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的秘密-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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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子夜时分了,与这美艳的外国女子独处一室,让林海感到分外尴尬,他想了几个法语单词,轻声地说:“对不起,你想我该走了,今晚你就留在这里吧。”
但她又拉住了林海的手:“不,我害怕,我害怕诺查丹玛斯又会追过来。”
玛格丽特的眼神几乎是在哀求,林海的心立刻就软了,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好,我留下来陪你。”
其实,深更半夜的,林海也没地方可去,倒是上面的小阁楼可以睡一晚。那玛格丽特呢?她在油画里需要睡觉吗?这让林海又困惑了起来,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就算出于我们中国人的礼节,还是该为这位“外宾”准备床铺的吧。
但卧室的钢丝床光秃秃的,根本就没法睡人,林海先让玛格丽特在老屋等着他,然后他迅速地跑了出去。幸好附近的二十四小时店里有卖床上用品,他买了一套床单被褥枕头之类的,立刻就赶回了老屋。
林海收拾了一下钢丝床,把床单被褥都铺了上去,这下起码可以睡人了。然后林海打开了小卫生间的门,告诉玛格丽特如何使用这些东西,他暗暗觉得有些可笑,油画里的人需要这些吗?
直忙到半夜一点多钟,林海实在撑不住了,才爬上了小阁楼,关照玛格丽特不要打开门窗,万一有什么事叫他就可以了。
而玛格丽特则像个温顺的绵羊,林海说的所有的话,她都乖乖地点头。
林海爬到了小阁楼上,怔怔地看着木床上的墙壁,十年前在这里所看到的女子,现在竟活生生地出现于此,命运真是捉弄人。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根本来不及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便躺在了小木床上,盖着毯子睡了过去。
幽幽的月色,正透过老虎窗照射到他脸上。
耳朵又剧疼了起来,我甚至来不及看舷窗下的景色,只能拼命地嚼着口香糖。空中客车正在降落之中,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当飞机开始平稳地滑行后,我才意识到脚下已是法兰西的土地了。
从上海到巴黎的飞行用了十几个小时,跨越了地球上的八个时区,一路上飞越了几十个国家,已经让我疲惫不堪了。但想想在十字军东征的年代,马可·波罗到中国可是走了好几年,现在这点时间只能算是一眨眼了。
由于七小时的时差,我已经把表调到了法国时间,现在是格林尼治标准时间晚上七点半,从舷窗向外望去,戴高乐国际机场已被夜幕笼罩,停机坪上亮着耀眼的灯光。
等到下了飞机以后,还没来得及抒发脚踩欧罗巴的兴奋,我就晕头转向地排起了队来,尤其是我这种单刀赴会的。在经过复杂的入境手续之后,我总算正式进入法国国门了。
在旅客出口处,我拎着旅行包张望了很久,终于在人群里看到了一张中国人的脸——于力。
虽然早就说好了来机场接我,但毕竟是古人所说的“他乡遇故知”,我心里一下子就热了起来,连蹦带跳地向他挥着手。
其实,几个月前过春节的时候,他还回国来和我一块儿玩的,但现在他又有了变化,最显著的就是他的头发几乎剃成了光头,这让他的面孔更显成熟了,相比之下我实在是很“嫩”啊。
于力一把接过我的旅行包,他的身体还是那样健壮,在老外中间一点都不吃亏。嘴角露出坏笑说:“听说你在国内挺火的啊,怎么还是老样子啊。”
“是吗,混得再好也不及你啊,看你每天都在欧洲游,早就羡慕死你了。”
我们一边闲扯着,一边穿过拥挤的戴高乐机场,走了好长的路才离开大厅,来到了停车场里。
原来于力是开着车来的,是一辆小排量的雷诺车,但法国人就喜欢这种性感的小车子,在停车场里还算顺眼。
坐上车以后,于力很快就开出了机场。巴黎郊外的夜晚和上海差不多,开了半个多小时才进入都市区。据说巴黎的夜晚要比白天好看几倍,我趴在车窗里到处张望,却被于力一句话就说穿了:“别费劲了,这里看不到Eiffel(埃菲尔)的。”
这句话总算让我死了心,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也让我精疲力竭了,索性就蜷缩在车子里闭目养神起来。又不知开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我揉着眼睛向四周望去,全都是十九世纪的大厦,看起来有点像英国牛津。
于力带着我下了车,原来这里就是伏尔泰大学,位于塞纳河左岸的拉丁区,这里也聚集了巴黎众多的大学和文化机构。顾名思义,这所大学是为纪念大思想家伏尔泰而命名的,已有一百五十多年历史了,周围这些建筑都是十九世纪留下来的。说起伏尔泰,和我们中国人还是挺有缘的,这位十八世纪法国思想启蒙者对中国文化情有独钟,他崇拜中国古代的一切文章制度,认为中国才是欧洲文明需要学习的对象,还改编过中国戏曲《赵氏孤儿》。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我们踏进了个餐厅模样的地方,一个花白头发的小老头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了。于力立刻作了介绍,原来那老头就是奥尔良教授。
教授的个子异常矮小,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花白的卷发很有些派头,他热情地和我握了手,嘴里不知道在唠叨个什么,差点就凑上来亲我脸了。
于力忙不迭地做着翻译:“教授说做梦都想见到你来,还问你羊皮书带来了吗?”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教授梦到的当然不是我,是羊皮书卷嘛。我拍了拍旅行包说:“就在这里了。”
教授显然现在就想看看羊皮书,但他马上就克制住了,毕竟法国也算是西洋礼仪之邦,先请远道而来的客人吃饭还是免不了的。
虽然法国菜名声远扬,但对于我的中国胃来说,实在是索然无味。席间奥尔良教授滔滔不绝地说着,于力却只翻译了几句,他说那都是些客套话,听不听都一样。
吃完饭后教授便“原形毕露”,向我要起了羊皮书。虽然这时我已困得不行了,但脑子还算清醒,立刻说明羊皮书不是我本人所有,只能算借给教授研究使用,所以必须办理手续。于力说没问题,经常有人送文物来鉴定,他们大学里有专门机构处理。
但教授还是不甘心,说要先看一看实物。我答应了教授的要求,他们将我带到历史系大楼。此刻,这栋古老的大楼几乎空无一人,在这黑夜里回荡着我们几个人的脚步声,听起来阴森恐怖。
在奥尔良教授的办公室里,我打开了旅行包,在最里面的夹层里,是用毛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铁皮盒子。我缓缓地将铁皮盒子拿出来,教授的眼睛都已经发直了,于力先让我不要打开盒子,他和教授仔细地看了一下,点了点头说:“这个铁皮盒子,是二十世纪初法国制造的,当时上流社会常用这种盒子来包装贵重物品。”
在于力的示意下,我打开了铁皮盒子,小心翼翼地捧出羊皮书卷。虽然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跨越了几万公里的路程,但羊皮书毫发无损。我刚想用手展开羊皮书,但立刻就被教授制止住了,原来老头已经戴上了特制的手套。
于力向我解释:“人的手上有汗液和细菌,可能会破坏文物,而且文物里也可能留有古代的细菌,所以尽量不要用手去接触。”
奥尔良教授的手里还拿着放大镜,他要亲自把羊皮书打开。他的动作非常小心,以标准的考古学家的程序来处理,先用放大镜检查了一遍羊皮书外面,然后缓缓地揭起一个角,再用放大镜检查一遍,确认不会损害羊皮书以后,才慢慢地将羊皮书展开来。
羊皮书里的文字终于露了出来,在确保不会损害到文物的柔和灯光下,教授用放大镜仔细地端详着,于力也把头凑了过来,他们只看了一小段,便纷纷点起头来。
这时我提醒了他们:“对不起,等明天办好手续以后,你们再仔细地研究吧。”
教授听完于力的翻译后,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然后【文】又小心【人】翼翼地【书】把羊皮【屋】书卷起来,放回到了铁皮盒子里。然后他又嘱咐我,今天晚上一定要把羊皮书放好,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然后,于力带我去住处了。当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并没有走下去,而是带我又上了一层楼,我心里立刻打颤了起来:“于力,你不会安排我住在这栋楼里吧?”
“真不好意思,学校的访问学者宿舍都住满了,只有历史系顶楼还有几间客房空着。”
正当我在脑子里暗暗琢磨时,于力已把我带到顶楼了。一条长长的走廊里,亮着几盏鬼火似的灯,脚下的木地板不时发出声响,就像回到了一百年前的巴黎或伦敦。
于力的表情有些尴尬,连连对我说了几个对不起,不过我转念一想,既然已经是免费欧洲游了,就当住一间不要钱的廉价旅馆,至少也不算亏。
来到走廊的最里端,于力掏出钥匙打开了一扇门,他把钥匙交给我说:“看看,还可以吧?”
灯光照亮房间以后,我才发觉里面的空间很大,起码有三十个平米,除了大床和桌椅外,并没有其他的家具摆设,不过里面倒有个可以洗澡的卫生间。房间显得很干净,与外面的环境很不协调,恐怕刚刚才收拾过吧。
“你知道吗,这层顶楼的客房里,曾经住过不少著名人物呢,据说青年莫泊桑刚到巴黎的时候,就住在你这间屋子里。”
我自嘲地笑了起来:“看来回国后我得写篇文章了——《我与莫泊桑做室友》。”
“房间都准备好了,你快点休息吧,明早我再来找你。”
于力告辞后,我一个人看着这宽敞的房间,窗外就是巴黎的夜色了。伏尔泰大学的夜晚异常沉寂,几乎看不到多少亮光,只看到几栋大楼的轮廓潜伏在黑暗中。
现在是北京时间11日的清晨了吧,我急匆匆地给上海的家里打了个电话,然后就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晚安,莫泊桑。
当巴黎的子夜来临时,几万公里外的上海已是清晨时分了。
晨曦透过老虎窗射在林海的眼皮上,使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他用了好几分钟才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