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云殇-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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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么?父皇年轻时,不也有黄沙百战穿金甲的豪情么?父皇对姜家圣训,好男儿当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那你就没听过别的?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年年战骨埋关外,空见葡萄入汉家。”
姬鲲鹏示意洛瑶莫再强辩,只和颜悦色的同父亲道:“父皇,好比明官儿,是何人之故,令他父子分离、不得相认?轩亦琛胸怀壮志,却忽然舍弃一切,甚至意欲遁入空门?起因皆是为着轩宇槐的野心。”
“那尔等同那轩宇槐又有何分别?早知道你们如此醉心纷争,还不如我当日将明官儿早些交给轩宇槐,让他得了天道贵人,与你们一争高下呢!反正朕百年之后,也看顾不了他,被你们教得横征暴敛,还不如送还回去的好。”
“父皇,要争的不是高下,儿臣要的也不是天下,儿臣与小妹也并非为着征战而出兵。三分天下,或许东赤可固守一隅,安宁度日。可如今形势,北漠蠢蠢欲动,每每年景不佳,就骑兵来袭。南炎,但凡轩宇槐在一日,这仗,是迟早的事。既然战事不可避,长痛,抑或短痛?唯有三国一统,天下方能长治久安,百姓也才得以享仁政、守太平。”
姬鲲鹏侃侃而谈,姬子沐一时却难以信服。
“父皇,小妹当日将金蟾岛掌故说与轩亦琛,是忧心他回到国中,为他父皇所害。谁料想,他军中的监军便是轩宇槐的近身内侍,逼问之下,方知一切一切,尽在轩宇槐算计中。他为立幼子轩亦璃,效勾弋故事,先弑其母。彼时,皆为孩童,哪里分得出贤德,不过是为着岛上道士那句胡诌,轩亦璃属鼠。”
“皇兄,可是真的?我只道——”罪名或通奸,或谋害皇嗣,可这些都是次要的,关键的是一个莫须有的谬论。
姬子沐长叹一声:“甲申年,朕悔婚便是这缘故。因此朕也是力阻洛瑶入南炎。”
“这些话,想必轩亦琛不会再同轩亦璃说起,何苦多一个人解不开心结,远走他乡。谁能承受,命运中的劫难,不过是父亲玩弄的权术,布下的迷阵。”姬鲲鹏郑重其事的拉着洛瑶一同跪下,“儿臣叩谢父皇言传身教,也请父皇放心,儿臣兄弟几人谨记父皇教诲,断不会效法轩宇槐为人。”
已是傍晚时分,陪着两个孩童玩耍,时光如梭。
姬鲲鹏见洛瑶有些心绪不宁,劝慰道:“当日的亦琛都不会对轩亦璃如何,更何况如今一切皆已释怀的亦琛呢?”亦琛离去之时,正遇着亦璃自前山而来,真不知这曾经视同仇敌的两兄弟会说些什么。
她知他要回紫阳宫:“我想陪这一老一少住在山里。”
“我命人将你的东西都收拾了送过来。可要拨两个人来伺候?”
“父皇喜静,人就免了。物件,简单些就是。鲲鹏,我不信命,你也别信,命书之说,哪里就作得准?”
“洛儿,轩亦璃既然来了,你也让他见见明官儿,孩子懂事了,知道有娘亲,若再问起父亲在何处,父亲何故不管他,又该如何?或者多扪心自问,对他,究竟还有几多情?”
洛瑶强自笑道:“倒似你们个个都瞧得清楚,唯独我糊涂一般。当局者自有当局者的感叹。”她要送他下山,明官儿却不依,拉着洛瑶的衣裙不放手。“好了,同娘亲一起送送皇舅父,可好?”
行至一半,却见泠然匆忙而来,见姬鲲鹏抱着明官儿,讶异问道:“这不是三哥家孩子么?不是说随着皇父,皇兄要接回宫去?”
洛瑶抱过明官儿:“明官儿,这是娘亲的六哥,也就是明官儿的六舅父。”
明官儿咧嘴笑笑,泠然却是一愣:“这是你的孩子?那么,孩子还活着?”
“父皇思虑甚远,连我蒙在鼓里。”姬鲲鹏答道。
“洛瑶,轩亦璃已经走了,要回南炎。你打算一直瞒着他?我前日还同他说,孩子出世就——”
诧异的是姬鲲鹏:“他不是来求娶洛瑶的么?怎么就走了?便是父皇,都有许婚的意思。只是父皇舍不得洛瑶远嫁,可这轩亦璃好好的做着太子,也不愿被招为东床婿,留在东赤啊。”
洛瑶淡漠:“走了便走了。他终有他的路要走。这孩子,他已见过一面,缘浅罢了。”
“亦璃听轩亦琛说了四寅的典故——”泠然还要说,却被姬鲲鹏阻止,辞别洛瑶,下得山去,泠然才将个子原委说出来。
“他这样不辞而别,洛儿心底终究是难过的,却不知他竟存了和轩亦琛一样的心思。”
“人活着竟是如此的可悲,竟信不过自己,信不过自己的感觉。反而是轩亦琛同他说了,他才深信不疑。”
“洛儿何尝不是?父皇说洛儿早猜到孩子在山里,却狠心不来,定是怕见着孩子,便想到孩子的父亲,才一味逃避。”
“若亦璃当真了结一切,再来寻洛儿,洛儿还是这样不理不睬,又该如何?”
姬鲲鹏一笑:“那就看他是否真的能放下南炎的一切了。”
转瞬已是半载,洛水瑶莲绽放,冬至祭祀,太子姬宇昊主持大典。
洛瑶也带着明官儿来观礼。
冰天雪地间,洛瑶跑在前,逗引着明官儿来追赶。
半年时光,她费尽心思,明官儿还是不乐意说话,只是少了往日的沉闷,除了围棋,旁的事物,也能引起他的兴趣。洛瑶不想逼迫于他,也就顺其自然,不再刻意的逗引他说话。玩得兴起之时,他会满脸幸福的凑在她面前,做着口型,无声的唤她娘亲。
三哥、五哥说起,只道当日是晖官儿听错了。
好在明官儿识字多了,母子间又有旁人不明白的手语,交流起来也还简单。
冬天穿得笨重,跑得急了,跌在雪中。洛瑶也不去扶,只替他鼓劲儿,明官儿自己起身,拍掉积雪。
“儿子,那些就是洛水瑶莲,只在冬天开放的莲花。洛水瑶莲。”
明官儿小脸儿好歹多了些肉,不会让人一瞧之下便心疼。他指指莲花,又指着洛瑶。
“嗯,是了!娘亲的名字就是姬洛瑶。皇祖和舅舅都姓姬,是不是?晖哥哥、昊哥哥也姓姬。”
孩子指指自个儿。
她沉默着,正视着儿子,坦然答道:“明官儿姓轩,娘亲教你写过的,车、干,轩。明官儿是皇祖起的小名儿,明官儿的大名是轩朗湛。气宇轩昂的轩,朗朗乾坤的朗,湛然清澈的湛。”她说得很慢,也知道,其中很多是孩子尚不明白的,只是,得给孩子一个真实。
“娘亲说的,明官儿记住了么?不明白的,等以后识的字更多,读的书更多,就能明白了。”
孩子远眺湖面,她又说一遍,他才点头,却指着无穷碧的莲叶。
轻舟由远及近,洛瑶识得乃是庄王府的人,那边儿的人也跪下见礼。
洛瑶见他们手中拿着几个莲蓬,都知瑶莲可治病,问:“何人病了?”
“下臣不知!那病人蒙着面,大夫随着也进山了。说是怕今日祭祀,下臣就算寻到药,也送不出去。王爷同王妃也来了!”
“满湖都是莲花,哪里寻不到,除非——”除非为着解毒,只能寻那十七孔的莲蓬。
“殿下所料极是,正是要寻十七孔的。”
她心生疑窦,王府里谁会中毒?
“前面带路!”
是她太过敏感?不好的预感——姬泠然的黯然,瑑儿红着眼。
“洛儿,我们才让人往行宫送信,只怕你狠心不来见最后一面。或者路途远了,赶不及。方才大夫说了,他毒入心脉,瑶莲也救不了他了。便是辜九生再世,也没法子了!”瑑儿断断续续的哭诉,洛瑶听明白了,却又不肯信,眼见抬进山的步辇上躺着的真的是他。
泠然掐了亦璃人中,亦璃才慢悠悠睁开眼。
“亦璃,洛儿来了。你还看得见么,是洛儿来了!”
明官儿蒙着眼不敢看,可为着好奇心,又想瞧瞧这个面色发青的陌生人。洛瑶只怔怔的看着那人,看他逐渐有些意识,看他无力却深情的目光四下游走,定格在她面庞。
她紧紧搂住孩子,只希望眼前一切不过是幕闹剧,是轩亦璃无数次欺骗中最为精彩的一幕。
“洛儿,他毒发已久,说不出话,看不清远的东西。你站近些啊!”瑑儿说得很急。
泠然恼怒洛瑶此刻还在犹疑,推着她走到步辇前。
他颤抖的手从貂裘下伸出来,想要触碰她,口微微的张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或许真的是离得近,他似乎一下子看清是她,那双曾经明媚的眼终于在死气沉沉中绽放出光芒,含着泪,更含着喜悦的望向她。
她不相信,那个令人心醉心碎的男人会真的命悬一线、气若游丝。
“洛儿,亦璃是为着你来的,他已将储位让给他兄长之子。他想为你留在东赤,在山中过隐居的日子。他在信里说,如果你过得快乐,你心中不再有他,他便离开。”
她咬咬牙,冷酷的问道:“他是不是还说,轩亦琛能做到的,他能做得更好,是不是?”
“洛瑶!”泠然厉声打断她的话,又怕亦璃听了寒心,只低声道,“他寒毒发作,是为着当日曾运功替你解毒。否则,你和明官儿哪里还有命?”
洛瑶听了仅仅目色一沉,只看着那只颤巍巍的手,问:“当真没得救了?太医呢?”
“洛儿,你怎么这样冷酷无情?”瑑儿激愤不已,从她手中夺过明官儿,抱至步辇,“轩亦璃,洛儿爱你,你瞧,这是你们的儿子。明官儿,来,看清楚,这便是你的爹!”
亦璃惊诧莫名的望着洛瑶,她根本不瞧他,只轻声同瑑儿道:“别吓着孩子!”
瑑儿愈发忿忿不平,也不顾病人的感受:“洛儿,他都快死了,你就不能让他走得心安么?你总该让明官儿知道,谁将他带到这个世上!”
明官儿摇晃着洛瑶的手臂,又去瞧亦璃,倒是不怕生的握住他的手。
“轩亦璃,洛儿不承认是她的事,你看清楚,这便是你的儿子。明官儿,乖,你不是已经知道,三舅父是晖哥哥的爹,不是明官儿的爹。这,这才是明官儿的爹!”
瑑儿一大堆话夹着哭声,泠然只怕真的吓坏孩子,蹲下身,同明官儿挨在亦璃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