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命-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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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柜红一片投向长山意味深长的一瞥,心里说:“是干爹心狠吗?瞧你做了些什么事啊!”
“各位!”红一片双手抱拳,迎着几位大柜审视的目光,热血在喉咙里冲撞着,他说,“今天,我要插(杀)个人,除掉我们绿林中的败类。”
“让他怎么过土方(死法)?”二柜上前向大柜红一片请刑。
胡子对违犯局规的人,使用的绺刑极为残酷,像火烧、马拖、刀割、活埋、压杠子、背毛、挂甲、上蒸笼、十指钉法……大柜红一片射出目光僵在昔日顽皮可爱的妓院伙友的脸上,许久,他对二柜说:“喷筒子(枪)做了他(送他的命)。”
“干爹!”长山挣扎着爬到大柜红一片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头没回地走到后院为他掘好坟坑前,闭上双眼,枪响他便大头栽进坑里。
“这一百四十块大洋送给长山他爹娘。”大柜红一片把装着大洋的布袋子交给红账先生,“柜上他存的东西也都带上。”
外绺子的几位大当家的目睹红一片大义灭亲的行为。处理完叛逆,大柜红一片高举酒杯,“班火三子!”
众胡子继续喝酒,参加典鞭的其他绺子大柜啧啧称赞红一片,纷纷起身敬酒,也有胡子看见几颗硕大泪珠滚落到酒碗里,胡子大柜红一片扬脖喝下。
故事29:坐堂胡子
大红色油布裹着役畜套包子的幌子斜插杆吊起,出现亮子里镇的柴禾街上已经几年啦,这就是镇上薛感厚的套缨铺——马具店。
亮子里每逢双日子,大车小辆拉来四面八方的赶集人,守城的自卫团每逢集日也格外忙碌,处于兵荒马乱的岁月,特别是时下乡间胡子活动猖獗,唯恐混进城来,故此集日只开南城门,自卫团全员上岗,警局也派出暗探配合,严格盘查出入者,验查身分证件及所带之物。
“喂,那辆二马车,靠边停下检查!”装载秫秆的花轱辘二马车被拦在城门入口处,检查人员用根铁棍子改制的锥形探子,深深地刺入秫秆捆,没发现任何异常,对赶车的和跟车的两个乡下汉子说,“走吧!”
“谢老总!”车老板子恭维道,从厚厚两唇间拔下那杆旱烟袋,往腰间蓝布腰带上一掖,摇起鞭子吆喝牲口道:“驾!”
车老板子扎着宽布腰带、致谢抱拳的姿势、走路的骑马步势,引起一位警局暗探的怀疑,他向身边的两个便衣警察说:“跟我走,注意拉秫秆的二马车。”
络绎不绝的赶集人入城后涌向柴禾街,沿街摆满货摊,叫卖声乱哄哄绞缠在一起:
“地瓜,烤地瓜,热呼的!”
“瞧一瞧,这猪秧儿,身腰长,肚皮松,大坯子呢!”
“蝇甩子!”
“马莲根刷子!”
生肉摊前,乞丐打着竹板讨要:
这块肉,切得好,
五花三层把菜炒。
回家炒上一大盘,
全家大小拉拉馋。
傻子就像过了年。
麻烦师傅再回手,
再给一块我就走……
与这熙熙攘攘嘈嘈杂杂比较,柴禾市场井然有序,马车、牛车、驴车、独轮手推车、扁担挑子,稀稀拉拉地停放着,要出售的可供灶房用的烧柴品种倒繁多:木头疙瘩、秋板柴禾、劈柴柈子、秫秆、干牛粪……总之,供灶、取暖的可燃之物应有尽有。
柴禾小贩们,严格意义上说他们称不起“贩子”,捡、拾、劈、砍、搂、割柴禾到镇上买,充其量换些油盐酱醋,添补日常开销而已。因此,他们的买卖做得笨,个个袖手或蹲或站或靠自己的柴禾摊子上,等待客来买。
这时,有三个眼睛贼溜溜的人一起走进柴禾市场,旋即迅速分散开去,其中一人走到载秫秆车前,顺手抽出一棵秫秆,垫在膝盖上一撅,喀嚓断了,茬很齐。
“嚄,挺干呢!多少钱一捆?”
“对不起,整车卖出啦。”赶车的老板支走买主,很显然他们在等什么人来。
工夫不大,套缨铺老板薛感厚迈着有钱人自豪的方步,手拎着银色的马尾制成的蝇甩子,时不时地甩甩,有几个臭钱浅薄地显露得充分。他挨排连问几个柴禾车,不是嫌柈子太湿,就是说秋板柴禾没长成要火(燃烧中途灭火),或是价贵而没买,最后停在二马车前,手摸秫秆夸赞道:“矬巴子高粱秆儿,秆儿粗节长,烧火可惜了啦。”
“其实你没看全,这里还有大蛇眼(高粱一个品种),编席茓苫太脆。”
“喷水浸好,宽点破糜子(秫秸外皮),照样结实。”
这段纯正的庄稼院嗑儿,三个躲在一旁窥视的警局暗探把这一切听得真切,交谈没什么破绽。
“多少捆?”老板薛感厚问。
“103捆,凑整,就算100捆吧。”
“走,卸车去!”陶老板领着二马车走出柴禾市场。令盯梢的三个警探不解的是陶老板没把柴禾车领回套缨铺子,左拐右转走进背街,向挂着几双制作精巧小乌拉鞋做幌子的鞋店走去,一直走进鞋店后院。
警探监视准确无误,那天上午鞋店的情景记录详细,最先是套缨铺老板出来,依然甩着蝇甩子迈着方步,紧接着,卸掉秫秆的二马车还是由那两个庄稼汉赶走。
警局人员按照固定的思维方式,确断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否认了尚未被证实的想法。但毕竟留下一点需要明确——陶老板到底是什么人?嗅觉灵敏的暗探,神不知鬼不觉地监视套缨铺老板数日,一言一行都属正常范畴,直到陶老板将五百块大洋亲自送到警局,再三强调支持声势浩大而又因经费紧张的秋季剿匪行动。陶局长骂道:“娘个臊B的,竟拿朋友搓球!”之后,便取消了对陶老板的监视。
事实证明,亮子里警方犯了不容饶恕的错误。应采取果断措施,彻底搜查套缨铺,陶老板的正人君子伪装就会被剥下来。
套缨铺老板薛感厚是地地道道的胡子,与众匪的差别是他不在局绺,又不同于独往独来的单搓(一人为匪),是专门为胡子销赃的坐堂胡子。众所周知,胡子见啥抢啥,大到马匹骆驼,小到针头线脑儿,砸开土窑凡是能带走的,可兑换成现钱的死物活物通通掠走,享用不了的物品就变成钱,以便储存。可哪个绺子敢公开去销售赃物呢?于是关东社会里就应运而生一个特殊行道——走头子。入此道的人大都有一段为匪或与匪结缘的经历,薛感厚在具备这些先决条件后,顺理成章地成为走头子。
薛感厚开办马具店,专销售套包子、绳套、马驴交易市场的用具。一个偶然的机会,经熟人介绍,与胡子联系上,双方一拍即合。他利用马具店做掩护,干起销赃渔利的勾当,成为名符其实的坐堂胡子已三年多时间,警方丝毫未察觉。
一年后的秋天,胡子黑山狸绺子的上线员(八柱之一)坷拉蔓(姓鄢)深夜来访,此人年纪很轻,过去又不熟悉陶老板,便掏出封信交给他,说:“陶老板,这是我们大当家的给你的海叶子(信)。”
读完大柜黑山狸的亲笔信,陶老板确定是里码人来谈交易,财神爷登门自然备受欢迎。酒足饭饱后坷垃蔓说:“大当家的这次出手可都是硬头货呀!”
“莫非是大嗓?”
“老板真会说笑话,大嗓(大炮)倒不是,喷子(枪)和一些赤烟(弹药)。”坷垃蔓炫耀起获得这批武器的那次踢坷垃(砸窑),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讲述,白音呼硕有名的大牧主包金禄,他的爷爷在蒙王爷府当差,积攒下很多项(钱),延续到包金禄当家时,家里牛羊成群,吃金屙银睡觉反倒不安稳,修筑了坚固的宅院,配备精良武器,这块肥肉让胡子眼馋,几个绺子先后攻打,都未得手。
“我们大当家的放台子(赌博)时,结识了包家护院的一个主炮手。”坷垃蔓说,“大当家的劝他反火(叛变),并答应上托(配合行动)。六月初二我们攻进包家大院,弄得多少老头(银元)、老串(银钱)自不必说,喷子(枪)、响子(步枪)碎嘴子(机枪)白菜窑里起出两箱子。”
“货是挺硬,但弄到园子(城)里来,途经几道关卡,警局里倒是有两个熟脉子(自己人),可也难办成这桩大事。”陶老板甩了几下蝇甩子,思忖些许时候,说,“这样吧,城外桂花村我有个表弟,先在他家把枪窖(藏)了,以后我再找机会慢慢移进园子。”
双方商定,胡子黑山狸派人将“货”运到桂花村,陶老板当面点清,并按说定的价码付款,时间选定月亏的初五晚上。
夜像条布口袋一下子把偏僻的桂花村装进去,荒村乖躺在里边木木地安静,偶尔三两声猫叫春外,再无别的声音,迹象表明这不是发生蹊跷古怪事情的夜晚。
素常文质彬彬、儒商派头的套缨铺老板摇身一变,拎蝇甩子的手实实地握把匣子枪,店铺里那几位见顾客点头哈腰、和和气气的伙计,陡然变得凶神恶煞,腰间全别着短枪。试想一下,这伙人出现在套缨铺,恐怕要“狗凶酒酸”喽,别说所出售的马具贵贱,即使白白送上未必有人敢来拿。
急促的马蹄打破小屯的静谧,黑山狸率二十几人赶到,暗淡的月光遮掩了来者眉开眼笑的面孔。
“感厚兄弟,你很守信用啊!”黑山狸客套道,他的话音未落,硬梆梆的枪嘴从几个方向抵住陶老板的后腰,“可惜你今个儿掉脚啦(栽啦)。”
经精心策划的阴谋就这样顺利地结了尾,走头子薛感厚最终栽到胡子手里的命运已定,在刺耳的子弹声响起前,黑山狸说他的绺子秘密向警局靠了窑(投降),他要以自卫团上尉队长的名义勾动扳机。
套缨铺老板痛苦声很短促,一具尸体便出现。
故事30:释梦
昨夜,大柜占北边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抬着一口红棺材,一个身穿鹅黄色衣服的小姑娘打着灵道幡;清晨他便对翻垛先生讲了这个梦。
“好梦,好梦啊!”年逾花甲的翻垛先生将稀少的几根银白胡须捻了捻,抑扬顿挫地背歌诀:
丑不远行酉不东,
求财望喜一场空。
寅辰往西主大凶,
病人遇鬼害邪伤。
亥子北方大失散,
鸡犬作怪事难成。
己未东北必不通,
三山挡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