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穿不息-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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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放开一点,让我平躺着……”
他忙动作轻柔地把我直挺挺地放在了地上,急切地道:“你别怕,大夫马上就来了。因为你伤在要害,必须要先做过处理才能搬动,但是一定会没事的,你相信我,你会没事的……”他喃喃地说着,也不知是说给我我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那边绿冉已经将围观的人都赶走了,又手脚利落地从那边把他们自己脱下来的斗篷拿了过来,铺在冰冷的地上。然后沈一入把我抱过去。我闭上了眼,趁着还有一些意识,缓缓地道:“我快要昏厥了,别担心,这是自然反应……”
一边说着,我便一边堕入了黑暗之中。
迷迷糊糊之中,我好像一直在做梦。做有关孙念如的梦。
有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他陪着一个声音嫩得像樱桃一样的女孩子在街上乱走,有的时候又看到他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看书或是打坐练功。有的时候,我又看到他晨起在一个小院落里和很多人一起切磋剑术,我甚至看到他和一个大胡子在屋子里秉烛夜饮。这些景象好像是被切成片的薄胶片,一段一段,毫无章法。我远远地观之,恍如隔了一世。
烛光之中,凤眸染上了些许朦胧的醉意,仿佛有夹着冰清的雪水在慢慢融化。他的眉毛修长而清冷,温润的薄唇浸了三分酒水。我早就知道他好看,却是第一次发现,他已经长成了一个风流倜傥的男子。
他抱着酒坛子,喃喃地道:“为什么……”
黑暗之中,我的心极轻地动了动。
我看不清他对面那人的脸,只看到一副湿漉漉的络腮大胡子。他仿佛是一个豪气冲天的汉子,粗声粗气:“这有什么为什么!她大约也是喜欢你的,只是不仅仅喜欢你罢了!这种女人说的难听,就是水性杨花……”
“不!她不是那种人!”年轻人急急地辩解,抱着酒坛子,仿佛有些痴,只道,“是我,我自己放不下……她是很好的。”
大胡子嗤笑一声,猛灌了一口酒,含糊不清地道:“我道你个小子平日里做什么没事老是耷拉着副脸,连表小姐这样的美人你都不放在心上……原来竟是这么回事!你那小师妹,不是据说是个傻子么?难道生的比表小姐还好?”
他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大堆,对方却仿佛一句也没有听进去。那人只抱着一个空坛子,痴痴傻傻:“或许我不该再回去的……可是,我已经答应过她……我下山这一年,若是还放不下,这可怎么办……”
一只粗厚的手掌拍上他的肩膀,伴随一声浓重的叹息:“小子,我看你是栽了。你若是真忘不了,便回去吧。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抢回来,以后再慢慢调教……”
年轻人抱着酒坛子笑,朦胧的凤眸已经瞌上,好像已经在这怪力的摇晃和嘈杂的说话声之中睡了过去。他的嘴里喃喃地吐出两个字。一个名字。
烛火慢慢隐去。片刻的宁静之后,胸口突然剧痛袭来!嘴里突然尝到凉凉的苦味,朦胧之中我觉出那是参片。我只觉得一下子轻松一下子痛苦。
老妖怪道:“糟!这丫头这时候突然醒了过来!你们快把她按住,别让她挣破伤口!”
谢鸢天立刻上去按住了幼妹不断挣扎的双腿,一个眼神的示意,在旁边看着的女弟子上前去一个按住腰一个按住双肩。
老妖怪下针如飞,额上汗珠密布,脸上显出这二十多年来已经极少看见的凝重来。
第十一节 武林宅门是非多(三)
谢鸢天皱着眉,看着这大夫在幼妹身上下针无数,几乎将她刺成了一个马蜂窝。再看看幼妹,脸色苍白,双唇竟已经显出些许乌青来,却已经渐渐安稳下来。她一直咬着牙,等着大夫落针完毕,松了一口气,这才道:“大夫,思嘉到底怎么了?”
老妖怪正在拭汗,闻言不禁看了她一眼,突然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老夫行医几十年,倒从来不知道你谢家是这样一个好地方!一个好端端的大小姐,平日里也是又乖巧又柔顺的,为何却三番五次地让人下了毒!”
谢鸢天一惊:“大夫是说思嘉又中了毒?”
老妖怪脸色奇差,他自己的弟子,几次遭人下毒还都是在自己眼睛底下也就算了。这一次若不是这丫头被人行刺,逼出了毒性,他竟一直没发现与自己朝夕相对的小弟子竟然已经身重这味叫“流光”的奇毒!这位毒原本比较温和,但若是长期服用,慢慢渗入血脉,便会变得极其可怕。看这丫头的情形,应当是已经中毒至少有一年了。流光性烈,现在正值隆冬,是以稍稍克制了一些。还有这丫头上次落入水池,也暂时压抑了毒性。
至于她胸口上的伤,倒是她运气好,不曾伤到心脉,只刺入了空穴。位置若是稍下一点点,他就算能把她从鬼门关拖回来,以后也就是个废人了!
谢鸢天听了老妖怪的一番解释,脸色不禁越来越差。一年前,可不就是思嘉正要好转的时候。难道有人看不得她脱胎换骨劈开混沌,不做傻子便要她死么?!这谢宅里,究竟藏了什么人什么势力,处处针对无辜的小思嘉?!
此时,青夫人在门口接了匆匆赶来的谢宗主。夫妇二人在床前看了看睡得正沉的幼女,不禁都为她可怖的脸色所惊。谢宗主一代宗师,此时也无法保持冷静,颤声道:“前辈,思嘉这是……”
老妖怪哼了一声,不说话,自顾自地写药方。
谢鸢天上前,一五一十地将小妹的情况说给父亲听。眼看父亲和母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倒突然想起一个人,不禁道:“父亲,静香表妹……”
青夫人气得全身发抖,只道:“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她的剑,被云隐劈得断成几截,其中一截就捅在你妹妹心口上!她还有脸说没有刺到思嘉!”
谢鸢天沉吟道:“一入和云隐,还有其他师兄弟,怎么说?”
青夫人道:“你那群师兄弟只说没看清楚,只剩一个一入。思嘉出了事,一入也被带下去处理伤口。只是他整个人倒像是呆了一般,心心念念地要来看思嘉……”说到这里,她不禁看了丈夫一眼,低声道,“一入那孩子,看起来倒像是对思嘉有心的。这次还好没有挑断经脉,不然他那手,可就废了。”
谢鸢天还要再问,却被谢宗主摆手制止。只见谢宗主走上前去,对老妖怪道:“前辈,小女可能治?”
老妖怪阴阳怪气地道:“暂时压制的法子有。这丫头体质本寒,正可以克制这味毒。这时令不对,等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老夫上山去采了新开的伊人笑花蕾做药引,方能根治。”
谢宗主忙道:“多谢前辈!”
老妖怪爱理不理地看他一眼,哼了一声继续开药方不说话。
又过了几日,年关遥遥在望。我坐在床上灌药,越灌越烦躁,索性将药碗丢了出去。
一阵脚步声急急传来,半音一看地上的碎片,惊道:“小姐,你……”
我大怒,道:“你给我滚出去!”
半音一怔,身后柳絮闻声赶来,见此情景,不禁奇怪,只低声问半音道:“半音姐姐,这是……”
我冷笑:“你们两个又在嚼什么舌根子?还想害我么?”
半音的脸一白,急急地跪下来去捡碎片,被碎片割了手也不停顿,只道:“小姐,大夫说你中了烈性毒,脾气会暴躁一些。你要打骂奴婢,都不要紧,但是请一定保重自己的身子……”
我劈手拿起放在床边的托盘又砸过去,将半音砸个正着,看着柳絮尖叫着去扶她,乱成一团。我气喘咻咻地道:“滚!你们通通给我滚出去!”
柳絮扶着东倒西歪的半音,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半音利落地收拾了地上的碎片,眼泪汪汪地看了我一眼,忍住哭声,道:“小姐,请小心别挣裂伤口。奴婢先告退了……”
我不耐烦地骂了两句,将她们赶了出去,然后自己捂着胸口靠在床上费力地喘气。前两天我醒了过来,心情就莫名地不好,时不时就会大发脾气,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了。而且老妖怪说,我的左胸,是废了,以后有了孩子,也不能哺乳了。我是不大在乎这个,但是总归被冠上了一个残疾之名,不知道为什么越想就会越烦躁,时不时就会处于暴走的边缘。
外面柳絮小心翼翼地道:“小姐,一入少爷来看你了。”
我烦躁地道:“进来吧。”按理说这里是我的闺房,他是不能这样光明正大的上来的。但是前些日子我受伤的时候他是用手替我挡了剑,青夫人和谢宗主都是默许了他在我这里出入的,至于是不是默许了其他东西,我不知道,也没空想。
门声响起,沈一入身着蓝袍,面容温和俊雅,略有一些憔悴,可那笑容却依然如沐春风。他右手结结实实地包着,这几天连剑都不能握,是以沦为和我一样的闲人。我不禁多看他两眼,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能把蓝色穿得这样温和又贵气的人。他掀了掀衣裳的下摆,坐在了我床前的凳子上,打量了我几眼,笑道:“脸色可好看多了。”
我勉强笑道:“怎么,我前两天很吓人么?”
他道:“的确吓人,让人担心得不得了。”
我心里平静了一些,歪在床上同他开玩笑:“你这话倒让我想到曾在书中看到一个故事,你要不要听一听?”
他温和地笑道:“你肯说,我自然愿意听。”
我笑了,心中的郁结之气去了大半,眯着眼睛想了想,缓缓地道:“从前有一位李夫人,生得国色天香,得宠于君王。直到有一日,她得了重病,君王来看望她,她却避而不见。伺候她的宫女都觉得奇怪,你猜她怎么说?”
沈一入好脾气地笑:“怎么说?”
第十一节 武林宅门是非多(四)
“她说,‘自古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她出身低微,久病卧床,自知时日无多,容貌已毁。若君王见之,必定心生厌弃。为了让君王在她死后照顾她的兄弟和儿子,便避而不见,保持昔日在君王心中那绝色倾城的美丽形象”,我看了他一眼,他聚精会神的样子取悦了我,我不禁莞尔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