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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那里并不遥远-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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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树根四十来岁,中等身材,壮壮实实。短短的头发下是一双小了点的眼睛,显得厚了点的嘴唇上是一个略扁的鼻子,身上穿一件汗衫,下着短裤,一副地地道道的山区农民模样。他原是第三生产队的政治队长,同时也是大队党支部委员。兰忠泽被撤职并送劳改后,由他担任了大队党支部书记。他走出门外,远远地看见一个人正向这里起来。他不由有点纳闷:这大忙时节,什么人还有时间闲溜?不过,只要有人来,他也不用这时亲自去了。这书记的工作千头万绪,需要他亲自处理的事情多着呢。
树上的知了叫得正欢,可张树根却觉得那声音刺耳而吵人。也许那个人离他太远了,尽管那个人不停地走来,可张树根还是嫌那个人走得太慢了。他等不及了,便迎着那个人走了过去。他很快就看清楚了,来人是白晓梅。
“张书记。”白晓梅见是张树根,便打了个招呼。
“你来得正好。”张树根走近前,“刚才莉莉家打来电话,她母亲死了,叫她马上回去。”
“啊!”白晓梅一听,不由惊愕地瞪大眼睛,张着的嘴巴僵了似地久久合不上。
这怎么可能呢?莉莉的母亲身体那么好,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病,怎么会死呢?而且莉莉的母亲待人也很热情。“五一”节她住在莉莉家,莉莉的母亲老是怕她没吃好,吃饭的时候尽往她的碗里夹菜。这么好的人怎么能死呢?她怔怔地看着张树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你说……说莉莉的母亲……?”她结结巴巴地感到一句话也很难说完整。
“刚才电话里说,她是因为骑自行车到农场送肥,半路被汽车压死的。”张树根把听到的讲出来。
自行车、农场、送肥、汽车?这些互不相关的词汇怎么会组成一个死亡的结果?
好一会儿,白晓梅才把这些事与物串联起来。她也想起来了,莉莉的母亲曾讲过,为了响应中央关于全党大办农业的号召,城市各个系统都到郊区兴办农场,各单位轮流到田里劳动,而送肥是一项必不可少的事情。所谓送肥,就是把打扫卫生所得的垃圾送到田里,近的地方可用板车拉,稍远的地方骑上自行车,每人载上一小筐。
虽说这种做法效率微乎其微,可作为一项政治任务,而且工资照拿并另有劳动补贴,倒也并不使人感到这种劳动很为难,虽然,城市办农场这种形式,投入的人力、物力很多,产出的东西却很少,可那是另一回事,农场依然红红火火地到处办着。看来,王莉莉的母亲就是在送肥的路上被哪个冒失的司机夺去生命的。这可真是飞来横祸。莉莉知道了,会怎么样呢?而她又该怎样把这不幸的消息告诉莉莉呢?她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那里,头脑里不住地翻滚着,却什么办法也没有。
“你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张树根见白晓梅毫无反应,便催促说。
白晓梅回过神,看了张树根一眼,转身低着头,慢慢地往回走。把这消息告诉莉莉,莉莉肯定会哭个天昏地暗。失去母亲的滋味,白晓梅可是尝够了。莉莉的母亲对莉莉特别疼爱,也是她们家中的经济支柱。如今,这一切永远地失去了,莉莉将来怎么办呢?她不由为莉莉担心起来。
斜阳已经快要落到山尖上了,成熟了的稻田在阳光的辉映下一片金黄。远处,收割的人们正在那里忙碌着,莉莉此刻不也是在那其中吗?白晓梅不由停下脚步。
回城的汽车每天只有上午一班,现在想要回城是不可能的了。与其让莉莉在悲痛中熬过一夜,不如暂时瞒着。主意一定,她才想起这时候来这里是干什么,便又转回身,向大队部方向走去。
“你怎么又回来?”张树根见白晓梅没走几步又返回,奇怪地问。
“我先去买几个煤汽灯的纱罩,晚上要用。”白晓梅回答说。
原来,收割季节一开始,耕山队除了留几个人照看外,其余的人都回生产队帮助抢收,白晓梅也回来。昨天,队里的煤汽灯纱罩烧坏了,张金发今早忘记叫人去买,刚才突然想起,便叫白晓梅赶快去供销店里买。不然,今晚加班没灯怎么行?
所以,白晓梅才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
“那你买了就快回去。”张树根显得有点急躁。
“嗯。”白晓梅点点头,便快步向供销店走去。到了供销店,买了纱罩,又急急地往回走。
白晓梅走得汗水淋漓,不多久,便走到属于第六生产队的田地了。她猛然停住,只觉得心头蹦蹦乱跳。因为她看到,王莉莉正带着一群小孩子在刚割完的稻田里拾遗落在地上的稻穗。她不由感到一阵懊悔,刚才不是想好要沉稳些,冷静些,怎么这么快就走到这里来了?
稻田里,刚割下的稻束齐刷刷地在地上排列着。两台脚踏打谷机齐头并进,那轰鸣声一阵紧似一阵;前边弯腰割稻的人,正挥舞着镰刀,向前推进,并时不时传来一阵“快点,快点”的呼喊声。这是两个小组暗暗的较力,谁也不服谁。在后面,那些小孩子东奔西跑,把一穗穗稻穗拾起来,并放到另在一处的两个箩筐里。这一切,组成了一幅壮观的劳动景象。
王莉莉见那两个箩筐里面装的稻穗快满了,而太阳也已经快俟着山顶了。虽然离收工的时间还早着,可她带领孩子们来拾稻穗,只不过算作义务劳动,无须与别人一起收工。况且,孩子们也该放学回家了。她拿出哨子,“滴滴”地吹了几声,孩子们都奔跑着来到她的身边。
“大家排好队。”王莉莉叫孩子们一个个站好,点了一下人数,见一个不少,才挑起那担稻穗,回头对孩子们说:“一个跟着一个,不能乱跑。”说完,率先朝前走去。她的后面,那些顺从的孩子,像一条长长的尾巴,紧紧地跟着。
白晓梅原地站着,一动也不动。眼看着王莉莉依然生活在一种平静的状态里,她实在不忍心把那噩耗告诉王莉莉。可是,瞒得此刻,又能瞒到几时?一阵清风吹来,她不由感到心里一阵紧缩,浑身微微颤抖,身上的热汗顿时变成凉津津的一片。
她目送着王莉莉渐渐走远,才挪动那沉重的双脚,一步一步地走向前去。
侯成宝挑着一担稻谷,走进晒谷场。过了称,便把稻谷倒在那堆得像小丘似的谷堆上。他穿的背心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可脸上脖子上的汗珠依然不停地冒出来。他低下头,掀起背心的下摆,在脸上糊乱地擦了擦。然后挑起空箩筐,走出晒谷场,走上村边的那条路。
路边的水渠里,清澈的水日夜不停地缓缓流着。侯成宝走到一处豁口,不由一脚迈进渠里。天气实在太热了,被太阳曝晒得发黑的皮肤,用手一抹,一阵生痛,如果用力一搓,竟可以搓下一层薄薄的皮。那些落在头上,粘在脖子、身上的稻屑,更令人感到痒痒的。他把担子搁在一边,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水温温,令他感到一阵清凉。他索性两只手左右开弓,不停地把水往头上泼,本来已经湿透了的背心,短裤,倾刻间更是水淋淋的了。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惬意,似乎这就是一种莫大的享受了。“成宝。”他听见背后有人在叫他。他抹了一下脸,回头一看,白晓梅正站在路边。
“什么事?”侯成宝一脚跨了上来。他身上的水“滴滴嗒嗒”地往下流,站着的地面顿时留下一滩水。
“你过来。”白晓梅依然站着,眼睛四下里看了看。
侯成宝感到白晓梅的脸色有点不对劲,便走过去,又问:“什么事?”
“莉莉的母亲……死了。你说怎么办?”白晓梅似乎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这话说出来。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侯成宝。
“死了?真的?”侯成宝听了,不由一阵紧张。尽管表面上看,他与王莉莉老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可实际上,长期的共同生活已经使他们产生了恋情。虽然,目前的环境使他们不好热烈地表露出来,可彼此的心照不宣,又配合默契,也使他们在这艰苦而漫长的日子里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安慰。如今,王莉莉的不幸,不也是他应该共同承担的吗?他不由得焦急起来。
白晓梅把事情简单地讲了一下,并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过,对自己的想法,她实在没把握。因为这毕竟不是小事,要是弄不好,王莉莉的心会不会伤得更厉害呢?“你说呀,什么时候告诉她好?”她见侯成宝一声不吭,不由也焦急起来。
侯成宝的眉头拧成一个结:这么大的事情叫他拿主意,真有点被逼上绝路的感觉。明摆着,回城的汽车这时候是没有了,如果现在把事情告诉王莉莉,那么今晚怎么过?如果瞒到明天,那将来怎么解释?这使他感到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左右为难。而且,以他目前与王莉莉的关系,这事情又似乎天经地义地必须由他做出决定。“还是暂时别告诉她……起码,也要等晚上,让她吃饱以后……”他犹豫了一下,“我去给金发讲一下,你稍等等我。”说完,挑起空箩筐,一步跨过水渠,慌不择路地在刚收割完的稻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白晓梅也想跟着去,可又一想,让侯成宝去说就行了,因为她实在不愿把那令人悲伤的事情再讲一遍。她仍然站在那里,看着侯成宝挑着的空箩筐晃晃荡荡的摇摆不定,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无法平静。她看到侯成宝从那正在收割的人群里把张金发叫到一边,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不一会儿,侯成宝又从原先走过的地方连跑带跳地来到她的前面。
“金发怎么说?”白晓梅未等侯成宝站住,便急急的问。
“金发说,叫我们两个先回去,先把她稳住再说。”侯成宝气喘唏唏地说。
“稳住?”白晓梅有点迷惘了。这模棱两可的怎么稳住呢?“那见到她怎么说呢?”她眨了眨眼睛,不大理解地看着侯成宝。
“见了再说吧。”侯成宝不置可否地回答。此时,他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了。
白晓梅和侯成宝走到晒谷场,一看,王莉莉不在那里,想必是到祠堂或宿舍去了。白晓梅把纱罩交给保管员,和侯成宝又向宿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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