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洗剑录-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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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排房屋倚山修建,气势不凡,屋顶所愉的全是琉璃瓦,在明月积雪之下,更显得金碧辉煌。唐努珠穆暗暗纳罕,寻思:
“这少年不知什么来历,真是古怪得紧!在灵鹫峰上他独住冰屋,在这里却又有王宫一般的屋宇。我且先摸一摸他的底细再说。”
萧声再起,唐努珠穆虽然不甚通晓音律,也听得出那是一支哀怨缠绵的曲子,心想:“这少年有什么心事?莫非他是为华姑娘起了相思?”这箫声等于给他引路,当下唐努珠穆施展绝顶轻功,飞进了围墙,很容易的就找到了吹箫人的所在。
那座房子的后面有一棵大树,虽然枝叶光秃秃的,但也还可以藏身。唐努珠穆躲在树上,往下一瞧,不觉愕然!
只见吹箫的竟然是个女子,这时她正在放下玉箫,曼声吟道:“非关借别为怜才,几度红笺手自裁,湖海有心随颖士,风情近日迫方回:无多掩幔留香住,依旧窥人有燕来,自古同心终不懈,罗浮冢树至今哀。”这是当代诗人黄仲则的一首名诗,唐努珠穆习过汉学,虽不甚精,也约略听得懂那诗中之意,诗中说的是一个痴情女子,一心要追随他的心上人;但却终于不能不分离。诗人怀念他的红颜知己,盼望她旧燕归来,可是却只怕未必能如所愿了。
唐努珠穆心头一震,看了又看,尽管这女子改了服装,狙从声音笑貌,却仍然可以认得出来,不是别人,正是那灵鹫峰上所见的少年,连她手中所持的那支玉箫也是一模一样。
唐努珠穆刚从一个恶梦中醒来,如今又似坠进一个恍惚迷离的梦境中了:“想不到‘他’、‘他’竟然是个女子!”
要知唐努珠穆为了他妹妹的缘故,也似江海天一样,希望华云碧另缔良缘,而那灵鹫峰上的少年,正是他们希望之所寄,那少年救了华云碧,要是他们二人爱上,那也正是顺理成章之事,江海天的难题也就可以不解自解了。哪知他们想得很美,却不料那“少年”竟是女儿身!唐努珠穆不禁茫然若失,几乎从树上掉下来。
这意外的发现令得唐努珠穆心神不定,一时间不知是进去见她的好还是就此走开。那女子放下玉箫,叫道:“玛依!”一个侍女从里间揭帘而出,笑道:“小姐,你深夜不睡,还是在为那位华姑娘操心么?”唐努珠穆恍然大悟,这才想到那一首诗所说的那个痴情女子,与华云碧目前的情况正是甚为相似。那女子凄然说道:“华姑娘是很可怜,但天下可怜的女子,也不止她一个。”
那侍女道:“嗯,小姐,我知道你也有着心事。公主怎么样了?”那女子道:“我正在等待她的消息,说不定等下会有人来。
玛依,我不方便走开,你给我去一趟。”那侍女道:“请小姐吩咐。”那女子道:“你去看看他们醒了没有,可不许惊动他们。”
那侍女道:“我知道。要是他们醒了?”那女子道:“你偷偷听他们说些什么,回来告诉我。”那侍女“扑哧”一笑,说道:
“这样的妙事,亏小姐想得出,将来可不知道华姑娘是埋怨你呢,还是感激你呢?”那女子笑道:“你要知道,那就快些儿去看看他们的动静吧。”
唐努珠穆听了,疑云骤起,不禁暗自寻思:“她用的是‘他们’二字,其中有一个已知道是华姑娘了,可不知道另外一个却又是谁了?”好奇之心大起。待那侍女走了一段路,他就从树上下来,悄悄的跟在她的后面。
唐努珠穆怕她发现,不敢走得太近。只见那侍女穿过回廊,绕过假山,走到了园子当中的一个小湖旁边,停下了脚步。这小湖是人工开辟出来的,湖中有个小岛,岛上有间屋子。湖上有浮冰片片,但却也有朵朵青莲。那是一种异种莲花;在冰天雪地之中也能开放的。
冰湖之中青莲盛开,倒是一种罕见的奇景。但唐努珠穆却是无心观赏,只是想道:“既没有船,也没有桥,可怎么过去?
华姑娘想必就是被囚在那间屋子里面了。那女子将她囚在这儿,自是防备她逃走的,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在灵鹫峰上,她对华姑娘小心看护,到了这儿,却又似敌人一般防范,真是古怪透顶、令人莫解。”
心念未已,只见那侍女掏出一条绳索,振臂一挥。呼的一声,那条绳索横过湖面,索端有个尖钩,钩着了对面的一棵树。
那侍女将绳索的另一端在这边的一端树上打了个结,手攀绳索,捷若猿猴,很快的就到了对岸。唐努珠穆心道:“这侍女的武功倒也不弱。”那侍女一到对岸,就把绳索收回去了。那条绳索本来是在树上打了个结的,那侍女的手法甚为奇妙,到了那边,只见她将绳子轻轻二抖,结子便即解开,长虹一般的掣了回去。
湖面虽然不是十分宽广,但从岸边到那小岛,也有六七丈宽,唐努珠穆即算功力恢复,也不能一跃而过,何况他现在由于饥饿的缘故,气力只及原来的三成?这时那侍女已走到那座屋子门前,她根本不知后面有人,毫无警戒,全神贯注的将耳朵贴着窗子偷听。唐努珠穆暮地得了个主意,折下两枝树枝,先把一枝抛进湖中,立即腾身飞起,在半空中打了个筋斗,落下来时,脚尖正点着那枝树枝。
唐努珠穆仗着超妙的轻功,脚尖一点树枝,鞋底未湿,身形已是迅又掠起,再抛下第二枝树枝。原来他是怕湖商的浮冰太薄,难以借力,故而改用树枝垫脚的,这两枝树枝就等于两块踏板,唐努珠穆两个起落,使飞过了这六七丈宽的湖面。当他第二次跃起,人在半空,脚尖尚未着地之时,便听得屋内传出一个惊喜交集的女子的声音,叠声叫道:“海哥,海哥!”正是华云碧的声音,这虽在唐努珠穆意料之中,也自好生欢喜,心想:“这次终于找着华姑娘了。”
那侍女全神贯注的偷听屋内的动静,唐努珠穆差不多走近她的身边,她才蓦然发觉,还未曾叫得出声,唐努珠穆出手如电,已是迅即以“隔空点穴”的功夫,点了她的穴道。
就在此时,只听得一个带着苦涩味道的男子声音说道:“我是云琼,华姑娘,你还认得我么?”华云碧“啊呀”一声叫了起来,“怎么是你?咦,这是什么地方?我是在做梦么?你又是怎么到了这几来的?”敢情是云琼已醒了多时,而华云碧则刚刚才醒。云琼大约是因为浸在冰河之中,为时过久,说话带着重伤风的鼻音,因而就显得有些苦涩的味道。不过,也许是因为华云碧一醒来就将他错认作江海天,他感到满不是味儿。
华云碧在这屋内那是唐努珠穆早已料到了的。但云琼也在这儿,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这一瞬间,他也几乎疑心自己是在做梦。
云琼道:“只怕这真是一个荒唐的怪梦,我分明记得我是掉进冰河了的,糊里糊涂的一觉醒来,我就躺在这里了。奇怪的是我的衣裳已换了套干的,你又在这儿,我以为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原来你也一点不知!华姑娘,我不是有心闯进你的屋子的。”
华云碧道:“这并不是我的屋子,咦,这么看来咱们都是受了人家的摆布了。”云琼道:“你打开门看看,外面是什么地方?”过了一会,他自己在自言自语道:“奇怪,这房子是没有门的。”
这是一间十分坚固的石屋,里外都找不到门台唐努珠穆心想:”敢情这又是像灵鹫峰上的那间冰屋一样,是要从地道进去的。”他本待出声叫唤,但听得华云碧说到那“摆布”二字。他心中一动,却又忍着了。心想:“怪不得那侍女说她小姐,这样的恶作居也亏她想得出,嗯,不过,这也未必是恶作剧呢。”
忽听得华云碧说道:“我倒有点想起来了!”云琼连忙问道:
“怎么?”华云碧道:“似乎有一个白衣姑娘是时时在我身边的!”
云琼甚是纳罕问道,“怎么说是似乎?”华云碧道:“我一直迷迷栅糊的,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了,似乎有许多人来看过我,有我爹爹,有仲叔叔,有你们兄妹,还有,有江海天。”云琼笑道:“这全是梦境。”
华云碧道:“不错,那白衣姑娘也是这么告诉我的,说这是梦境!唉,我是像在做着无休无止的梦,什么都弄糊涂了。是梦是幻?是假是真?我都已不能分辨,那白衣姑娘到底是真人还是幻影,我也不敢断定,所以只能加上‘似乎’二字。”
她忽地“哎哟”一声叫了起来,云琼吓了=跳,原来是她用力咬了一咬自己的指头,说道:“很痛,很痛,现在大约不是梦了!”
云琼道:“你的爹爹,你的海哥,这些人都是你梦中所见的幻影,唯有那个白衣姑娘,我看一定是个真人,就是她救了你的。”华云碧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我还想起了,她曾经对我说过好些话。”云琼连忙问道,“你还记得她对你说的那些话吗?”
在这瞬间,华云碧又是悠然存思,茫然若梦,似乎根本听不见云琼问她什么,云琼一时急了,也顾不得冒昧,不自觉的便摇了摇她的手臂,说道:“华姑娘,你怎么啦?”
房中有时红灿,用玻璃的灯笼罩住,烛光吐艳,华云碧的双颊也显得一片晕红,她忽地似是在梦中醒来,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爹爹和海天他们都是幻影?”云凉笑道:“因为这半个月未,我天天都和他们在一起。”华云碧似喜似惊,说道:“你和他们在一起的?嗯,他们怎么啦?”云琼道:“说来话长——”正待将所经历的事情细说。华云碧忽又露出恍惚迷离的神气,说道:“你说是幻影,怎么就似不久之前。我分明听得海天在大声叫我,那好像不是梦?”
云琼道:“那的确不是梦。我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也不知我自己昏迷了多少时候,但最近的事情我还是记得的,也许是昨天,也许是前天,你的爹爹和江海天曾经上过灵鹫峰,他们怀疑你在那灵鹫峰上。敢情这是真的,你是在灵鹫峰上听到江海天的声音了!”
华云碧道,“你们怎会到那儿来的?那灵鹫峰在什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