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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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玉房间……半个小时后,肥原和王田香匆匆赶到现场,看到白秘书、金生火和顾小梦都在(顾小梦正一边抽泣着一边整理李宁玉留下的遗物) 。肥原当即赶走在场所有人,和王田香展开初步调查工作……几十分钟后,肥原和王田香走出房间准备去吃早饭,顾小梦闻声赶出来,把肥原拦住在楼梯上,一反刚才悲伤的神情,像个奸细一样向他汇报说,她刚才在收拾李宁玉遗物时发现有一幅画,她觉得有点蹊跷,想再看一看。适时,肥原早研看过此画,正苦于不得要领,见顾小梦有心加盟,慷慨应允。
吃罢早饭,肥原主动来找顾小梦问情况,后者照计行事,从容不迫。
“没有,这鬼东西……简直莫名其妙。 ”顾小梦欲擒故纵,大卖关子,
“不过肥原长,我已经有重大的发现,比天还大的发现哪。 ”
“哦,是什么?说来听听。 ”
“我已经知道谁是老鬼啦。 ”顾小梦见肥原张口欲言,先声夺人,
“哎,你先别问我,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才告诉你。 ”言无轻重,撒娇作媚,正是富家千金的拿手好戏。
“说吧,什么条件?”
“我告诉你你要奖赏我。 ”
“当然喽,你要什么奖赏?”
“放我走,让我离开这儿。 ”
没问题。口头答应你一百个走都可以。但顾小梦不满足于口头答应,她伸出可爱的小指头,要跟肥原长拉钩上吊,一诺千金。拉吧,怕什么,一个小指头能吊死大帝国皇军吗?就拉了, 一边来回拉钩, 一边誓言声声:一件谍报魅影的事被顾小梦演出得像两个小孩子家家的游戏。
拉罢钩,顾小梦对着李宁玉画上的一地小草娓娓道来,一个天大的秘密在她唇齿间峰回路转,水落石出。转眼间,一地小草着了魔似的变成了一组组阿拉伯数字:6643 1032 9976…………是国际中文明码电报,对顾小梦来说,破译它如家常便饭,可以当场朗诵。于是数字又变,变成了一句话:
“ 速报,务必取消群英会!”
为证明自己没有糊弄肥原长,顾小梦提议请金处长来重新译一道。金生火当了上司,业务生疏了一些,不能像顾小梦可以一目了然,当场朗读,但译出来没问题。他译出来的内容和顾小梦的只字未变。 哦,肥原惊叹了!
哦哦,天才哪!李宁玉是天才哪! !
哦哦哦,顾小梦是打败天才的天才!天才中的天才哪! ! !
于是乎,他热烈又紧紧地握住顾小梦的小手,欣喜,激动,感激,溢于言表。他恨不得亲自动手给顾小梦收拾行李,兑现他的拉钩承诺,放她走,还要专事送一程。
别急,顾小梦不想走呢。
要求归要求,得到的东西要不要是另一回事。
李宁玉事先交代过顾小梦,除非肥原因此解散所有在押人员,否则她不能独自离去。为什么?因为如果只有她独自一人离开这里,晚上敌人抓不到老 K,肥原有可能要怀疑到她头上去。当时顾小梦不知肥原是不是要准备解散大家,他急于要奖赏顾小梦,安排她走,其他问题还来不及考虑呢。谨慎起见,顾小梦决定暂时不走。
不走当然有不走的说法: “肥原长的盛情和侠义我领了,但我不会这么走的。我才没有这么傻呢,为了提前走几个小时去冒一个有可能永远说不清道不明的乌龟险。 ”
什么意思?
顾小梦侃侃而谈: “肥原长,你想过没有,我现在走了,可万一共党临时改变了开会的时间和地点,我将成什么人?说不清道不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相信我,可你过两天就走了,你能管我一时管不了我一世嘛。算了,算了吧,肥原长,我还是再陪你几个小时吧,再熬几个小时能换来一世的清白,还是值碍的。 ”
听到这里,我简直蒙了: “这么说您没走?那您怎么把情报传出去的?”
老人家呵呵笑,很开心: “谁说我不走啦?我当然要走,只是要换一种方式走。我跟肥原说不走的同时,提出要给我父亲打一个电话,他自然同意了。我和父亲的通话是有些约定和暗语的,电话一接通,我就假装父亲在催我回去,故意惊叫起来:哎哟那怎么办,我这边有事,没法回去!父亲立即响应我,要求我必须马上回去一趟,我一再拒绝,他一再要求,形成僵局。 ”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顾小梦打这个电话时肥原就在身边,不等她放下电话,肥原已经大致听懂意思,好心好意地对她比画手势,让她答应父亲,马上回去。这属于临时有事,没办法的。什么事呢?这不可以随便编的,至少要满足一个条件,就是:顾小梦在回家前必须要先回机关打一头。别担心,顾小梦一定会编得圆满的,比如这个,比如那个……总之父亲要她回去是因为急需某个东西,而该东西在她机关宿舍里,她必须要先回机关去取,然后才能回家。
肥原迅速给她派好车。 不行, 光派车不行, 还要派人随行。 这是干吗?当然是为了说得清道得明啰。顾小梦指明要王田香,因为只有他随行才最能说得清,道得明。肥原笑她不必多此一举。顾小梦感慨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啊,云云,一意孤行,执意不改。
肥原遂成全了她。 日上三竿,九点多钟,王田香亲自驾车带着顾小梦,离开了裘庄。 你要相信,这一次顾小梦绝对不会忘记带上三只药壳子——当然不是原先的那三只,这三只药壳子是李宁玉昨天夜里交给她的。你也要相信,这一次李宁玉也绝对不会忘记提醒顾小梦——李宁玉告诉她,把药壳子传给老鳖有两种方法:一是如果她回机关后没有看到老鳖,她应该先在某个路口丢下两只空药壳子(没货,是给老鳖出通知的) ,然后把装纸条的第三只药壳子丢在她们宿舍楼下的垃圾边;二是如果在营区内遇到老鳖,条件许可的话,可以当面把第三只药壳子直接丢给老鳖。相比之下,第二种方法显然既简单又保险,又增加时效,只是需要一定的运气。
那天顾小梦运气好极了,车子一开进营区她便远远看见老鳖坐在礼堂前的台阶上在悠闲地抽着烟。顾小梦要去宿舍,车子必然要在那儿拐弯。机遇这么好,要丢的东西不过是一只比桂圆还小还轻、落地无声的烂药壳子,垃圾。所以你尽管放心,顾小梦一定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它丢给老鳖的,而老鳖呢,哪怕四面八方都有暗哨监视,他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它捡走,带出营区——谁能想到这不是一只普通的烂药壳子?我觉得是没人能想得到的。
访谈的最后一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这一天正好是老人家以前供职机关的解密日。她女儿告诉我,她母亲这些人在离开机关时,所有文字性的东西,包括他们平时记的日记,都必须上交,由机关统一保管,直到有一天这些文字具有的保密时限到了,方可归还本人。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来,每年都有这样一个日子:解密日。每到这一天,她都要替母亲去机关看看,有没有她母亲的解密件。这天上午她照例去了,并且帮母亲领回了一点东西,她给老人送来时我还没有走,有幸一睹。
东西由一块蓝丝绒布包着,着上去有点分量。因为已经解密,老人家当着我的面打开来看,是一只相框和几封书信什么的。相片上是个男胜,六十多岁,戴一副金边眼镜,看上去像个有身份的人。 老人家一看相框,自语道: “看来他已经走了。 ”
女儿对她点点头。
老人说: “他比我还小十一岁呢。 ”
女儿说: “他是生病走的。 ” 老人摇摇头: “反正是走了,这下好了,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说着颤巍巍地起了身,要上楼去。
女儿似乎料到她上楼后不会再下来,关心地问我采访完了没有。我说没完,还有几个小问题。老人家听见了,回转身,对我摆摆手: “已经完了,我说得已经够多的啦,我都后悔跟你说了这么多。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故事结束了,你的采访也该结束了,不要再来打扰我了。走吧,我女儿会安排你回去的。 ” 她刻意地不跟我道再见,只对我说一路走好。我想这种不必要的严谨应该算是她的职业病吧。 我的职业注定我有些游手好闲,喜欢游山玩水。我在浙江沿海长大,生于六十年代,小时候,只要夜空中出现什么异常的灯火,我们都会把它想象成是台湾飞机在空降特务。中国那么多省市,台湾是我知道的第一个外省,比北京、上海都还先知道。那时我总把台湾想得很近,感觉就在山岭的那一边,长大了一定可以去看看。但对我们这代人来说,其实是离世界很近,离台湾却很远,你可以轻松去美国、阿根廷、冰岛、澳大利亚……却不一定去得了台湾,虽然它是我国的一个省。这么难来的地方,来了当然要好好游玩一下,我订了一个五日游计划:台北、高雄、新竹、桃园、阿里山、绿岛……然而,每到一个地方,最美的景色都驱散不了老太太的音容,才玩两天下来,我笔记本上已经记有五大问题和一些小问题。五大问题分别是:
一、老鳖是怎样将情报成功送交组织的?当时他已被敌人全天候监视,而且整个事清的发端就是因为那天晚上他传情报给老汉时被敌人截获,那么此次传递又凭何保证不被敌人截获呢?
二、 老人家几次说到, 她发现李宁玉在用她的笔迹传情报后非常恨她,后来决定不告她并帮她把三只药壳子放回原地,是因为她怕李宁玉反咬,可最后李宁玉死了,其实已经不可能反咬她,她为何还要帮她?
三、事后肥原把软禁在裘庄的人,包括张司令和部分工作人员都带走了,去了哪里,那些人后来均下落不明,是怎么回事?是生是死?
四、肥原到底是被什么人杀的?
五、老人家对潘老的情绪为什么那么大?是不是以前就有什么过节? 这些问题像毒瘾一样纠缠着我,让我无心观光,一心想去见老人家。几经联系均遭拒绝依然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