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残卷-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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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的眼睛大睁,还是有些害怕。
“没有办法了,越拖隐患越大,如果不把他们都抓住任由他们,那这儿所有人都要被咬伤,这个县子都要被毁了!”我大吼着说。院长还是犹犹豫豫的样子。
我一咬牙,干脆松开他的手,抓着温必来一起去找木棍和绳子。可就在我们刚转身的瞬间,外头又跑来一个人说集市上传来新消息,说是集市上的情形已经控制不住了,脊椎变异的怪男人到处乱咬乱窜,虽然大家都散开了没更多人受伤,可是集市就快毁了,而且照这样发展下去,大家被咬是早晚的事情。
“那个怪物一样的男的,见东西就啃,吓死人了!”这个人吼着,“对了!又多了一个奇怪的疯女人!像是乞丐,胳膊出血着,全身上下都是虫子,那种只有头,或者只有脚的怪里怪气的虫子!吓死人了啊!”老丹头连忙拉过他。
我愣在了原地,想着这怪物一样的男人,肯定是灵子;而那手臂受伤的疯女人……
“商牟子安!”我大喊一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直接往商牟子安的病房奔去。
一股浓厚的腐尸味从病房里传来,我猛然推开门,只见躺在床上的商牟子安已然完全断气,她的身子膨胀得老大,带着血的泡沫从鼻子嘴里涌出,跟在我身后的老丹头看到这一幕吓得连忙后退。
“天啊!”他不可思议地叫出声,“不可能!”他道,“这……这——不可能!就算是死了,也只是死了几小时。”他又说了一句,“可她这样子——”
“她这样子,是死了三天后尸体的样子。”老丹头迟迟不敢说出口,我便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而且,早上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尸僵扩散,血液瘀黑,那是死了五个小时左右的样子。”
这时,老丹头激动地打断我的话,说:“可是那时候的商牟子安还活着啊!”
“她已经没有脉搏了!”我连忙抢过他的话。一瞬间,病房里的气压变低,老丹头踉跄地后退了两步。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不对劲,可是他为什么却不敢说出来?
《本草残卷》中写有一种病,叫离魂症,就是一个人可以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其中一个是沉睡中的肉体,一个是离开肉体的魂魄。
然而,这种病亦正亦邪,有的人利用这种医术来做善事;而有的人却拿这种医术来败坏社会,所以这种医术,既不算正常医系,也不算毒医系。但这种病属于禁术,太违背人正常的生理循环,所以就算在《本草残卷》中,也只是潦草的几笔,甚至连简介都没有。
但不管怎样,会这样勾人魂魄的人,必须是医术高超之人,同时,能这样被勾魂的人,也只能是病重几乎要死、卧病在床不得动的病人,或者已经断气的死人。
一直活蹦乱跳的商牟子安肯定不是一个病重到快要死而不得动的病人,那么这样看来,她只可能是一个已经断气了的死人。
“如果她真的一直是个死人,那么之前该怎么解释?她分明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活蹦乱跳的,死人又怎么可能活蹦乱跳?”老丹头喃喃地说。我的思绪回到了之前商牟族活泥偶人的尸体之上。
我之前就一直好奇,为什么灯婆婆和郎随风要给商牟族的活泥偶人莫名下残虫蛊。这种对活人没有丝毫影响、制作方法又极其麻烦的蛊,他们拿这个来对付我,未免太大材小用。而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因,残虫蛊真正蛊惑的对象,不是我,而是已经死了的商牟子安。
我怎么想了这么久才明白。
当时我还特意问了她一个问题,一个她一直闪躲回答的问题,那就是宝树灵桂村商牟族的族人在二十年前的瘟疫中已然死绝,商牟子安又如何能单独活下来?就算她真的活下来了,她一个弱女子又是怎么凭着自己的力量挖出一个地下城?现在想来,不是她不知道原因,而是她故意不回答。
我懊恼地敲了敲脑袋,又反应过来,所谓的地下城,哪里是什么真的地下城,分明就是个地下墓群,而商牟子安之所以会在那里,不过是因为她被人葬在了里面!
怪不得,在我们将商牟子安带出地下城时,郎随风一点都不多加阻拦,原来不是他被我们弄受伤无法阻拦,而是他故意不阻拦!这一切不过都是他设计的一场局,这一切都没逃过他的手掌心!
许多不解的事情终于串起来了,只是这个结果让我是如何都无法坦然接受的。我只能深吸一口气,回头又看向病房里的商牟子安,被灵子咬伤手臂的她已经没了,无法作为一个完整的容器装住支持她身体里的残虫,而失去了残虫的支持,她也再不能利用原肉体“活”下去。
换句话说,她就得死,而且,是加速死亡。
我回头看着躺在病房里的她,此时她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肚子鼓得老大,那是因为气体充斥所致,而她的舌头也伸得老长,身体渐渐变红。我知道这是死后一周左右的样子,她已然是一个死人,可是一旁检测她心跳的仪器却还在跳动着。
这场景诡异得要命,老丹头率先开口:“商牟子安不单单是靠残虫蛊生存的活泥偶人,更是残虫蛊的母蛊。但是制造商牟子安的泥土却是用了西北古楼兰国特有的一种保存尸体的细沙土,并加以人造蛋白、动物血液等混合制成,非其他泥偶人可比,而且她的心脏是活的,肚子里有专门的液体养着心脏,面上都用了相当于人皮的面具,所以我们没有发现她是个泥偶人。但是为啥她有思想呢?”他说着,我想起残卷上记载的“母蛊一般有自己的思想”,便说:“如果要控制其他泥偶人,看来只要控制母蛊泥偶人就行了,但是现在母蛊烂了,没有思想了,其他泥偶人要泛滥了?”
“可是母蛊泥偶人不死,我们就没有办法打败操纵泥偶人的幕后主人。”老丹头说。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我说。
“要完完全全死掉才好。”
“要商牟子安完完全全死了?”
“完完全全死了,意思就是要将商牟子安的肉体完完全全毁了。”老丹头说。
“你想用什么法子?”我回头问着老丹头,老丹头一愣。“火葬。”他说,“最方便快捷。”
我却沉默了,在宝树灵桂村石柱前的一幕浮现在我的脑海里,那时候商牟子安和我说商牟族人向来拜天性,向来从佛,她说,商牟族人或是天葬,或是火葬,但她不要火葬。
“商牟子安很怕火的。”我说着,“既然无法天葬,就把她埋在土里,让肉体慢慢——”
“万济生你疯了啊?怎么可能让她肉体慢慢腐烂?活泥偶人是不会等那么长时间的!”老丹头一下子打断我的话,声音立刻暴躁起来。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想做啥?你想以活泥偶人来要挟我?”我冷冷地反问,“活泥偶人都已经死光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最后的几个也被卡车撞飞了!”我吼着,“所以我们不需要来用摧毁商牟子安身体的法子杀死什么活泥偶人!”老丹头听到后,死死盯着我的眼睛,许久不说话。
“万济生,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不理智。”好一会儿,老丹头才开口。
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我深吸一口气,确实认为是自己太过于感性而不够理智,我擦过他的肩膀,走到外面去透透气,而他则关上了病房门,站在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来。“万济生你要冷静点。”他和我肩并肩说着,“我们见到的活泥偶人是都死绝了,但这并不代表所有的活泥偶人都死光了。”老丹头说,“所以——”我深吸一口气。
许久,老丹头没忍心说出口。我抿抿嘴,闭上眼,点点头,说:“我知道的。”
可是商牟子安的尸体,看着并非泥土构造。我相信老丹头也是清楚的。而他之所以说成那样,不过是因为商牟子安的尸体是活泥偶人的母蛊。
活泥偶人是郎随风手下的鬼兵,它们一天不死绝,我们所有人就多了一天的危险。我怎么能因为自己的“怀疑”,而让大家都陷入危险之中呢?
所以我朝老丹头祈求地看了一眼,然后他抿抿嘴不做声。我又一次推开了病房的门,此时商牟子安的身体又起了变化,她所有的指甲全部脱落而下,而她微张的嘴巴里,牙齿也松动脱落了不少。
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疼在我心底蔓延开来,我的脑海里,还浮现着她曾经活泼的笑容。我又想到我的师父,这个让第五代佛女商牟慧玲,也就是灯婆婆背叛商牟族人的男人,灯婆婆必定是爱他至极才会做出背叛族人的事情;也必定是爱他至极才会在两人分开后做出如此多伤天害理之事,只是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会让两人一个如此痛恨毒医系,一个研究毒医系至深到疯狂。
过了一会儿,我还在想着,站在外头的老丹头开始敲门,停会就敲一下示意我开门。最后,我打开门,他进来了。看着他将商牟子安身上的医疗管子全部拔掉,一旁医疗仪器瞬间暗了下来,我狠心地扭过头,不敢去看他将商牟子安病床推出病房的样子。
时间紧迫,而殡仪馆又离医院不近,老丹头只能拖着商牟子安的尸体到医院后院的大樟树下,用大火烧。我从医院里找到了几株观音草,然后让老丹头将它们与商牟子安一起烧了,老丹头看了我一眼没有吭声,只是念叨几句“有人用情至深”,便接过观音草去了。
我知道老丹头是在笑话我。他大概想观音草名字里有“观音”,而商牟族人向来礼拜观音,我如此做不过是投其所好,让商牟子安能一路走得更加安心罢了。然而事实并不是这么简单,这想法必然也是我的想法之一,但仅仅只是之一。观音草又称吉祥草,表面治疗小孩儿惊风、口腔炎和各路关节炎之类疾病,实际上,观音草更是传说中一种招魂锁魂宝草。
师父曾说过,中医注重关节经脉。人,就是由每一个关节构成,每一条经脉连接组合“建造”而成,它们既是框,又是通口,三魂七魄就是由它们锁在人体之中。观音草对关节炎症有奇效,更是对锁魂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