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并不遥远-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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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一阵扬眉吐气。
人群里发出一阵“啧啧”的赞叹声,以及一片“他也是够大胆的。”“他难道不怕秋后算账?”“要是没有他那么大胆,会有今天吗?”“这一下可有好戏看了。”
的议论声。
“这有什么好怕的?”李卫东说,“当时他写信给毛主席,肯定是抱着一种反正活不下去了,要割要宰由你便的态度。也是他时来运转,时势造英雄。如果没有毛主席给他复信,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现在,他是毛主席派的钦差大臣,谁敢碰他一根毫毛?毛主席给他的复信,等于赐给他的一把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谁不怕?”
“这下可好了,那些做官的再也不敢乱来了。”王莉莉神情激动地说。
“是的,得狠狠刹刹这股歪风,清理清理一下,要不然,老百姓永远也没有办法,只能干瞪眼。”李卫东显得气愤地说,“有些干部实在太恶劣了,自己子女调回城不说,谁想回城,就得走他的后门,就得给他送礼。收的东西太多了,吃都吃不完,烂了臭了还怕人家知道,偷偷地扔掉。像这种人,怎么可能去为人民服务呢?
只能说是为人民币服务,为自己服务。“
“这还算是好的了。这次回去,听说别的地方抓了好几个,这些人简直是国民党大流氓。有一个书记,他不要钱,也不收礼。但只要是女知青,找他求调动,没有一个不成功的。你要调到哪一个厂,做什么工作,他都答应,但有一个条件,得让他‘盖印’。如果是男知青找他,那就没门了。”侯成宝幽幽地说。
大家一听,不由目瞪口呆。尽管奸污女知青的事时有所闻,甚至有人怀疑这种事也许这里就有发生过,但如此明目张胆,把奸淫当成唯一交换条件,视女知青的贞操耻辱为儿戏,任意玩弄的情况,却是闻所未闻。他们在深恶痛绝这种罪行的同时,也为那些含羞忍辱的灵魂感到深深的悲哀。
白晓梅感到浑身不寒而栗。虽然侯成宝讲的是别人的事,可那些活却像针一般地扎在她的心里;那一双双圆瞪的眼睛虽然朝着不同的方向,可她却觉得那目光齐刷刷地看着她,一直看到骨头里面去。她像被当众扒光了衣服似的,无地自容。那些兰忠泽式的恶魔,他们占有的何止是一个个年青女性的肉体,而是连魂魄也吸进去了。她感到头脑一阵晕眩,站立不稳,便紧紧地抱住站在旁边的石兰不放。
石兰根本就没注意到白晓梅的这一复杂的变化。她只是稍稍扭了一下身子,有点不解地问侯成宝:“盖什么印?”
人群里爆起一阵大笑。
─“盖……盖……‘盖印’就是盖印嘛。”侯成宝吞吞吐吐地说“‘盖印’还不懂?”马聪明笑得连眼泪都流出来,“如果你想调回城,就得盖印,懂不懂?”他见石兰还是不大理解,忍不住又说:“‘盖印’就是上床睡觉,让掌印的人在你身上‘盖’,懂了吧?”
石兰羞得满脸通红。她挣脱白晓梅的手,冲上前去,在马聪明的身上到处乱捶:“你这张臭嘴,要盖你自己去盖。”她恨恨地说。
“别再打了,别再打了。”马聪明双手抱头,连连躲闪,嘴里不住求饶,但他的脸上却依然带着笑。大家看着,谁也不上去劝阻,有的反而起哄:“打死他,打死他。”
石兰感到手都打痛了,反而不打了,只是盯着马聪明,问:“还敢不敢嘴那么臭?”
“不敢了,不敢了,以后都说甜的。”马聪明松了松身了,“其实,应该打死的是那些恶棍,而不是我。你们说对不对?”
“那些人都该抓起来枪毙才行。”吴莲英咬牙切齿地说。
“枪毙太便宜了。我看得先把他们阉了再枪毙,让他们下辈子也无法害人。”
马聪明平伸手掌做刀状,运足力,做了个切割的动作。
“最好让他们把自己的那家伙吃进去,尝尝那味道怎么样?”侯成宝开心地笑着,好像那些人正跪在面前接受审判似的。
又是一阵哄然大笑。大家嘻笑怒骂,极尽想象,把几年来肚子里积压的各种怨气,尽情地发泄出来。其它的人见这里如此热闹,也都凑过来,乱哄哄地搅成一团,似乎想把整个天地都翻转过来才过瘾,一片热气腾腾。
面对着这热血沸腾的场面,白晓梅却觉得心如冰冷。她悄悄地离开了那些近乎疯狂的人群,独自走到一边。那些兰忠泽们罪有应得,就是把他们千刀万剐也难解那些被欺辱者的心头之恨,把他们剁成粉末也无法熨平那些受伤的心灵。但是,那个人面兽心的兰忠泽,此时依然逍遥法外,而且,今天的事情仍由他来主持,这怎么不令她感到仇怨满腔呢?如果,能把他从台上揪下来,撕开他的假面具,那该是多么大快人心的事呀!目前,正是围捕兰忠泽们的大好时机,他们已经成了整个社会的共同敌人,是人民的罪人。只要有人站出来大胆揭露,那他马上会被押上历史的审判台。可是,叫她当面走上去揭露他,控诉他,她又无法承受那来自社会上各种偏见所造成的巨大压力,她无法想象在那种压力下将如何生活下去。
白晓梅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知道将走向何方?也许,遭受侮辱的不只她一个人,如果别人把事情讲出来,那兰忠泽这回是跑不掉了。但如果没人讲出来,那兰忠泽不就漏网了?那以后……?她忧心忡忡,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像两个巨大的齿轮,在碾压着她的心。她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坐下来,可她的心却陷入了一个无法解脱的旋涡之中。
远处,传来一阵“嘟嘟”的喇叭声,伴着滚滚的黄尘,两辆汽车驰了过来。
白晓梅站了起来,默默地注视着。
汽车稳稳地停在大队部的门口。
“欢迎,欢迎。”兰忠泽没等车门打开,便迎了上去。
吉普车的前门“嚓”地一声打开,公社刘书记一步跨出,迅速地把后车门打开。
从车里又下来了两个人。
“这位是陈副团长。这位是市知青办王副主任。这位是这里的大队书记兰忠泽。”
刘书记一一互相介绍。
“欢迎欢迎,到里面歇歇。”兰忠泽毕恭毕敬地握着来人的手,脸上堆满了卑躬的笑容。他很清楚,今天来的人非同一般,决非像以前各式各样的视查,评比,只要带着他们到可以说明自己领导有方,做出成绩的地方走一下,然后加油加醋地汇报一番,再说上几句恭维话就能打发出去的。从公社刘书记那小心谨慎的样子就能看出,这些人一点也怠慢不得。虽说他们主要目的是慰问知青,听取汇报,但也可以说是来找碴儿,挑剌儿的。万一出了什么漏子,别说刘书记脸上无光,他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更何况,他心中有鬼,要是万一与女知青的事被知道了,那就全完了。不过,他的心里依存侥幸,只要混过今天这一关,明天就没事了。
兰忠泽跑前跑后,与其它大队干部,不断地请刚下车的人到里边去歇歇,可知青们早就把慰问团的人层层围住,七嘴八舌地询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一片热气腾腾。那情景,如同离家的孩子突然见到亲人,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尽的情。而慰问团的人似乎一点也不觉得长途乘车后的疲倦,也没有注重大队干部们恳请多次的到里面歇歇,里面有椅子,里面有茶水的邀请,与知青们就那么站着,认认真真地倾听,详详细细地提问,并不时对一些有关的问题做出解答。人群里不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同志们,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陈副团长提高了嗓门,“根据中共中央21号文件精神,遵照毛主席‘统筹解决’的指示,地委专门做了统一部署,将对上山下乡运动以来存在的一些具体问题做出解决。”
噪杂的声音很快静下来了,变得鸦雀无声。知青们一个个瞪大眼睛,注视着陈副团长的一举一动,似乎他的一眨眼,一摆手,都连接着大家的神经。人们侧耳倾听,唯恐漏掉了哪一句话,哪一个字。因为,他此时代表着的是党和政府对知青未来命运的安排,而这些有关的决定,也许是每一个知青人生旅途上的重大转折,关系他们的切身利益。因此,每一个人都在用心地听着。
陈副团长被眼前这寂静的场面深深的感动了。在刚才同知青们的交谈中,他已经知道了许许多多预想不到的苦难,也从那一双双眼睛里看到了无尽的哀怨。此时,那一双双眼睛,又像是久旱的禾苗,在等待着雨水的滋润,望眼欲穿。按原先计划,地委的有关决定,要等开欢迎会时再正式宣布,可这时连他自己也觉得无法再等待了。应该尽快地让他们知道,哪怕是提前一分钟,也是对他们的莫大安慰。
“地委决定:”陈副团长把声音提得更高,“拨出一笔专款,为你们盖房子。
今年,你们就能全部住进新房子了。“
住新房?这么说,那些百孔千疮,睛天能见太阳,雨天漏水不断的屋顶;那些遍地乌泥,潮湿阴冷的地板;那些狭小得连尿桶都没处摆的房间,就要说声再见了?
知青们在经过一阵短暂的愕然后突然发现,这是真的,真的要为他们盖房子了。尽管他们最为盼望的梦想是回城里去,如果能回城,就是在那些旧房里再住上一段时间也是无所谓的。但是,在这一梦想未能实现之前,能改变目前恶劣的居住条件,无疑也是一种安慰。不知谁先鼓起掌,马上就引起强烈的共鸣,全场响起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掌声,久久不断。
“同志们,我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陈副团长等掌声稍停,摆了摆手,又说,“地委同时决定,这次每个知青补助五十元钱,十四尺布票。针对一些地方口粮不够吃的情况,规定每个知青每月稻谷定量不得少于五十斤。对一些有严重疾病,不能继续参加劳动的知青,将作为特殊照顾对象,可以返城就医,办理病退手续。”
全场再一次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尽管五十元钱和十四尺布票对知青们来说,并不可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却表明,他们的疾苦,终于得到了关心。而五十斤口粮的定量,使他们最基本的生存条件得到了保证。至于病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