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地低于爱情-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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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毁了她的红大衣,它原本柔滑轻暖,然而她没看上它不钟爱它,让它被烟酒所伤,袖口又多了一个烧焦的洞,屡屡湿透屡屡被不在乎地阴干。那一刻,果果哭得像一个疼痛不堪却还没学会言语的新生儿,她在心里承诺,从此再不如此,一定给它以珍爱。
她从此,再没见过自己的红大衣。
把车在停车场锁好,果果推开车门,漫山遍野吹过来的,都是寂寞。而果果,只静静紧一紧衣襟,她不再关心红大衣的去向——很可能只是遗在某一家洗衣房,这是惟一的,合情理的解释。
夏天不能不热,冬天也不能不冷,风雪不能不逼人,而成长,也不能不疼痛。果果只庆幸,自己到底不是一无所有地走过。
身体的召引
若素在午夜打电话给我,背景声是车来车往,她向我坦白,她刚刚从前男友的被窝里出来,在大街上流浪。
那男人甚至不留她过夜,做爱过后,一身心满意足的疲惫,一点点虚构出来的动物感伤,闭着眼道:“我女朋友,快下夜班了。”翻一个身,“你没留什么在这里吧?帮我把套套带出去。”
一刹那,若素想杀了他,抑或杀了自己。
早就知道了他的无耻。第一次抓到他越轨,若素大哭大闹,他的声音比若素还大。两个人大打出手,扭成一团时,若素忽然嗅到他微微蒸腾的汗,带着盛夏平原的熟透气味,热带植物蓬勃成长,豹在草丛间奔驰——那是肉欲的、之于若素最色情的气味。忽然之间她忘了自己在生气,身体里有座大坝开闸,春水三千飞奔而下,她像豆腐渣工程,被泡得酥软……
“苟且”。若素用这两个字来形容这一段恋情。理智上,她知道他并非佳偶。他的学历背景、他的职业都不过中等,虽然整天叫嚣要怎样怎样,不过是志大才疏;感情上,她甚至唾弃他。他不懂得爱也不了解尊重,他对女人不主动不拒绝,但绝对不肯花钱;但她,却深深迷恋他的肉身。
不,他并不是一个床上的超人,所谓一昼夜五次或者一次两小时,这些惊世骇俗的传说统统与他无关。但奇%^书*(网!&*收集整理怎么说呢?他身体的气味,给若素最深的诱惑,像一个设置好的“芝麻开门”,若素的情欲之门随即訇然打开,无论那来者是圣人还是盗者。这是宿命还是基因,生命做了最神秘的安排。
他们打架吵架,然后又像一对偷情男女一样,在床上和好。她的情与理都在以森林般的手臂来阻止,极欢时她也听得到内里羞耻的低语:这样,她与潘金莲有什么区别呢?但当她决意离开——这是惟一正确的选择她知道,她却在静夜惊醒,大床极地般冷寂,有一团火球在追逐她,把她烧成灰烬,她不怀念他的人,她却渴望他的身体……辗转数次,分了又合,最后是他厌倦了。
若素不是没有遇过好男子,自有让她心微微一摇曳的,她的身体却纹丝不动,像上了一道隐形的锁。而在这一个雨后的星夜,她来他时常鬼混的酒吧,她要什么,其实她非常清楚,她得到了满足也得到了屈辱。
若素说,或许此后她会在万人之间寻寻觅觅,因为她必须不断寻找那更好的,更能唤醒她的肉身,让新的瘾来覆盖旧的,让荷尔蒙互相追索,若素决定顺从身体的召引。
而让基因来决定她的命运吧,若素说,我已无能为力。
失身记
人生至此,我身边不再有美少年爱人,幸亏还有美少年的忘年交们。——我爱美少年,美少年们爱不爱我,那是另一个话题。
美少年之一小宝,曾经在我单位实习过的大四男生,高挑,瘦削,一把微鬈的头发配着浓眉。青春的高原还一望无际,他的笑容是一部叫做《纯真年代》的老电影。
看着他,我知道时间是多么残忍地将我甩下,满腔感慨也只能捏捏他的面颊——惭愧他仍是缎子脸,我早就是锯子手——“不要老呀,一定不要老。等我赚好多好多钱,养你做小。即使啥也不干,我赏心悦目总可以吧。”
小宝很懂事地陪着我们一干大姐姐们笑,然后正色道:不,他不要做小。
他不要一夜情,也不要三不主义,他不要嫖娼宿妓甚至希望结婚之后永不离婚。我们听着,面面相觑。
都说饮食男女,他不要属于他的那一份爱情,是满大街的水煮鱼,却是极品镇店之宝、传说中的三头鲍,矜贵、优雅、每一次都是盛宴。他说难道男人没有权利追求幸福以及一生的爱情?我们再次面面相觑,终于怯生生问,但,那最原始的……小宝理直气壮答我,如果弗洛伊德说性在脑中,那么,他但愿让大头管理小头,而不是反过来。
同一个小宝,上周末打电话给我,期期艾艾半晌,声音里有按捺不了的狂喜,却也有意乱神迷的惶惑,甚至,一丝丝沮丧,慢慢扩散,像一杯浇在蛋糕上的巧克力酱,越渗越深。他说,他失身了。
——我说稍等,我厨房水开了。他不知道,我小心盖上话筒,冲到卫生间狂笑一分钟。
美少年小宝,挑挑拣拣遇上了美少女小媚,两人要好得去食堂都手拉手,番茄炒牛腩里那几块罕有的牛腩也要你推我让一番。小宝的父母来学校见过小媚,只怕小宝年轻把持不住,百般叮咛不要……不要……尤其千千万万不要弄出人命来(当然老人家不可能说得这么直白,这是小宝心领神会的)。小宝待小媚,遂像周邦彦对他的荷,绝不亵玩。
可是这一段,小媚无端与小宝疏远,那一脸的欲言又止,让小宝急都无从急起。问多了,小媚终于吞吞吐吐说:“你是不是……不行呀?要不然,你是BL?”这真正是五雷轰顶。小媚说,她们全寝室的姐妹听说他们至今尚未嗨咻后,展开五昼夜热烈讨论后得出的结果。“因为,男人就应该满脑子都是性的嘛,不这样,就不是男人。”
小宝来不及说,他如何夜不成寐,一晚一晚洗那滴水成冰的冷水澡;他如何在激烈至无可言说的时候,骑自行车绕二环一周。他只是一步上前,揽住小媚——以下情节,请参阅《卧虎藏龙》之情欲戏之室内版。
我笑得死去活来,小宝却突然问我自由。社会曾经容不下一个失身的女子,而今,又容不下一个不失身的男子。他说是不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谁也没有真正的自由,谁也不是自己身体的主人?我,我答不上来。
第二夜
花蒸说:“我在易趣上,也从来不买二手的衣服。所以我理解男人们的脆弱,他们想要一手的女子,恰如导购一句:‘今天早上才挂出来的’诱惑。”
守身如玉如青瓷,花蒸却怎么也不曾想过,她的初夜,竟非花烛时分。
那晚小顾带着微醺拥她入怀,两人手忙脚乱忙碌半晌,十分惊怯窃喜,却难缠绵激越。小顾疲倦地松手睡去,她却紧张跳起,掀开缎被,几乎不相信自己的所见——床单上,一无血迹。
半晌,花蒸缓缓跌坐,却不自觉用力握住被角。怎么会,是这样呢?她分明是清纯女子,心地与身体都如冬日暖阳下的雪白婚纱般不染尘埃。在一生中最华美的时候,向生命必经的旅程出发,却是在何时,失落了她的宝物?
小顾漫不经心翻个身,催促:“睡吧。”“但是……”她竭力地想要解释,想要证实自己的无辜,急切俯身,扳住小顾的肩背,“我没有……”“我明白我明白,睡吧。”不知为什么,小顾只躲闪着,不敢看她的眼睛,神色颇为尴尬。——连他也疑心她?
花蒸越发千言万语,都无从说起。一室皆春,夜色里圣诞红仍暗透艳光,她与小顾,同床而卧,却分明觉得,有些什么,一寸一寸,自足底升起,冰冷地横亘在他们之间。
不明不白,却自此冷战。
黎明时分,小顾抱住半睡半醒的她,奇异的大潮席卷而来。花蒸滴溜溜战栗着,在狂喜与痛楚里喘息:“可是昨天……”
小顾面红耳赤,笑得鬼鬼祟祟:“昨天……
其实没做成,太紧张了。”
是酒,抑或紧张,要么是婚事的忙乱?不必追究了吧。花蒸松了一口气,却忽然觉得,这一夜来的委屈与乱想,是多么的荒唐。而更荒谬的,也许是这二十八年来的坚守吧?
她在渐渐升起的太阳光里默默记起曾经有个男人。他捂着脸后退几步,许久许久才放下手,左颊上五道指痕,道道清楚疼痛。他低低地说:“花蒸,我并不是要伤害你,只是因为喜欢……是否花烛夜,对于一个女孩子,就那么重要吗?”
她曾守身如玉,一如固守疆土,却在城池陷落瞬间,怀疑:难道所谓贞操,不过一个七彩肥皂泡,所有的护持,只为碎裂的片刻?
只为了将自己,如一件包装精美的礼物,如一个新烘出来的面包,如一瓶不曾拆封的香水,送到一个男人手中?而她的灵魂,原是钻石中的莹莹火焰,怎么在这一夜里,她全数忘却?
是第一次,花蒸深深地知觉,原来所有披枷带锁的囚徒啊,他的枷都是自己背起,他的枷都是自己扣上的。
暗恋四人行
他们是阿甲、阿乙、阿丙与阿丁,他们的故事,不知道谁先起意,谁会最早决定退出。'小说下载网 。。'
某男阿甲在各大论坛上鬼混、发帖、吵架,渐渐地,发现每一天,不离不弃有一个“ALAJ”的ID在跟帖,文字里的细腻和一份不明所以然的哀怨,注解了她的女性身份。阿甲忽然会过来,那分明是“暗恋阿甲”的首字母。论坛上荒人谬事见得多了,阿甲遂也不动声色。
过段日子,阿甲换到一家公司工作,有时与各地同行交换宣传画册。其中某女阿乙寄来的那一本,有异:不是夹了几只蝴蝶标本,就是附了密密小字的信——竟然是一笔闺阁体的好簪花小楷。字里行间的对应,阿甲知道了,阿乙就是“ALAJ”。正在不知所措,阿乙在信里说:夏来有休假,她想到阿甲的城市来玩;阿甲想了想,回信道:你来,本公司所有同仁都会愿意招待。只是很不巧,我将赴欧洲半月游。
而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