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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青春之火-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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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道:“这里近边没有好茶馆。我们去喝一杯酒,好不好?”

贾子卿道:“很好。我们往章东明去。那里清静些。先生可赞成?”

这是霍桑求之不得的,因为昨晚有刚和姓贾的饮酒的地点就是章东明。此刻他自己开口,我们自然乐得赞成。一会,我们走进了章东明酒店。那时还没有到上市的时候,楼上楼下都是静悄悄的。一个中年堂倌一见贾子卿,连忙上前来招呼,证实了他果真是一个老酒客。

堂倌说:“贾先生,今天早晨有一位朋友来寻过你。

贾子卿道:“喔,他姓什么?”

堂倌道:“我没有问。他晚上还要来呢。”

贾子卿点点头,彼此就坐下。我向霍桑丢一个眼色,告诉他那个访问的人一定就是姚国英。

贾子卿问道:“二位喜欢什么酒?京庄,花雕,还是竹叶青?”

霍桑道:“不,我们常喝白酒。

贾子卿笑道:“那真巧极!我本来也是喜欢白酒的。”他就吩咐堂倌道:“拿三壶汾酒来。”接着他又点了几样酒菜。

我斜睨贾子卿的颜色,非常起劲,似乎他听得了有什么事要他办,总有些油水,所以丝毫不怀疑我们。其实他的罪名一部分已经证实,他虽是个鬼精灵,却还看不透这一层。霍桑也暗暗地瞧着贾子卿,默然无语。我知道他对于贾子卿的应付方法,心中必早有成算。贾子卿摸出纸烟来敬客,居然是大炮台。霍桑却谢绝了,掏出自己的白金龙来。

贾子卿问道:“霍先生,伯熊兄有什么事要找我办?”

霍桑答道:“这件事相当麻烦,非找一个‘兜得转’的人办不了,因此才想到你老哥。”

贾子卿得意地说:“唉,兜得转说不上,我也不过在外面混混。霍先生,究竟是件什么样的事?”

霍桑装做要从衣袋中摸出信来的模样,看见堂馆将酒壶送进来,便又故意停手。贾子卿抢着向我们斟了两杯。

霍桑谢了一句,接过杯子,凑到嘴边嗅一嗅,忽定了目光仔细向杯子内瞧着,呆呆地不说话。

贾子卿也停了杯子,诧异地问道:“霍先生,瞧什么?”

霍桑似笑非笑地答道:“我瞧瞧酒里有没有砒霜!”他的两只锐利的眼睛早从酒杯上仰起来,盯住在贾子卿的脸上。

贾子卿反笑了一笑,答道:“嘿嘿嘿,霍先生,你倒是个滑稽大家!嘿嘿嘿!”

他的脸色很自然,笑声也响亮。他的掩饰的工夫竟这样厉害?霍桑的嘴角嘻一嘻,仍凝视着他。他向我们俩瞧瞧,开始有些窘。

他又问道:“霍先生,伯熊兄的信呢?”他减低些声音,“他有什么事要找我办?”

霍桑再度伸手到衣袋中去摸出一封信来。冷冷地答道:“他要请你谋杀一个人!”

贾子卿一听这话,又瞧瞧霍桑的脸色,才微微震了一震。他接过了那个封套,他的手指有些发抖。他的眼光凝注在霍桑的脸上,将那信封拆开来。里面并没有信笺,只有一张名片。

他喃喃地念道:“私家侦探……霍桑……办事处爱文路七十七号。电话九九零九九。”

这位在外面混混的贾子卿这时也不由不变了面色,张着一双滚圆的大眼,显得十二分惊骇。他不像是个怕事的人,可是这回事来得大突兀,他分明毫无准备,而且霍桑的一双炯炯的眼睛也有些使他吃不消。

他期期地问道:“霍——霍先生,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我——我实在弄不懂!”

霍桑道:“不懂?你自己干的事,怎么会不懂?”

“我于了什么事?”

“你一定要我说?你可认识张有刚?”

贾子卿顿了一顿,答道:“认识的。怎么样?”

霍桑道:“昨天晚上,你可曾打电话到钱伯熊家去,把张有刚叫到这里来和你约会?”

贾子卿照样迟疑了一会,才点头道:“是的,这也是实在的。可是和朋友喝一回酒并没有犯法啊。”

“喝酒固然不是犯法的事,可是酒里面放了砒霜,那似乎应当换一句话了。”

“什么?砒霜?这是什么话?”他的手在桌子上一拍,一支才烧着的大炮台便给击落在地上。

霍桑吐了一口烟,安闲地说:“看起来我不能不给你解说一下了。你昨晚上在张有刚的酒杯里面偷放了一些砒霜,蓄意谋死他。是不是?”

贾子卿跳起身来,双目突出了,脸上也泛出青白色。

他道:“这——这——这是什么事?你怎么随便冤枉我?”

霍桑仍从容地说:“冤枉你?那么昨晚上你悄悄地约他到这里来,总不是冤枉你吧?”

“约会是有的,我并不赖。你怎么说我谋杀他?”

“你如果没有谋杀的意思,为什么又这样子行动诡秘?”

“我——我约他商量一件事。”

“唔,这件事总含些秘密性质吧?”

“是——是的。我应许他守秘密的。”

“那么,现在你得说明白了。如果再秘密下去,也许会误累你自己。喂,坐下来说啊。”

贾子卿取出一方白巾来,在额角上抹了一抹。他重新坐下,把惊骇的眼睛瞧瞧我们,略一疑滞,便点点头,似乎已理会了这不能不说的局势。

他期期地道:“就是——就是为有刚讨小老婆的事。”

霍桑道:“喔?请你说得详细些。”

贾子卿说:“这件事我虽然担个介绍人的名目,其实我并不会拉拢,完全是有刚自己看中的。那女子姓胡,叫葆洁,今年只有十八岁,。以前和我做过邻居。伊家里虽然穷,有个哥哥胡诚初,是在小学校里当教员的。有刚看上了葆洁以后,叫我去说亲。葆洁的母亲本来是允许的,给我一张肖照。可是诚初不赞成,因此就不能不秘密进行。”

记起我在抽屉中发现那张用透明纸包的小家碧玉的照片,大概就是这位胡葆洁。不过他所表白的不会拉拢,也许包办拉拢的就是他。因为我看这样一类的勾当才是他的正常职业。

霍桑问道:“伊的哥哥有没有反抗的举动?”

“据有刚说,诚初曾向他明白地说过,他一定不愿意把他的妹子做人家的妾。”

“诚初可曾有过什么威胁的表示?譬如有刚要是一定要干,他将有什么举动之类?”

“这——这个我不知道。有刚没有跟我说。”

“晤,你们当然不肯就此中止的。是不是?”

“是——不过这完全是有刚的意思。他的心热得像火上浇了油,那里肯停止?他一面教我向胡老太婆直接进行,一面又应许我设法弄些把柄,塞住他的妻舅颜小山的嘴,以便和他的夫人离婚。等到时机成熟,葆洁用不着再做妾,诚初也不致于再反抗。因这一来,两方面都有顾忌,这件事便不能不特别秘密。”

“你们的秘密勾当到底成功了没有?”

“起初胡母经我一说,果然答应了,约定明天先交半数一千五百元。不料这消息不够秘密,被胡诚初知道了。他赶来寻我,来势倒很凶。他说我若是做成了这一件亲事,他一定控我诱骗罪。其实这是冤枉的,他找错了人。可是事情弄僵了,我也没有办法。我觉得这回事干不了,至少得搁一搁,避避风头,因此昨晚上我特地约有刚到此地来,把内中的情形告诉他,劝他将这一件婚事暂作罢论。这就是我们昨晚约会的情由。哪里有什么谋杀不谋杀的事?”

“你的话说完了?可还有什么隐藏的地方?”

“没有!光棍不打谎。我的话句句实在,不相信尽可以调查。”

姓贾的举起右手在胸膛上拍一下,他的声调也相当响亮,做出一种白相人“闲话一句”的姿态。霍桑依旧静穆得像一个入定的和尚。他向对方瞧着,口中似在自言自语。

“这就太奇怪!你既然替他‘拉拢’,其功非小,他对于你当然是有好感的。怎么他反而说你毒杀他?”

贾子卿又惊怪地跳起来:“什么?有刚自己说我毒杀他?”

霍桑点点头。

“他还会说话?”

霍桑不答,又伸手到衣袋里去取出那半张吸水纸来。

他答道:“有刚死了,不能再说话,但是他写明在这张纸上。你自己瞧罢。”

贾子卿将纸取过瞧了一瞧,忽然自己咬着嘴唇,瞧瞧霍桑,又瞧瞧我,呆怔怔地直立着,没有话说。

霍桑吐着烟,说:“你看这字迹可是有刚的亲笔?”

贾子卿用力点一点头:“晤,是的——像是亲笔。”

“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他咬我!……他诬陷我!……对,一定对!”

“什么?诬陷你?不是又矛盾吗?我说过,你是他的功臣啊。”

贾子卿的火气平了些,他的脑子因着冷静而恢复了思考作用。他重行坐下。

他说:“霍先生,我明白了。他要咬我,也有缘故。对,并不矛盾。”

“怎么样?”

“这叫做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唔?”

“昨晚他听了我的失败的信息,就和我翻脸,不但说我不够朋友,不忠心,反而咬我和胡诚初通同了捉弄他。所以昨夜里我们原是大家红了脸散的。”

他的“狗咬吕洞宾……”的吴谚自动招认了他的包办“拉马”,同时又证实了我的假定并没错。不过我揣度他的声音状态好像并不是假话,否则他的表演天才是出乎意外地优越了。

霍桑沉吟了一下,又问道:“你这话也实在?”

贾子卿道:“完全实在。霍先生,你尽可以叫阿四——那堂倌来问一问。昨晚我受不住他的呕气,也曾跟他争过几句。大家弄得面红颈赤,几乎动手。所以阿四也听得的。”

“虽然。照你的说法,有刚似乎太不讲情理了。你既然好意替他做谋,事体不成,也是常事,而且还只是暂时搁一搁。他怎么竟忍心诬陷你?”

“唉,霍先生,你还不知道有刚的性子哩!他本来是非常刁钻刻薄的,一不合意,往往会反面无情。这话你也尽可以向他的朋友们中去证明。”

“那么他一定有许多仇人了。”

“是啊。他有多少冤家,我虽不能一个个指出来,但朋友中和他有好感的,我敢说实在很少,很少!”

“你对于他的冤家,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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