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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碧落云殇-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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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死的两人,还有暗处的姬泠然。洛妍默不作声,并不是她一人要把这夫妻做得辛苦,亦璃岂会轻易相信她。

他得意的笑着,掸掸蟒袍,在床沿坐定。心底却是一片落寞,何苦如此?非得抹上一脸油彩,粉墨人生?精心营造的你侬我侬,经不起过窗寒风,无奈,这风,几时有个终了。戏还得唱下去:“爱妃,休憩片刻,随孤王回澹娴斋吧!”还有一句,只能默默说给自己:“洛儿,我只在乎你,也盼着你在乎。”或者,他一直以来错了,不该将情轻易说出口。

千里之外,化名为钟崇江的姜崇忠异常小心的昼伏夜出,全然忘了洛妍的叮嘱。以他的见识,要安然的护送瑑儿回到东赤,自然得趁人少时走夜路。进了天堑关地界,便与楚王轩亦琛的手下作别。临近边关,再大队人结伴,太惹眼。

瑑儿还是被药迷着,日日昏睡,姜崇忠每顿喂些粥水,药量慢慢减了。也编好了一套说辞,妹妹病重,往关外林子里去寻草药。

豫章王门下的佟顺其实一直在暗中跟着,不过碍于楚睿王府的人在,不便出手。杀人灭口容易,要安然将那个王府丫鬟带回去,就怕厮杀中有个好歹。

如此暗地里跟了两天,眼见分道扬镳,恰遇上大雨,前面山路坍塌,只得在客栈滞留。佟顺眼瞅着这是个好机会,他已摸清规律,男人喂了粥饭后会将女子安顿好,在隔壁房间歇息。

洛妍当初是顾虑瑑儿不肯离开,方才迷昏她,但怕药多了伤身,一再嘱咐药不可多服。想来日久药力渐失,瑑儿慢慢恢复神志,只道为人所掳。她每天都将掺了药的食物呕出来,体力得以回复,就寻思着如何逃脱。看那男人也是有些身手的,高低如何,不得而知。

白日喧闹得很,一群胡人贩了马匹来投店,叽里呱啦闹个不停。好容易夜幕低垂,雨还不知疲倦的下着。瑑儿闭着眼,耳听男人出了屋子,到隔壁睡下,过了一柱香的工夫,起了鼾声。她摸黑爬起来,也不敢点灯,蹑手蹑脚出了屋子,猫着身子朝反方向走。

一间屋忽然推开窗,泼出盆污水,溅了瑑儿一身。她腹诽着,心有不甘,即便逃命,也咽不下这口气。她蹲着到了窗下,思量着如何报复,却听屋内两人讨论的似乎是轩亦璃。耐心听了几句,似乎是北漠的两个官员,一胡一汉。

雨打在瓦片上沙沙作响,瑑儿忽然有了主意,等屋里人睡下,上房揭瓦,也让他们被水泼。

却听那汉人忽然道:“胡人行事不讲礼法,小王爷此番兴师动众,实在太荒唐了!”

“你是殿下的汉师傅,没见用你们那套孔孟之道约束着?”胡人笑道,“这次小王爷是动真格儿!殿下是我打小儿看到大的,没见他如此在乎过一个女人。”

汉人压低嗓子道:“那不是普通女人,是南炎的王妃啊!”

瑑儿立时明白是哪家的小王爷,那唇红齿白被洛妍呵斥“收起嘴脸”的可爱小帅哥!她来那头却忽然起了打斗声,冰刃相撞的脆响在她耳里,比缠绵雨声来得动听。

转机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姬泠然这头该如何写了!真玩成武侠就可笑了。

那个该死的磊磊,灭了算了,线索多了容易乱。死了算了!

《易》益——九五:有孚惠心,勿问元吉:有孚惠我德。

开科取士是朝廷大事,启开特制狼毫朱笔,群臣商议了殿试三甲,亦璃只需从中勾选出状元即可。他心中虽狐疑,缘何亦琛让出如此长脸的机会,暗中窥视,亦琛气定神闲的看着答卷,遇到心仪的章句,还吟诵出来,醉心雅事。

朱笔点状元、朱笔圈死囚,皇权中不容旁人染指之事,难道亦琛让了这次,是要抢入秋的掌戈生死?有何寓意呢?

泠然曾反复强调要广纳良才,于天子门生从淘选,假以时日历练,必堪大用。

泠然——泠然执意北上,好些事闷在心底,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忽想起昨日东海沿儿的来信,淑乐长公主,他的姑母、岳母,想不到出面镇住卓丽姿的会是这个最难缠的姑母。长公主道,储位定时,必不远矣,此刻孕育子嗣,会是皇帝眼中的吉兆。只要事情定了,将卓家的势力收为己用,只要孩子安然生下来——心为之一紧,旋即安慰自己,澹娴斋固若金汤,任何人不可擅入,除非洛妍自己——

“豫王!”

亦璃猛回神,目光如炬,唬得常喜微微怔住,待他再扬眉,常喜才呈上锦匣。明黄色穗子极为悦目,亦璃一下提笔握住,不敢喜形于色,却留意到亦琛微微皱眉。

亦琛是在玩味那句豫王,宫里,从来是按着兄弟三人的序列称呼殿下。常喜是随着轩宇槐的人,何故改口。是有意要模糊长、幼之序?他接过内侍奉上的茶碗——

“豫王!三殿下——”

亦璃无比厌弃的望着内侍捧着的朱砂:“拿开——快拿开!”

“三殿下!”常喜连忙将小内侍挡在身后。

常喜情急之下喊的依旧是三殿下。亦琛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扬声道:“三弟莫怕,何事惊恐?”

亦琛刻意的渲染反而令亦璃沉静,他打小畏惧蛇虫鼠蚁之类,那朱砂匣内赫然是一只壁虎。可将小内侍唤过来,再看,朱砂便是朱砂,哪里有什么异状。知道他这些习性的人并不多,想到亦琛的小题大做,亦璃歉然一笑:“让诸位见笑了!相士劝诫孤王十日内避红色——”望向亦琛,笑得轻浮,“孤王的侧妃身怀六甲,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为了爱妃母子平安——”

自有那善于阿谀奉承的朝臣上前道贺,礼部尚书徐则亭家有七子:“王爷,不妨事!王爷如何贵重,自然能庇护王妃与小皇孙。朱砂算不得正红色——王爷当真心细如尘,想来于国事亦能防微杜渐,处断决然。”

亦璃长笑一声:“老尚书是有福之人啊——”他眼角看着亦琛,再不能波澜不惊。满意的哼着,一手夺过朱砂,挥毫蘸满,大笔一挥,点了新科状元。

殿外侯着的状元、榜眼、探花鱼贯而入,领旨谢恩。

亦琛轻轻捧着茶碗,用盖子匀开浮沫,品了一口。除却榜眼,旁二人都是他门下的,外人不知而已。胜败的分晓如果能早来一年,在去春洛妍未嫁时,在昨冬身陷东赤时——在东赤,他就阻止洛妍回来,他早知,有了天堑关悬崖一纵,轩亦琛的死穴就袒露无疑。

上好的玉瓷茶碗摔在地上,碎成几块。“茶凉了,换一杯来!”

才走到偏殿,亦璃就瞧见兰姑拿着张满是红色水渍的绢子出来,顿时觉着落到冰窖,心神纷乱。三步并作两步闯进去,洛妍诧异的看他一眼,仍旧低头去吃草莓。

亦璃长舒口气,尴尬的耸肩笑着,过去搬个软凳坐到洛妍身边:“今日都吃了些什么?还是不想吃主食么?”

洛妍爱理不理的只专注于草莓。

亦璃讪笑着用手指擦掉她嘴角的汁水,在手指抹开了,极淡的红,怎么就看成了血?真是自己吓唬自己!恨不能这孩子明日就生出来,在眼前活蹦乱跳。这样的念头仅一刹,明日生出来——哪里能活?

“凉的东西,一次别吃太多!”他端开果碟,温柔的抚摸她的小腹,还不显怀,他实在太多忧心,太过急切。“还是让兰姑煲些汤粥,太医开的安胎药,再苦,想着腹中的孩子——你得多进补才是!”

她还感觉不到腹中是一个孩子,有血缘牵连的孩子,为着身体的不适,洛妍很难平复情绪,焦躁从每天睁眼就持续到闭眼。总是处于睡不醒的状态,无法思考,甚至无法宁静的呼吸。总是处于饥饿的状态,却吃不下任何食物,勉强吞下些汤水不过是为着呕吐时不至于空腹吐出胆汁。面对亦璃的一味好脾气,是的,他总是不厌其烦的笑着,轻言细语说着安抚的话。唯一不妥协的,她想去离岛,他却固执的认定唯有澹娴斋是最安全的地方。有皇命,皇命就能抵挡一切?

“其实,安胎药吃过多也是不适宜的。前三个月,胎儿会自然淘汰,就是说,如果他原本发育不全,不足够存活于世,那么,他就会自然而然的——”洛妍说的是科学,未知的因素那么多,如果,如果亦璃的关切是源于内心,希望大失望也就大,不如现实一点、客观一点看问题。何况,这个身体不足二十——话虽如此,她狠不下心说出流产之类的字眼。

亦璃将怒恼藏于胸中,一味说些宽慰的话。

几声猫叫,亦璃取个铃铛将猫三哄过来,把铃铛系在它尾巴上,猫三原地转了好多圈,亦璃孩子气的蹲在地上,拨弄着猫三反着方向又转。直到那猫晕眩得一头栽在地上,亦璃可劲儿的揉着猫三已显肥腻的身躯。

“好玩儿吧?”他一心想逗她开心,见她脸上有了笑意,趁机起身搂住她媚笑。

洛妍紧张的神经稍微松驰,他俊美的脸就在眼前,又笑得那般媚惑人心,这男人若要存心使美男计,怕是没几个女人能轻易逃脱。掰开他的手,洛妍坐得靠后些。

亦璃才有一丝不悦,洛妍在桌上抓个绒球丢到屋外,又用脚踢踢猫三的肥屁股,猫三一下子窜了出去,逮住绒球玩得不亦乐乎。“猫狗身上有肉眼瞧不见的小虫子,对孩子不好!你洗洗手再过来!”

亦璃答应着走一步,又急着转身,惊喜的看着洛妍。

“怎么了?”

他神神秘秘的笑着,老老实实去洗手。

这日亦璃兴致极高,一餐饭不是菜佐饭,全是他的笑声,哄着洛妍吃了半碗肉粥、几口芙蓉鸽蛋,他更是喜形于色。

到得屋外露水挂枝,月隐帘后,亦璃进屋将洛妍一把抱起,往正殿方向去。晚风拂柳轻扬,幽幽花香沁人心脾,却是玉簪簇簇绽放。

“白鹤仙的香果然独到!”

二人在花前站定,他仰头看看头顶朗月:“花前月下,娇妻美眷——夫复何求?”

“好兴致!我就说为何喜出望外,却是花开了!”洛妍不信他有如此闲情雅致,花前月下,便如重礼之下、美酒之后,女人容易上当些罢了。

亦璃低声“嗯”着,心里却别有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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