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云殇-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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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脚会走!”
“再不乖,可就把你丢地上了!”笑声中,王爷已抱着沈妃从车上一跃而下,只是,笑声略一中断,更加张狂无忌。
韩赞放下帘子,直觉的去捕捉那不善的目光。二殿下!二殿下坐在步辇上,宫灯照不明他阴晴难测的面容,只是,觉得空气中的水分都凝结成冰,异常刺骨。
“二皇兄,我南炎太平着呢。二皇兄何苦如此操劳,这个时辰才出宫,二嫂在家想必等得急了!”王爷若素日的漫不经心,说完又自顾自的笑起来。
短暂的沉默,沈妃的声音轻不可闻:“亦璃,放我下来!”
“三弟,明日二月初一,要迎南北外邦远客,有些事还得与三弟商议。为兄今夜想回王府,也是不能了!”二殿下不急不缓,“来人,请沈相、礼部尚书、礼部侍郎入宫,绥御殿议事!”
王爷这才将沈妃放下地,一脸温柔的笑着:“爱妃先回澹娴斋,看会儿书,或是逗逗猫三。定要等孤王回来!”王爷声音不算大,但宣阳门外所有人都能听见,“春宵苦短,二皇兄不至于狠心将你夫婿扣到天明的!”
这样的话若是林妃,早就莺语着讨好王爷——沈妃,韩赞禁不住想起东赤雪山下,沈妃与二殿下的亲密无间。果然,沈妃一句话不说,便朝大骊宫而去。
“韩赞!”王爷一声吩咐,韩赞会意,随着沈妃而去。
回到澹娴斋,韩赞在配殿等候,见那灯花闪烁,几欲熄灭。他如坐针毡,隐隐觉得事情要败露。到得已二更天,迷糊着有些睡意,趴在桌子上刚要入梦,忽听见猫叫,立时清醒。由脚步声就辨出来人是王爷,赶紧跪倒地上。
“你带回来的东西,孤王赏给猫三了!这畜生倒还乖巧,喂了食便知与孤王亲近。孤王想着哪里再去寻副人舌、人耳、人眼哄它下一顿!”
“王爷——”他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觉背脊发凉,汗湿衣衫。
“想不到,你当真瞒着孤王!你做事素来妥当,跟在身边也不是三五日。你若对她动了心思,叫孤王如何留得你!”
“王爷,属下岂敢有非分之想。属下——属下是觉着——”他极力想辩白,奈何不善言辞,一时竟张口结舌。
灯花还是为风吹熄,韩赞撑着桌子缓慢站起,腿已发麻,也不知跪了多久。回味王爷的话,算他侥幸,饶恕他这回,且容留下。又傻坐了片刻,耳听鼓楼五声响,连忙往偏殿去见沈妃:“娘娘,今日城隍庙庙会热闹。王爷吩咐属下,若娘娘愿去,属下这就去预备!”那瑑儿立即动心,连声央求,沈妃也就应允下来。
“你这馋猫还能惦记什么?”也不知怎么就和韩赞走失了,这庙里多是女人,他个八尺男儿想来不齿打堆儿!洛妍与瑑儿未曾带铜板在身,只瑑儿取下个银耳环递给买豆咕噜的掌柜。“少吃些,当心你又喊牙疼!”
瑑儿撇撇嘴,不以为然。
身后,男子亮丽的声音:“沈哥哥,我的牙口好!”
作者有话要说:如崩——从恶如崩。
又完结一卷,唉!填坑啊!努力埋掉自己啊!
客至
《易》大有——九三:公用亨于天子,小人弗克。
洛妍身穿女儿家的裙装,可这声沈哥哥如此分明,若天籁童音,却更似地府窜出的无常。她尽量保持平和的笑,转身,习惯性低头去瞧,金丝线织就的腰带镶着无暇的和田玉。再仰头,正午骄阳下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牙口依旧是好的,白森森露出八颗。墨绿的胡服上绣着大朵的粉艳桃花,同色船檐帽单插一支锦鸡翎子,配上他湛蓝色的眼,有说不尽的妖冶。他就这样大张旗鼓的出现在庙街的人群中,被胆大的女人围在中间。洛妍环视一周,只好奇女人们那故作娇羞的绢帕掩口,是在玩琵琶半遮面的媚态,还是当真擦拭着好色的口水。
呼延磊,当真比亦璃高出一头,当日所言非虚。
“我明白了,这个就是你以前说过的,很阳光类型的男人,是不是?”瑑儿吞咽了唾沫,赞叹一句。
洛妍恨不能装作路人,可呼延磊,小鬼儿似的蓝眼直勾勾的盯着她,便是那声沈哥哥也瞒不过瑑儿。
“沈哥哥?”
她避开近乎□裸的目光:“收起你的嘴脸!招摇过市!”手中的绢帕被他夺了过去,洛妍一瞧之下,可气又可笑。呼延磊将她的方绢对折,两角别在耳后,挡住一张俊脸,单露出双勾魂眼。待要笑,却忆起关外月余相处种种,由得他个大男人作小孩儿状搂着哭闹。如今看来,分明比她年长。见洛妍没有好脸色,他倒是收敛了些,走在前用手臂格开人群,为她开道。一串珍珠链从他袖中滑出,白皙的珠子与他小麦色的肌肤泾渭分明。瑑儿眼尖一下子瞧见,惊呼一声,正是先前洛妍谎称遗失在关外的脚链。
呼延磊回头单眨左眼:“小丫头,知道我跟沈哥哥非比寻常了吧?”他见洛妍阴沉着脸,赶紧正色道,“洛儿,又见到你,我太开心了,得意忘形。你别生气!你穿女装比在天堑关时更美!”
瑑儿心急的摇晃洛妍胳膊,又是瞪眼又是扬眉。
瞧洛妍一脸冰冷,呼延磊嘴里再无半句胡话,只询问几时回京,过得可好,那骨子里透出的亲昵劲儿快赶上猫三。即便遮住面容,他这身打扮依旧惹人观望,知道是湿手沾面粉,甩不掉。洛妍无奈,猜他是随北漠使团而来,倒正好打听一事:“你呼延家的男儿并非个个若你这般不正经!”
“哦?”他不以为意,“呼延戬?”
“王爷说呼延戬的儿子被困北漠,昨日却不见内心郁结,想必已接来南炎了。你这岁数,倒像是他儿子。”她有意戏弄,昨日之人断然生不出这么大岁数的儿子。
呼延磊学着南方口音,既有九成相似,他在边关是说的是东北话。“他也配?哼!他两个儿子分给宗室没子嗣的人家了,小儿子得病死了,不是着人给他带了消息?”
洛妍心里暗笑,亦璃果然在故弄玄虚,除非铁石心肠,谁人能才死了儿子还有听曲的雅兴。当真那般无情,也不急着去寻妻儿了。“呼延磊,你知道的事倒真多。”
他一把抓住她手臂:“洛儿,还是叫我磊磊,好不好?”
“呼延磊,松手!”洛妍压低嗓门,可与他站在一处,太多女人关注。
“光明磊落的磊,磊磊!”
瑑儿已从身后偷袭,这一闹腾,竟引来了走失的韩赞。呼延磊躲在洛妍身后,令韩赞、瑑儿不敢贸然出手。他低声道:“我也想光明磊落,不想令你为难,先溜了!不出三日,我自有法子来见你!”
他身形敏捷,已跃出十丈之外。“韩赞,别追了!回宫!”
瑑儿还待多问,却被洛妍眼神制止。虽说世上无巧不成书,为何一出门就遇见了呼延磊。左思右想也理不出头绪。回想磊磊说话的口气,身份似乎不低于呼延戬。亦琛有姬鲲鹏为盟友,亦璃一心要结交北漠——“韩赞,王爷呢?昨夜王爷没回澹娴斋?”
“王爷与二殿下宴请外邦使节,昨夜不曾回来。”韩赞略微心虚的看一眼,又揣度昨日王爷的话,不过须臾,何处得了消息。他忽然想起二殿下妒火中烧的眼神,难道——可辜九生明明说不曾对二殿下明言啊?
才回宫就听闻骊妃受了风寒,要静养几日,任何人不许打扰。洛妍一笑,骊姬胆子也太小了些。其实十二年了,不一定能认出她。自从她在离岛扑空,再没什么明处的动静,想必以骊姬之力,也再无甚良策。
到得夜间,亦璃醉酒被扶回来,洛妍安顿他睡下,只坐在床沿看他的睡态。待他眼帘微微张开,露出一线眼白,她才换了睡裙挨着他睡下,却久不能合眼,涩苦滋味含在口中,酸在心里。
次日,二月初二龙抬头,慎远帝轩宇槐在正阳门的城楼上昭告天下,普天同庆御极四十年的大典。各国使节来贺,南边儿几个小国甚至国主亲临。
洛妍随妃嫔等站在皇后身边,陪着贤、德二妃说话,纱帘那侧,各国观礼的使节身着各自的民族服装,那抹紫色依旧夺目。姬鲲鹏依然淡定从容,他生来就该是东赤的主人,冷艳的紫色最能衬托他独特的气质。他不时与亦琛闲聊几句,难见笑意。亦琛,举手投足皆无半丝虚浮气,侃侃而谈,常在不经意间朝纱帘这边投来一瞥。
见到呼延磊,意料之中,他与亦璃相互敌视的虚假笑容也在意料之中。沈儒信与帝国东南的几个岛国的国主闲聊着,又指着街面上的庆典表演加以讲解。
城楼下长街上各州府的民间艺人鱼贯而过,舞狮、舞龙热闹非凡。嫔妃们都被吸引到城墙边观看。卓氏如今对皇后倒是上心,刻意逢迎。宁安只是淡淡的应对,这时候趁着众人都去瞧稀罕,走到洛妍身边低声道:“妹妹前日可是见着王爷了?”不等她答话,又道,“没瞧黄历,也不知哪日宜动土。王爷练剑,竹园尽是残迹。”
她自然明白亦琛因何气恼,又是酸涩又是无奈,揪心的不忍与不舍。鲜德寡耻,这四个字从脑海中冒出,她这算是朝三暮四么?
“眼见王爷为国事繁忙,府里琐事也多。不单要修正庭院,昨儿又为个旧人的丧事破费。”宁安面带笑容,旁人见了只觉她与洛妍聊着家长里短。她望着亦琛,叹口气:“外邦来的人多,鱼龙混杂,王爷的近侍不敢懈怠,好比辜柏,带着热孝,还是一样当差。”
“嫂嫂说谁?”
“辜柏与他兄长都是母后娘家家奴,如今没了。我们也得好生打发了才是。”
这些话想必是亦琛要她转告的,然她言语里的意味,亦琛之事丝毫不会避忌她宁安。辜九生的死讯来得蹊跷,江湖上行走的人随时在刀口上打拼,谁不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按理不会轻易除掉神医。那么,宫里人?亦璃不会,亦琛更不会。但她能想到的还是亦璃与亦琛,否定,再否定自己的否定,却原来她已深陷其中,看不清楚。
等舞龙的去了,嫔妃们才各自归位坐下,女人上了岁数便肆无忌惮的议论男人,把外藩贵宾们逐一评价,当中佼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