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黄花-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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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刘府提亲了?”宁敛之听出了黄乐鸣话里的要点,冷冷地问。
黄乐鸣哼了一下,“有何不可?”
宁敛之的手从小礿的手臂上松开,他的身影在小礿眼角一晃而过,还没等小礿抬起头来,一记拳头砸在肉上的声音,和黄乐鸣的嚎叫起同时响起。
黄乐鸣的身体踉跄了几下,栽倒在草地上,一时没爬起来。他呲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侧脸,眼睛通红地怒视着宁敛之。从他的手指缝里,小礿看到他的一边脸颊正在肿起来。
小礿惊呆了,她没想到宁敛之居然会打人。
小礿的火气也被点燃了。她虽然不满黄乐鸣去提亲,但一直觉得黄乐鸣人还不坏,至少他花心得很坦荡,从没跟小礿遮掩他跟丫鬟通房的事实。不像宁敛之,表面上不近女色,背地里脚踩两条船。
若不是今天撞见,她不知还会被蒙在鼓里多久!
自己的丑事被撞见,把责任全推在如锦身上不说,还拿黄乐鸣出气。
小礿上前一步,向宁敛之怒目而视,“黄公子为什么不能去提亲!”
宁敛之咆哮着接口道:“他明明知道我跟你……”说着,他转头看向小礿,触到小礿的目光时,咆哮声戛然而止,脸上愤怒的线条开始变化,慢慢幻化成了揪心的慌乱,
宁敛之的声音里带着颤音,“刘府要把你许给谁?”
这句话又勾起了小礿心里的苦楚,她鼻子一酸,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门第、人品,择优而取吧。”
她本来还指望宁敛之能救她出牢笼,现在希望破灭,难道真的让她嫁给那个讨厌的周茗不成!
前程渺茫,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两行清泪从眼里滑了下来,她抽了一下鼻子,想立刻走人。
宁敛之上前一步,走到她的身边,焦急之情溢于言表,“你去求求公主试试?”
去求公主!小礿心里哼了一下。
“我去求公主什么?”小礿抬头讽刺地看着宁敛之。
“说你不想嫁给别人。”宁敛之没看明白小礿的讽刺。
“如果我不嫁给别人,我应该嫁给谁?”小礿眼里的讽刺意味更浓了。
宁敛之张了张嘴,马上明白了那讽刺的含义,他的目光一凌,一拳砸在身旁的一棵树上,砸着枝上的枯叶沙沙作响。
“我跟如锦真的什么都没做。那个小厮来过之后,如锦不知怎么的,一会儿要到我屋里换衣裳,一会儿让我给她的扇子提字。我听见你们的脚步声时,如锦突然就趴到我背上来了……”
黄乐鸣马上上来反驳他,“你这不是在说如锦姑娘故意在抹黑你吗?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我那小厮只不过来看看你在不在,我可没跟他说,我和小礿要过来!”
黄乐鸣的话,小礿听着觉得有理。宁敛之分明是在替自己开脱。
“你!”宁敛之抓住黄乐鸣的衣襟,眼里喷出火来,“小礿看不出如锦的心思也就算了,你明明心里有数,还跟着落井下石!我真是错认了你这个朋友了!”
黄乐鸣扳开宁敛之的手,退后两步,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后,也恨恨得还嘴,
“到底是谁错认了朋友!如锦姑娘对你有那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若早早痛快拒绝了她,她哪还会天天来园子里找你!你也算书香世家长大的,不是不知道男女之间受援不清!”
被黄乐鸣一番抢驳,宁敛之哑嘴无言,脸上虽有怒意,却没那么盛了,倒多了些悔意。
小礿害怕他们之前剑拔弩张的样子,侧开头看向出这园子的小石路,想到今日一出这园子,可能再也不会来了,不禁黯然神伤,幽幽地说道:
“求公主也没用,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她不想嫁给周茗,可她的心上人却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你说,她该怎么办?”
小礿借着回答宁敛之刚才的问题,跟宁敛之道出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她知道宁敛之听不懂内中深意,她只想把这当成道别,希望宁敛之记住这句话,有一天能明白她此刻的心殇。
小仰脸看了一下天空,抹去了脸上的泪痕,轻轻地跟身后的人说了声,“我要回去了,公主还在等着我呢。”便见也不愿回头看一眼,径直大步向园外走去。
“小礿……”她听到宁敛之在喊她,她咬了咬牙,提着裙子快跑起来,想永远永远地离开这座园子——这里发生的一切快乐,都是假的!
第九十一章 出塔
枯叶在脚下被踩得沙沙作响,知道宁敛之没有追上来,小礿的眼泪再无禁忌地涌了出来。
“小礿,醒醒……”她听见黄乐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她继续含泪奔跑,心里却在诧异:黄乐鸣不是也没追上来吗,他的声音怎么那么近?
“小礿,快醒醒……”黄乐鸣的声音字字清晰地咬在她的耳朵上。
隔着泪眼,眼前的园景急速模糊起来,像舞台上的布景一样,被快速抽走。小礿的两条腿还在兀自奔跑着,她左右的视线中没有黄乐鸣,可黄乐鸣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小礿,快醒醒……”
小礿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抓,还真的让她抓到了一只温暖的大手。
“黄公子……”她喃喃一声轻唤,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心内有了片刻的安定。
一股大力把她扯住一个温暖的怀抱,正在她诧异为什么见不到黄乐鸣的人时,周围的梦境完全消失。小礿醒了过来,知道刚刚的一切又是梦一场。
她闭着眼睛,眼皮动了动,一汪积蓄在眼眶里的泪水,簌簌地落了下来。梦里的场景尤在眼前,心尖还酸得厉害,她忍不住又掉下一片泪来。
一只大手抚上她的脸,用手指抹去了她的眼泪。小礿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黄镛的怀里。
原来刚才在梦里喊她的是黄镛,不是黄乐鸣。他们的声音听着还真有几分相似呢!
“黄镛,”小礿抽了两下鼻子,喃喃地喊了声。黄镛的怀抱很温暖,她有点舍不得离开。不知怎的,她今天莫名地总感觉冷。
黄镛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软声问她:“你刚才在喊什么?”
梦中自己喊出的最后一句话,还在嘴边,是“黄公子”。但小礿不想让黄镛知道她戴着项链,做着朱延?的梦,便撒谎说:“忘了。”
黄镛不以为意,继续拍着她的背,似乎很享受抱着她的感觉,一边温和地问:“你是不是戴着坠领?”
小礿身子一僵,但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不想让黄镛察觉出什么,“没有。”
黄镛抽出一只手,去摸她的脖子。还没碰到小礿的衣领,就被小礿挡了回去。小礿按住自己外套的领子,护住自己的脖子,不想让黄镛看到里面的项链。
黄镛把手收了回去,他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又继续抱着小礿。
小礿的手按着自己的领子,手指碰到脖子上的皮肤,感觉有点异样。她用手指摸了摸光溜溜的脖子,终于知道是哪里异样了:她今天没穿毛衣。
她腾地从黄镛的怀里站起来,探头往自己的领口看去,发现羽绒服里面是一件秋衣,没有毛衣。
她今天居然忘了穿毛衣!怪不得一直觉得冷。忘记穿也就算了,她竟然到现在才发觉!
小礿恐慌着脸,求救似地看向黄镛,“我忘记穿毛衣了,我最近越来越白痴了,我是不是要得我妈妈那样的病了!”
黄镛也被她吓坏了,他站起来,用手臂把小礿围住,生怕把她冻坏了。虽然安慰着小礿,声音里却带着恐慌,
“别说傻话,你不是好好的吗?”
其实黄镛也早就看出来了,小礿最近目光越来越涣散,情绪越来越歇斯底里。他也曾经往这方面害怕过,却又无可奈何。
黄镛的安慰毫无作用,小礿缩在他怀里凶猛地咳了一阵后,嘶哑着说:“我没瞎说,我自己有数的,我脑子一天比一天不好使了,咳咳……”
黄镛帮小礿顺着气,心内也如一团乱麻。他放开小礿的身体,捏住她冰凉的手说,“走,先回去加衣裳,再找常静大师商量一下。”
……
小礿加好衣服下楼时,黄镛在客厅里等着她。他忧心地看了一眼小礿,什么都没说,就拉着她往寺里走去。
一路无话。他们到方丈房时,常静正好也在。
“大师,您让净远出来吧。”他们刚走进房间,黄镛就说了这句话,显然这句话他已经酝酿很久了。
常静愕然,“怎么回事?”
黄镛看了眼小礿憔悴、毫无生气的脸孔,语气里带着肯求,“就当为了小礿吧!马上让净远出塔!”
常静看了小礿几眼,明白了黄镛的意思。关于小礿最近异样,他也早就看出来了,还跟黄镛私底下讨论过。因为一来净远是自愿进去的,二来小礿和黄镛都没有提出放净远出来,他不好自己否定自己的决定,让净远出塔。现在这事由黄镛提出来,是最好不过的了。他当初责罚净远,有一小半原因是为了顾及黄镛的感受。
“那好吧,”净远面上平静,心头却如释重负。净远关在里面,他也心疼哪!
“下次净汇上塔时,我让他问问净远的意思……”
“不,让净远现在就出来!”黄镛打断净远的话,语气坚决不容否定。
不光常静,连小礿心里都是一惊。虽然她一直盼望着哥哥出来,可这事来得太快,还是让她有点猝不及防的感觉。想着马上要见到哥哥,她的心还是??缑吞?鹄矗?菜挡幻魇墙粽呕故切朔堋?p》 她有点惭愧。她知道黄镛误解了她精神萎靡的原因,以为是净远被关进凤栖塔引起的。只有她自己知道,是嘉祥公主的怪梦把她的神思搅得有点恍惚。那些怪梦和一般的梦不同,异常清晰。她在做梦时,一点都不像在睡觉,倒像是在重新经历那段历史。所以,这段时间下来,那些梦境已经像她本身的经历那样,附着在了她的记忆中,影响着她的情感和情绪。
简而言之就是,她已经被朱延?的灵魂附体。她的一个躯体之上,已经有了两个人的记忆和情感。她和身体不仅缺少睡眠,还多负担了一个灵魂,怎么能不枯萎!
不过,如果能让哥哥出来,黄镛的误解也没什么不好的。
“好。我这让净汇去把净远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