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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碧落云殇-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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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璃试探着道:“有劳太子代为转达轩亦璃的谢意,多谢你洛姑姑盛情。”

宇昊答应着,并不离去,亦璃已有九成把握,洛儿便是淑颐公主。

亦璃捧了锦盒入殿,姬宇昊在外翘首以待。

片刻,轩亦璃以整衣出来,锦袍外赫然罩着一件火红的大氅。东赤众人皆目瞪口呆的看着亦璃,宇昊更是咬着唇不敢吱声。他虽猜不透其中缘由,可料想这大氅便是适才锦盒中姑母相赠之物。

轩亦璃并无半分不自在,笑意盎然,热情的携了宇昊的手同行。一路行来,说笑不断,宇昊只能勉强应承,这才明白姑姑要他不许多言的是何事。这轩亦璃身上穿着的大氅,那火红色的皮毛,当是火狐无疑。

“太子是诧异,孤王为何有这火狐大氅?”

宇昊先前还存着一丝侥幸,只道是自己看走了眼。

甲申年,这姬宇昊尚未出世。璃想与他交好,自然乐于说古与他知。又留着情面,将东赤战败的进贡说成是馈赠。“当年,贵国赠与鄙国十只火狐——”

姬宇昊纵然年幼,可他父皇姬鲲鹏时常说起的就是甲申年奇耻大辱。他不单知道火狐是贡品,更知道那时节父皇、六叔被拘天堑关。火狐,得用姬氏皇族的血在祭祀仪式中从雪玉 峰的雪线之上召唤而来。而那十只火狐,是用洛姑姑的血引来的。姬宇昊深知六叔、洛姑姑与这轩亦璃必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眼见亦璃珍视的抚摸着火狐润泽的皮毛,他实在有些不忍,却又提醒不得。

紫燕殿飞檐现于林后,姬宇昊不敢再拖沓分毫,借故先行一步。

亦璃只觉这少年的异样都源于这件火狐大氅,却只道他是不解自己与洛儿的前缘:“想来这孩子明白此物的珍贵,疑心洛儿为何没来由的馈赠厚礼。”四年前,豫王妃沈氏病故,豫王轩亦璃不曾续弦,府内庶妃也未扶正,正室虚席以待。去年入主东宫,臣下也有劝谏亦璃再纳新人的,可他,一直留存希望,在等着与洛儿重聚的一日。

待得入了正殿,凡东赤人,都拿眼盯着亦璃。他才觉得有些不妥,今日一对新人完婚,穿的都是大红吉服,他不该也着红色抢了新人的风头。

少顷,亦璃觉得那些瞪视的目光怀着深切的敌意,甚至有武将装束之人,几欲出列一较高低。就连邻座的呼延磊都好奇的向他打听:“殿下何事犯了众怒?”

是,的确是众怒,即便低微的内侍、宫女,都将愤怒的目光投向亦璃。

亦璃低头瞧着红得似火,比血更浓的火狐大氅,这是父皇赠给他的,南炎独一无二的,他又给了洛儿。如今,物归原主,洛儿存的是何样心思?

司礼内侍一声唱诺,姬鲲鹏、姬泠然依次而入,姬鲲鹏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看一眼亦璃,依旧前行。姬泠然却不顾他是夜宴的东主,上前拉了亦璃,就往殿外奔去。

陈局

《易》归妹——九二:眇能视,利幽人之贞。

“四年间相安无事,你何苦再来招惹她?”

“我也以为能就此罢手,其实是自欺欺人。”

“如今你可知她心意了?”

“我只知道,这四年,她并不快乐!”

火狐乃是东赤圣物,不容任何人亵渎。亦璃只知其珍贵,却不知火狐象征着东赤的福祉,莫说夺其性命,任何人不许猎伤。

当日议和,是沈棠主张进贡火狐,对子民却言,乃是南炎索要火狐,藉此让百姓只恨南炎暴虐,从而淡化战败后对朝廷的不满情绪。

“她设计令你在东赤君臣面前着这火狐大氅,如此一来,自然是断了你求娶之路。何况——”

亦璃见姬泠然欲言又止,知道各为其主,再不能如以前那样推心置腹。“何况你皇兄有意出兵南征,此事大可以浓墨重彩的为战书多添一笔。”

泠然苦涩一笑,毫不讳言:“是!皇兄效法的便是万安初年的父皇,厉兵秣马,心存并吞寰宇之壮志。”

“泠然也想襄助你皇兄成就霸业?”

“无论皇兄做何决断,即便父皇反对,我也会站在皇兄一边。”他目光坚毅,“亦璃,或许,过不了多久,兵戎相向——”

“这并非我所知的泠然。”

“那你所知的洛儿又是如何呢?”

“她——”

“在南炎之时,我就觉得她不简单,甚至觉着这是个可怕的女人。”

“是,你曾说过。”

“你与轩亦琛联手对付轩亦珩,在离岛,她并不知晓密林中的伏兵,却敢于独对杀气腾腾的轩亦珩。”

“是!”

“而后,我只道是巧合,她命人冰面扫尘,似乎含了道家出尘二字,碰巧点化了意欲轻生的轩亦珩。后来,同你说的好些事合在一起,才觉察她并非无心,而是有意为之。”

自大殿中出来,泠然说出火狐之谜后,亦璃就一直惜字如金。喜与悲的落差来得太急剧,他甚至拿捏不清自己的情绪。

此时,他觉着泠然是想将他的思路往情事之外牵引:“泠然,害你新婚之夜陪我在这里饮闷酒——只道那一别,我们已成死敌。你可记得,当初我迎娶洛儿,咱们在院外听她如何应对林彤霏的无理取闹,还有,我同你说过的,她奉茶时为了吸引我注意,故意耍的小把戏?”

“亦璃,我曾屡次提醒你要提防她——竟不曾想过,她竟是我小妹!我当初离开时,她不过五岁,莫说尚不更事,便是宫里起码的规矩也不愿学。对我而言,她是除了父皇与死去的母亲外,我最亲的亲人!”

“母亲?你母后沈氏不是还活着?洛儿不是与姬鲲鹏同是姜氏所出?”

“洛洛少时骄纵,仗着父皇的宠爱,对皇后沈氏素来无礼。又因她八字中四寅犯克,皇后便欲除之而后快。甲申年,天堑关兵败,皇后命人将她带至雪玉 峰,割腕放血——姜氏一门将才死的死、贬的贬,父皇又无心政务。我心知,皇后不再忌惮姜家,我兄妹二人在紫阳宫要想两全,实在太难。何况论性情,我最肖父皇,世人皆道父皇想废黜六哥,立我为储君。其实,父皇恰恰觉着我像他,不愿我也羁绊在政务中。而姜家败落后,唯有我不再成为威胁,皇后才可能放过胞妹。于是我顶替六哥,以太子之名去了南炎。”姬泠然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

“怪不得,你为了洛儿来南炎做质子,她又为了寻你不顾一切。”

姬泠然黯然摇头:“六哥说洛洛执念太重,她决心做的事,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便是父皇,也对她无计可施。我离开天堑关时,她尚在昏迷之中,六哥说她赤着脚踏雪来追——而后,绝食五日,逼得父皇应允她去南炎。那时,她才十二岁,不过是个半大孩子。”

“或许是经历了变故——你想想,当初,没有清露台一把大火,我不是犹在梦中。”

“亦璃,重逢之后,洛洛对我而言,几乎是一个陌生人。她所言所行,倒是同皇兄无异。我是想提醒你,莫存奢念——亦璃,或许你此刻还心存侥幸,觉着她设计是在捉弄你,是气恼你当初所为。这很可能是她同皇兄商议之下,埋下起兵的伏笔。你可知,去岁出兵助南炎击退北漠,她就极力主张趁势兴兵,吞并三国交界之处,以挟南炎、北漠通商要塞。”

亦璃冷笑道:“难不成是看了轩亦琛的面子,方才作罢?倒是你皇兄留情面了?”

“我不知晓,我只知她随皇兄御驾去了函谷关,还见过轩亦琛!”有些话,他实在无法对亦璃明言。他兄妹三人谈及南炎政事,洛洛言道,轩亦璃远比轩亦琛容易对付。亦琛看似儿女情长,却是有大志向的人。若天时地利人和,轩亦琛必将北漠东赤收进囊中。而轩亦璃,不过是频频受挫、频频舔伤的孩子,心里有的是对周遭的不满,对父兄的仇恨,且生性多疑、难以亲近。若是轩亦璃做了南炎的皇帝,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情,卓家、宁家为求自保,很可能联合宗室向其发难。或者便是亦璃先下手除去政敌。到时候南炎必将大乱。

“泠然,今日大殿上,我误着狐裘之错,必会有个交代。便是往你父皇跟前负荆请罪,也毫无怨言。不管怎样,我相信,洛儿心里并非对我全然无情。”

“亦璃!”

“泠然,你知道,我与洛儿实为夫妻,她在最悲苦之时,还设身处地为我打算——”那个孩子,他总是疑心她,她明明知道真相,却不愿他怨恨早逝的母妃,独自守着秘密。“若没失去那个孩子,或许我们不至走到如今这地步。”

泠然叹口气:“她就算再恨你,也是舍不得孩子的——”想当初离开南炎时,为着洛洛所受的苦,他也憎恨着亦璃,如今,却恨不起来。洛洛或许是将亦璃看得最清的人,频频受挫、频频舔伤。后宫中的际遇,他二人多少同病相怜,可自己着实要幸运得多。兄弟间的肝胆相照,父皇简单而纯粹的关爱,毫无心机的瑑儿带来的欢乐,还有,至亲的妹妹,再如何练达,对他,都一如既往。

“我知道,当日是你以内功为她解毒,可消魂散毒入骨髓,洛洛回来之后又大病了一场,纵然后来药、食相辅,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死胎!”

亦璃双手扣在一处,隐忍片刻,要说什么,语声哽噎——算来,该是那一夜,他佯装喝醉了酒,去桃斋找她哭诉。那时候,他已定下计策,要让她在中秋夜宴上,为轩亦琛奉上毒酒。那之后的假意欢好,都是为着令她疏于防范。如此阴差阳错,竟有了孩子——“泠然,洛儿所受之苦,我愿用余生来偿还。”

“可是——”

“你我二人的父皇曾是故交,父皇特命我执信物来求见你父皇。你可记得当日在天堑关,我曾手书秦晋永好四字赠与你,而今方知,当初我临的便是你父皇相赠的条幅。这岂不是许婚的凭信?”

泠然摇头否定:“我自然知道他们是故交,他二人约在天堑关外的半山亭中下棋。彼时,我父皇曾戏言,让我去相看一番,为胞妹招选东床驸马。来的少年性情温和,目光无瑕。他也不畏生,同我天南地北的聊,言谈举止有礼有节、不卑不亢,临别还依依不舍,是个重情之人。父皇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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