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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那里并不遥远-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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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阴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了,可石兰的心里,一点也不沉闷,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清朗。她从容不迫地洗了脸,哼着歌,走进厨房。她掀开锅盖一看,里面有小半锅的饭,拿勺子舀起一点尝一下,还温温的有点热。看来,是石红先起来煮好并且吃饱后给她留着的,想必也是要让她多睡会儿才没叫她起来一起吃。她不去想现在石红去哪了,便就着小桌上的那碗咸萝卜,吃了个饱。
睡足了,吃饱了,可石红还没回来,黄唯山也不知到哪了,整排宿舍只有石兰一个人。她回到自己的床铺,舒舒服服地靠着墙壁坐着,心里不由感到一种无事可干的空荡荡。不过,这种感觉可不是以前那种心灵空虚,前途渺茫,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失落感,而是一种历尽艰辛,云开雾散的飘飘然。她再也不用去为那一点点少得可怜的工分而去拼死拼活,也不需要为了所谓的“争取表现”而埋头苦干,她只需要等待,心安理得地等待,而这等待已是指日可数了。她想象着回城后的情景,想象着进了工厂后,穿着工作服戴着白手套,站在机器边,那种脱胎换骨意气风发的形象。她任由自己的思绪在想象的空间中逍遥自在地驰骋着。
石红回来了,见石兰正坐着,便问:“你还没吃?”
“吃过了。你去哪?”石兰点点头,反问道。
“没去哪,随便走走。”石红一脸的轻松。
“唯山去哪?”石兰又问。
“他到公社去,看招工的人来了没有。”石红说。
“那我们也去看看,到大队看有没有什么消息。”石兰从竹床上下来,就要往外走。刚才几步,又停下来:“锅里还剩点饭,你把它吃了。”
石红想了想,这样也好,便到厨房把剩饭吃了,与石兰一同向大队部方向走去。
两人来到大队部,见门都关着——显然干部们都回家吃午饭了,便向柳咏章的住处走去。还未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嘈嘈杂杂的,似乎挺热闹,便走了进去。
“你们都在这儿。”石兰见屋里六七个正谈天说地的,都是与她一样在等“补员招工”的知青,不由一阵兴奋。
“你们也来这里凑热闹。这个位置给你们。”一队的刘美珍往床边挪了挪,让出一段空位。
“老柳呢?”石兰坐下后,问。
“去吃饭还没回来。”刘美珍回答说,“你们吃了吗?”
“早上吃过了,中午还没吃。”石兰笑着说。
“那先到我那里弄点什么填填?”刘美珍信以为真。
“应该是早上没有吃,中午刚吃过。”石红在一旁纠正说,“睡了一上午,刚刚吃过就来了。”
“原来你们也跟我们一样,一夜没睡呀。”刘美珍恍然大悟,呵呵地笑了。
“是啊,这种时候怎么睡得着呢?”石兰脸上洋溢着喜悦,“嗯,有什么消息没有?”
“刚才老柳说,公社有打来电话,招工的人还在县里,可能明天才会来。”刘美珍略表遗憾地说。
“其实他们今天就应该来。早一天来我就早一天解放了。”二队的陈志勇不由有点忿忿起来,“手续都办好了,还这么拖拉。”
“也许是什么事情担搁了吧?”石兰虽然也觉得,这种事情要办应该是很快的,她也恨不得马上就能回城,因为她的心早就飞回去了。但是,她并没有想得太多太复杂,更不会往坏处想,只要能回去就行了。就是迟一天迟两天的,很快就会过去的。
“这种事情有什么担搁的呢?”陈志勇依然不满地说,但却显得有点无奈了。
他见柳咏章正走进来,不由又来了劲:“其实这是一种官僚主义,不负责任。要是他们的子女也在这里,我看早就来了。老柳你说是不是?”
柳咏章并没有马上回答。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撕开个口子,抽出香烟,一一递给几个男知青,最后自己也点燃一支,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来:“你刚才说什么?”他侧身问陈志勇。
“那些干部太官僚。”陈志勇抽着烟说,“在县里一住就是几天,是不是那里吃和住的都很舒服,把我们忘了。”
“你急有什么用?要耐心等待。”石兰劝解似地说。
“等待?我不是一直在等吗?八——年了。”陈志勇模仿京剧《智取威虎山》里老常的腔调,把那“八”字拉得长长的,说完之后,他自己不由得笑了。其实,等待对他来讲,虽是难耐的,但也是幸福的,只不过是胸中有口闷气非吐不可罢。
大家一听,不由哈哈笑了起来。细细一算,真真的已在这里呆了八年了,而且京剧《智取威虎山》里老常的那句“八年了,别提他。”的台词,不也正是映衬着他们此刻的心情吗?
“我们是抗战八年,总算得胜利了。”石兰在一片笑声中兴奋地说。
“是的,八年了,对你们来讲,实在是不容易的;对整个国家来讲,也是不容易的。”柳咏章被知青们的这种从内心里爆发也来的情感深深地感染了,“你们还是幸运的,因为还有许多人没有你们的机会。你们也不用着急,事情总会办好的。
因为手续要一关一关的过,单单核对就需要花很长时间,这么多人一起回去,快也快不了,所以,还是耐心等待吧。面包会有的。“
柳咏章最后一句幽默的话,又把大家逗笑了,整个的气氛也轻松活跃起来。过了一会儿,黄唯山也从公社回来了。尽管他并没有给大家带来什么好消息,但大家已经无所谓了,坦坦然然地在说笑杂耍中耐心地等待着。因为,他们都相信,无须再等很久了。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各位听众,本台今天下午4点钟有重要广播,请注意收听。”架在大榕树上的高音喇叭突然响了起来。
听到这广播预告,正海阔天高谈天说地的一屋子人不由停止了说笑,静静地听着,心里同时也猜测着,不知道又有什么重要新闻。因为按惯例,提前预告的决无小事,而在下午4点播出,更是不一般。
广播预告一遍又一遍地播着,这更增加了悬念,大家在猜测议论的同时,谁也说不出究竟,只能等待,等待那非常时刻的到来。
“嘟、嘟、嘟、嘟、嘟、滴——刚才最后一响,是北京时间十六点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全文广播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中国共产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告全党全军全国各族人民书》。”播音员用极其悲痛的声音一字一字地念着。
听着这不同凡响的声音,大家不由呆住了。大家不约而同地站起来,走出门口,眼望着高音喇叭,生怕听错了。因为,大家己从播音员那悲痛的声音里听出了不祥的先兆。
石兰只觉得浑身一阵紧张,胸腔里的心脏在“砰砰”直跳,一种不祥的预感闪电般地掠过脑海。尽管播音员的停顿时间是有限的,但她却仿佛觉得整个时空都停止了,凝固了,因为她看到,其它的人也像她一样,静静地,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来的那种姿势。她的心脏跳动得更加骤烈,似乎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难道是……?”石兰几乎是无意识地张开了嘴,但马上被自己的声音惊住。
她看到大家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她。她惊恐地闭上嘴,唯恐那几乎滑到舌头的字句再变成声音蹦出来。
播音员的声音悲痛而缓慢:“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中国共产党中央军事委员会极其悲痛地向全国各族人民宣告:我党我军我国各族人民敬爱的伟大领袖、国际无产阶级和被压迫民族被压迫人民的伟大导师、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中国共产党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名誉主席毛泽东同志,在患病后经过多方精心治疗,终因病情恶化,医治无效,于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零时十分在北京逝世……”
尽管只能听到声音,但大家还是感觉到了,播音员是以极大的努力抑制住内心的巨大悲痛,一字一泪地念着的。大家轻轻地移动脚步,聚集在喇叭底下。
“战无不胜的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万岁!
“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中国共产党万岁!
“伟大的领袖和导师毛泽东主席永垂不朽!”播音员终于念完了《告全党全军各族人民书》,哀乐声令人心颤地响了起来。
“完了?”黄唯山张着嘴,像是刚从梦中醒来,疑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榕树上的喇叭。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希望从喇叭里看到毛主席的形象。然而,他所看到的依然是那冷若冰霜的喇叭,听到的依然是那哀伤的旋律。“完了。”他终于相信了,这是真的,毛主席已经逝世了。
石兰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她看到许多人的眼里也是满含热泪。这不幸的噩耗,像晴空劈雳,直震得她浑身发抖。从她懂事起,不,从她一出生,她就生长在毛泽东时代里。在她的心目中,毛主席就代表着中国,代表着革命,代表着一切。尽管毛主席发出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指示使她饱受了磨难,但她不也是在毛泽东的旗帜下正在从农村走向城市、走向的未来吗?不是说毛主席是永远不落的红太阳,怎么也会陨落呢?她只感到眼前一片茫茫然,竟然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毛主席,毛主席——”她终于失声地痛哭起来。
柳咏章慢慢走到石兰身旁,一只手轻轻地按在她的肩头。此刻,他的心里有如波涛汹涌。毛主席的逝世,无疑是中国人民的巨大损失。半个世纪以来,中国的革命正是在毛主席的领导下,从弱到强,并建立了人民共和国。中国革命的成功,是不能没有毛主席的。尽管这几年自己的命运屡遭坎坷,并且有更多的人比自己的遭遇更加悲惨,而整个国家更是处于激烈的动荡中,但是他和许许多多的人一样,相信这一切都是暂时的,而制造这些灾难的是一些人背着毛主席干的。虽然这些人现在已经掌握着巨大的权力,但只要毛主席还建在,这些人妄想改变国家本色的阴谋就难以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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