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成妃-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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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模仿着她的写,不仅以假乱真,竟然比起她生疏、略不工整的字迹顺畅许多,仅在句末有习惯性的微微勾翘。
她愣愣的看着他俯首弯腰,片刻时间他已写到了方才墨痕处。
程清璿这才抬首瞧她:“姑娘看,这可过关?”
若芸缓缓的点头。
“姑娘受了风寒才好,如此深夜写作定是着急。恐伤了身子,不如你报,我来写?”见她不答,他出声提议道。
“可是王爷……”她嘴上决不允许有人替捉刀,身子早叛离似的离开椅子。
唇边浮上若有若无的笑,程清璿坦然提笔坐下。
“王爷只要答应若芸看完便忘,若芸就先谢过王爷了。”她叹了口气告降,搬来凳子并排坐着,清了清嗓子道,“故治则然矣。”
这几字接了上句,她停了下,又慢慢念着,“既京城渠道闭塞,着一十二人探看东、南、西、北、东南、西南、西北、东北、内城四点共一十二道水闸运作,分三日核概况提报……”
程清璿添墨而书,她说什么,他便写什么,四五页皆言京城渠道淤塞的治理。
她疲惫的打了个哈欠,看着他优美的侧颜略微失神,忙扭头,话锋一转又开始讲漕运,原来竟是以京城之水延伸到漕运来,自上游朝下、一路如何测水保正供给又能断流清淤,所用钱财的来源、分配,人力的来源、分配,官员的调度、分配。这洋洋洒洒,最后便引出了税收。
他偶尔瞧她的目光竟带着诸多赞许,行笔到一处开腔道:“姑娘既是谈税收,必要考虑秋后纳贡的时间、流程,此等细节恐怕姑娘只从书本中得知,现实却因各地年年有变,故而品种、数目、时辰也该相应变化。”
她略想了下,嗅着他身上散发的墨樱之香,托腮颔首道:“王爷言之有理,容我想想。”
他握笔静候,良久不见动静,一扭头却发现她挨着桌边撑着头睡去,恬静的睡容似是无忧。
程清璿叹息轻笑,犹豫了下,伸出指尖轻轻按上了她撑住头那只手的脉搏,目光微动略思忖,才点头松开。抬手按了按那叠虽已干、却墨渍淋漓的稿纸,估摸着行文长度,复而下笔。
若芸再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发现自己的脸正对着床顶的雕花,身子仰卧于被下,但她记得昨晚明明……
她一个激灵坐起身,肩上的外衣滑落,里头的衣裳好好的穿着。
若芸这才松了口气,简单的穿戴完绕过屏风。
门窗紧闭,桌案上整齐摆放的纸墨笔砚映入眼帘,最醒目的莫过于那放的端正的册子,窗格处透过的阳光正暖暖的洒在上头。
她赶紧三两步过去取了来看,一行行清秀的小楷全无错漏,翻到昨夜说到的纳贡后头,居然还写了数十页。
她坐下细细看去,越看越惊喜:虽与她的想法略有出入,可她从未想到过的因地制宜他全写上了,总共加起来竟比那叠废弃的稿纸还多出十页有余。
若芸合上册子,心下竟被温暖充盈、不知如何是好。
程清璿虽每次都说了个堂皇之理,她却知道他是有心助她的。人人皆言异姓王威严,却不料程清璿如此温柔待人,而她却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晓,不禁懊恼。
“小姐,再不起午膳可就过了?”她正神游,晓红已嚷嚷着推门而入。
紧接着荣逸轩竟随晓红而至,同平日便装不同,他今日精致的鸦青色外衫套着略色浓的纱衣,玉冠玉带、绣金朝靴,竟是气宇不凡。
见她握着册子发愣、气色红润,他原本冷峻覆霜的脸孔涌上喜色,阴沉的双眸也亮了亮,脱口道:“可好些了?眼下觉得怎样?”
第二十章 心意
若芸忙起身,才要行礼便给他大手托住,只得低头轻声道:“王爷,若芸全好了,故而无需担忧。”
“本王照顾不周,料想不在王府几日陈老会应得周全,不想胡大人会……”荣逸轩面露自责之色,示意她一同坐下。
才沾了凳子就见晓红识趣的离开,若芸赶紧摇了摇头,担忧的对上他的眼:“王爷莫要这么说,是若芸闹了这么大动静,只怕是给王爷添了麻烦。”
荣逸轩却难得的笑的轻松:“胡博文为两朝元老,见了皇上也拗得很,你能把他气的吹胡子瞪眼,不知皇上作何感想。”
提到皇上,荣逸轩唇边的笑容立刻僵住,忙端起茶来喝。他多少次在她面前自然而然的松懈着情绪,连他自己都感到诧异。
若芸见他的笑意渐收,忙接口:“王爷莫要取笑,若芸暂避风头也是权宜之计,哪知会扭伤脚踝又着了凉……”
“下回遇着此等事,立刻让陈老禀报于我,你自无忧。”荣逸轩似乎对她的病仍是在意,打断她的语气有着不容置疑。
若芸咬唇避开他锐利的目光,面色微红:“是。”
荣逸轩瞧她的眼神忽然变得黯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闷在他心间回荡,隔了半晌他才轻咳一声道:“陈管家同我说起你的法子,本王想可以一试,便让人去办了。只是京城人多口杂,无论是否成,姑娘日后可莫提此事。”
若芸安静的点头,却苦笑:“胡大人见我在王府多有不便,想来若芸也呆不长。”
“他说什么?”荣逸轩的目光忽然就阴沉的很。
“王爷他日必定求娶名门望族之女为妃,胡大人看似早有准备……”若芸终于讥讽的说出来,心中一阵畅快。
荣逸轩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变化的神色,忽然松了紧皱的眉,哑然道:“胡博文怕是多虑,本王若是娶王妃,皇兄定是要把关,他这老匹夫倒是想的轻松。姑娘问起本王的家务事,可是想参与其中?”
若芸面色一红,看着他锐利的目光,终于发现自己是被他绕上了,忙装模作样的喝茶,却见他强打的精神渐渐松懈、疲态显露。
“王爷可是没好好休息?若芸尚且知乖乖养病,王爷如何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她忍不住问出口,话中的关怀让自己听了恨不得咬舌。从见到他开始,她便不曾畏惧他,相反却觉得他无比亲近,这定是她的错觉在作祟。
荣逸轩闻言揉了揉眉心,摇头:“明日皇上夜宴群臣必定通宵达旦,而后天一早这香油纸钱、祭礼法器、瓜果贡品、彩帛绶带可要都摆好,时间短促京城又是不稳……故而本王……”
英俊的脸庞掩不住疲惫万分,若芸心下为他忙里抽空来探她而感动,缓缓的开口:“王爷若多个人手,便好了。”
她清澈的眼神他却瞧不透彻,狡黠一笑附和道:“果真这王府多个人手,便好了。”
她慌忙站起,手却被他顺势攥紧、动弹不得。
她正踌躇着是不是要挣扎开,荣逸轩却极快的贴面而来,惊得她意乱神迷之时,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在她耳边沉吟道:“与我共赏江山如画。”
若芸的脸色“唰”的白了。
江山如画,要怎么赏?可是同他站在最高之处赏?亦或仅仅是助他去赏?
他母后被诛、痛失江山,平日在兄长处隐忍处事,可他的目光却完全不似笼中之鸟,而恰恰相反总是锐利的洞察着一切、紧紧盯着那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看着他深沉如碧空之鹰的双眸,她这一瞬却反而动摇起来。
与其说荣逸轩在赌,还不如说他无所畏惧,她就算此刻出门高喝也不会有任何人信她吧……
山呼而来的情绪瞬间将她淹没,他对她的感觉自始至终是捆着那逃不开的心结,比起胡大人的女儿,她才是他最无需防备的那个。
但是看着他灼热的眼神、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呼吸,那淡淡的檀木香让她根本无法顺利想明白。
带着苍白的脸色,她轻轻推开他,滑落跪在地上,捧上了那本册子:“王爷,若芸有一册闲书奉上,待王爷冬祭礼毕再看。”
荣逸轩惊异于她的反应,又抬眼去看那无署名的本:“这便是你这几日忙碌,给本王的答复?”声音含着询问,也透着防备。
“是。”若芸毫不犹豫的答道。
他看着她单薄的身影,良久才将那册子收了去放入衣襟之中:“好,本王便收着你的好意。”
“主子,宫里来人催了。”书言不知何时恭敬地站在门边上,也不知听去多少。
“知道了,你先去备下。”荣逸轩背对着门没有动。
书言面色不改的颔首离去,荣逸轩这才伸手扶起她,没等她站稳便一个抽身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如果刚才询问似遭了雷击,她眼下是要停止呼吸!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可她心中的酸楚却一齐涌上来,紧紧的回抱他,片刻又身俯首:“王爷,莫要误了时辰。”
荣逸轩重重的叹了口气,不置可否转身便走。
“王爷!”她慌忙叫住他,一字一句,“无论发生何事,若芸永不会与王爷为敌,王爷信我。”
他脊背明显一僵,回首却是踌躇满志的笑,“好,本王信。”说着便大踏步离去。
若芸等他走了,才望着空荡的别院,喃喃自语:“王爷,为荣亲王,一样可以爱民如子,共赏山河……”
她知道自己的踌躇是什么。
自古身在帝王家,人生不由己,何况荣逸轩有着鹏程万里的志愿,而她苏若芸不过是折翼的蝶。
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是有意,荣逸轩却定是要娶个家庭显赫的正妃的……她如今的尴尬身份,就像是悬在空中的丝线,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如若胡大人如愿,那她不过是过境之风、终不留痕。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想、也不愿有一天会成为他得之不足、弃之可惜的女子。
第二十一章 冬祭
十一月初一清晨,晓红是起的最早、最忙碌的那个,一双巧手不停的在若芸脸上画着,又毫不客气的再将她的头发加高加重。
这两日眼睁睁瞧着自家小姐时而唉声叹气、时而呆坐不动,有时又忽然看着某处微笑,有时又愁眉苦脸,小姐没病,她这个当丫头的都要疯了。
幸好小姐这么一打扮,眉若柳叶眼似繁星、容光焕发肤如雪,她是一百二十个满意。
正当晓红合掌欣赏自己的“杰作”时,若芸这才瞧见铜镜里的自己发髻高挽、珠钗满头,活像个大大的招财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