻,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平和喜乐。他将头埋在她的腰间,轻声道:“我想试一下,骗你是什么滋味。”

“不行。”江慈急道:“不准你骗我,一辈子都不准。”

卫昭闻着她身上的清香,喃喃道:“好,就骗这一回,以后不再骗你了。”

江慈拔出他穴位上的银针,低头道:“可好些?回去歇着吧,我再给你开些药。”说着便欲将他扶起。

卫昭却按住她的双手,低声道:“别动,就这样,别动。”

江慈不再动,任他躺在自己怀中,任他抱住自己的腰,听他轻轻的呼吸声,听着山间的鸟儿低鸣,看着火堆由明转暗。

卫昭这一觉睡了个多时辰,醒来只觉多日来的煎熬与疲劳一扫而空。他睁开双眼,却看到江慈正耷拉着头,也睡了过去。

他静静的凝望着她的眉眼,依稀可见几分匆忙赶路的风霜之色,她的面颊上还隐有泪痕,但唇角却微微向上弯起,似透着无限的欢喜。

他悄悄起身,江慈睡得极为警醒,猛然睁开双眼,卫昭将她抱入怀中,轻声道:“轮到你了,你睡吧。”

江慈向他一笑,道:“我想给你开点药,静心宁神的。”

“不用了。”卫昭淡淡道:“会慢慢好的。”不待江慈说话,他微笑道:“你若不累,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卫昭将她轻轻拉起,道:“回家。”

江慈大奇,跟着他走出数步,又“啊”了一声停住,卫昭回头:“怎么了?”

江慈抽出被他握住的右手,返身回到墓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头,卫昭静静地看着,白玉般的面庞上温柔愈浓。

石缝出口往左转是一条极为隐蔽的山路,想是多年来少人行走,草长得极深。卫昭牵着江慈慢慢地走着,黑暗中,江慈轻声道:“无瑕。”

“嗯。”

“真的是回家吗?”

“是。”

“不骗我?”

卫昭忽然转身,右手在她腰间一托,将她负于身后,继续前行。江慈伏在他的背后,他的长发被风吹起,拂过她的面颊,他的声音十分轻柔:“不骗你,以后都不骗你了。”

江慈心中大安,数日来的担忧、不安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在他耳边轻声唤道:“无瑕。”

“嗯。”

“无瑕,无瑕,无瑕——”

她不停唤着,他也不停地应着,这一段山路走来,宛如一生漫长,又恍若流星一瞬。

黑暗中,江慈只觉卫昭负着自己穿过了一片树林,又攀上山峰,待隐约的泉水声传来,便依稀见到前方山腰间似有几间房屋。

卫昭走到屋前,推门而入,却也不放下江慈,仍旧负着她转向右边房屋,掏出身上火摺子,“嚓”声响起,烛火点燃,江慈眼前渐亮,不由赞了一声。

这是一间典型的月落族的青石屋,屋内桌椅床台俱是简单之物,但桌布、椅垫、床上的锦被绣枕,用的都是极精美的“月绣”,而屋内东面墙上,更是挂着一幅“月绣”山水图,山峦隐现,青峰袅袅,石屋在峰间隐现,泉水自屋边绕过,整幅绣品出尘飘逸,清幽难言。

卫昭负着江慈,站在这幅山水图前,望着图上山间的石屋,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这是我姐姐绣的。”

江慈心中一酸,箍住他脖颈的手便加了几分力,卫昭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我八岁以前,就住在这里。”

“和姐姐一起?”

“是,还有师父。待我八岁,才随师父和姐姐去了平州的玉迦山庄。这里的绣品,全是姐姐绣的,她七岁时便能绣出我们月落最美的绣品,她十岁时绣出的‘百鸟朝凰’,连天上的云雀鸟都能引下来。我去了华朝,这里只有平叔隔一两个月来打理一下。说起来,这里才是我的家。”

江慈默默地听着,悄悄伸出手去,替他拭去眼角隐隐沁出的泪水。

卫昭放下江慈,转过身来,将她抱在怀中,轻声唤道:“小慈。”

“嗯。”

“姐姐要是看到你,会很高兴。”

江慈有些赧然,低低道:“说不定姐姐会嫌我长得不够美,手也不巧,又贪玩,又好吃,又——”

他在她耳边轻叹一声,一下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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