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并不遥远-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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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与她的事,那怎么办呢?如果是与她的事,又该怎么办呢?得想想,认真地想一想,别把事情搞糟了。她心里像是吊着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的拿不定主意。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王莉莉又问。
“金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查一张证明什么的?兰忠泽不承认。专案组的人发了火,桌子拍得很响,马上宣布兰忠泽不能出去,并叫张畚箕去通知家属送饭来。
问畚箕也不说。“石兰把她听到的都说了出来。
马聪明刚好走到门口,听了这些,忙向其它人招呼:“喂,你们快来,兰忠泽出事了。”
大家纷纷走来,石兰又把事情讲了一遍。大家听了,不由升起一个谜团。经兰忠泽开出的证明多得数不清,是什么证明这么严重,值得专案组重视,并对兰忠泽采取如此严历的措施呢?每个人都在猜想着,想解开这个谜。
“会不会是招工的事?”游清池若有所思地说,“年初县农械厂招工,应该是知青的名额,但后来被他的一个表弟顶替占用了,是不是这次被查出来?”
“我看不一定是?占用知青名额招工的不只他一个,而且一查户口就知道了,根本用不着对他这样严厉。”李卫东接着说。
“会不会是贪污的事?”王莉莉想了想,说,“建桥花了那么多钱,他会不会从中捞一把呢?”
马聪明马上把王莉莉的想法否定了,说:“他哪会那么傻?贪污只是在账上改一改,哪里需要证明?谁会把自己的罪写在证明上呢?”
“那会不会是为了女人的事?”侯成宝说,“我看他那眼睛很不老实,走到哪里总往女人堆里钻,不出事才怪呢?”
大家七猜八猜,可谁也猜不准究竟什么是答案。末了,马聪明有点兴灾乐祸地说:“像他这种人,抓起来肯定错不了的,等着瞧吧。赶快干我们的事,晚上再好好地庆祝一下。”
大家很快又散去了,忙碌起各自的事。而且,按约好了的,为了庆祝住新房,晚上知青们要合在一起吃一顿,快快乐乐地过一晚上,需要干的事情还多着呢。
白晓梅心事重重地重新拿起锤子,找到刚才钉了一个眼的地方,像出气似地一锤下去,钉子牢牢地钉在墙上。
一盏小马灯高高地挂在从屋梁上垂下的一条铁线上,发出桔黄色的光。尽管它并不怎么亮,但还是把整个房间照得一览无遗。一张小桌子上,摆着的一大碗饭和一小碟菜,早已凉透了。从那稍稍冒尖的饭和那尚成一堆的菜可以看出,这些饭菜还没被动过。一双筷子和一支笔平放着,还有一本笔记本。靠后墙的地上,铺着一层稻草,上面摊着一张草席,一床棉被糊乱地堆在墙角上。
兰忠泽靠墙坐着。才一天多的时间,他整个人便蔫了下去。原先胖胖的、红润的脸陷了下去,显得有点苍白;以前那转动灵活的眼睛,变得有点呆滞,只是死死地看着那昏暗的墙壁。他已经对时间的概念产生怀疑,否则,为什么现在的一天比以前的一年还难过?而一年多前的事情仿佛就在昨天呢?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兰忠泽几番得意几番销魂,却把种子播在周艳玲身上,周艳玲怀孕了。这使他两人都大吃一惊,如果任其生长,那大起来的肚子必将毁去两人的前程,唯一的办法就是打胎。虽然公社卫生院能做这种手术,但万一遇到熟人就糟了。只有到县医院才保险,那里谁也不认得,悄悄地去悄悄地回,神不知鬼不觉。打胎需要证明,那还不容易?随便填上个子虚乌有的姓名,也就混过去了。
事情本该就此结束,周艳玲已经上大学去了,再也不会有谁知道这件事。可问题偏偏出在这件事上。那位县医院妇产科医生在一次偶然的时候说出曾经给女知青做过人工流产手术,并对招工、招生时的例行体检所发现的许多女知青已非处女大感震惊,因为这位医生一眼就看出这些女知青都是在近期内被破的身。说者嘘嘘,闻者吁吁。事情传了出去,却引起有关领导的注意。已经离开农村的女知青,是难以调查考证的,但医院里的纪录却有据可查。结果,兰忠泽开的那张证明被抖了出来,按图索骥,一下就查到他的头上。专案组经过认真调查研究,最后认定:这张证明大有文章。
昨天早上,专案组一来,就找到兰忠泽。因为大队革委会的大印一直在他手中,那张证明的字迹也认定出自兰忠泽之手,而证明上的那个姓名,查遍所有的花名册,根本无此人。所以,这张证明只能由兰忠泽来解释。而兰忠泽更清楚,如果把这张证明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了,那手铐与铁窗也就非他莫属了。这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当时为逃避罪责而费尽心机玩弄的花招,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而成为无法抵赖的铁证。但他并不甘就此束手被擒。他百般抵赖,一会儿说是别人托他开的证明,可却讲不出是什么人找他开的;一会儿说时间太久了,早已忘记了,想不出来,妄想蒙混过关。然而,专案组并非三尺小儿,那么容易被骗,为防意外,断然对他采取隔离审查的措施。并且,对所有可能与兰忠泽沾上边的人逐一审查,找出疑点,争取早日突破。在其它大队干部的共同配合下,名单很快列了出来,有关人员一个个被叫去询问,而暴露出来的问题也越来越多。那些心存疑虑的人,在这场强大的政治攻势鼓舞下,很快抛弃犹豫,大胆地站出来揭发兰忠泽的罪行。人们完全有理由相信,审判兰忠泽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门外,不时传来有人走动的脚步声以及说话声。虽然见不到外面,但兰忠泽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他来的。他想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可厚厚的墙壁隔住了视线。
他坚起耳朵注意分辨,想从脚步声和说话声中判断究竟是谁来了?他特别担心的是白晓梅的到来。按他的估想,如果他一口咬定过去的事情忘记了,那专案组要想调查到周艳玲,还需一些时日。要是侥幸的话,周艳玲闭口不说,那就变成无头公案。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谁愿把自己的丑事公睹于世?只要拖过这一段风火口,也许还有希望躲避这一关。但如果白晓梅把那事情说出来,即使周艳玲不说,那他也是注定完蛋了。至于与妇女主任张彩云的瓜葛,今天一早他就承认了,毕竟她不是知青,大不了被挂个作风不正罢了。当然,这一切想法,都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事态的发展哪能由得他?此时,外面的每一个动静都令他心惊肉跳,惶惶无终日。
“咔嚓”,并不怎么大的声响,却把兰忠泽吓了一跳,使他从臆想中惊回。挂在门上的锁被打开了,一道雪亮的手电筒光柱照在兰忠泽的脸上。兰忠泽被照得睁不开眼,看不见灯后的一切,但他已从那皮鞋落地有声的脚步中知道是专案组长严大成来了,便急忙站起来。
“想得怎么样?”手电筒熄灭了,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一个魁梧的身躯发出,严大成站在屋中央。他的身后,紧跟着民兵营长张大炮。张大炮负责对兰忠泽的看管。
“我有错,我不该和彩云发生关系。这是我头脑里资产阶级的影响,我一定要痛改前非。”兰忠泽避重就轻,并做出一付彻底悔悟的样子。
“还有什么?”严大成继续追问。
“还有一次……还有一次拿队里的水泥去铺家里的猪栏。”兰忠泽想了一下才说出来。
“我问你证明的事。那个人是谁?你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严大成把手中拿着的一个笔记本掂了掂,“啪”的一声甩在桌上,“这里都是我们调查来的材料,你要不要看看?党的政策你也是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究竟要走哪条路,由你自己挑。”
兰忠泽瞟了一眼桌上的笔记本,不由浑身一阵哆嗦。他不知道那里面究竟写了什么?也不知道专案组究竟掌握了多少材料?“我想想,我再想想。”他有点绝望地说。
“我再给你提示一下。吴莲英,不会忘记吧?还有的,我现在暂时不说,给你留条出路。不过,我可警告你,若要人不知,莫非已莫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我再给你一个小时时间的考虑,到时,可就由不得你了。“严大成重重地把话说完,与张大炮走了出去。
门“砰”的一声又关上了。又是“咔嚓”一声,锁也锁住了。兰忠泽顿时陷入一片恐惧之中。严大成的话无疑是对他的最后通牒。不管专案组掌握了多少材料,但起码他对吴莲英奸淫未遂的事已经被知道了。这对他来说,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那么,一个小时后,白晓梅的事情会不会也被专案组掌握了呢?吴莲英的事也许还可以狡辨一番,可白晓梅的事却是无法抵赖的。他完全清楚后果的严重。现在去坦白,也许还会从宽处理,否则……
门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兰忠泽仿佛感到白晓梅就走在那其间。他不由更加恐惧,再不说,可能就迟了。他迫不急待地几步冲到门边,张口几乎就要喊“我要坦白”。可是,话还没出口又合上了嘴,因为他听出那脚步声越来越远,向大门外走去。他不由又存侥幸,也许严大成只不过是吓唬他,真正的证据还没到手。只要没证据,那他又何必自投罗网呢?不管坦白不坦白,从轻也好,从重也好,都免不了罪。还不如坚持下去,什么都不承认,说不定过几天又没事了?主意打定,他反感到不那么害怕了。
兰忠泽返身走回去。他突然看到桌上的饭菜,才想起这两天好像就没有吃进什么,而这时肚子却饿得利害,便捧起碗就吃。
饭很快吃完了,兰忠泽在棉被上靠着。他把所有的可能都考虑了一遍,甚至把如何应付专案组的问话都想了。他想用狡辩来减轻自己的罪责,甚至可以倒打一耙,说是她们主动钩引自己的,这样,责任不就更轻了?当然,这一切都是以白晓梅的事没暴露为前提的。
门又一次被打开了,严大成又是铁塔般地站在屋中央:“兰忠泽,你现在考虑得怎么样?”
“我……我都考虑了,都是我世界观没改造好,才会被拖下水……”兰忠泽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