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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玩命-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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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大红的请柬送到赵三刀绺子,又是一番邀请到家宴饮的套话:三刀吾兄大鉴,长夏如年,溽暑困人……届时请即惠莅,无任光幸。谨此奉约……炽良谨启云云。这请柬皮太厚了,瓤儿太小,一句话,请赵三刀赴李炽良老娘寿宴。

“大哥,镇上军警宪特林立,咱素日与他们摩擦很大,结下仇怨,万一是鸿门宴……”翻垛先生恐其这是圈套,诱赵三刀上钩,趁机捕获杀之。

“我有恩与他,他爹的棺材板钱是我出的,发家了那是后来的事。再说了,我俩在老娘面前割腕换帖,天地良心,他会害我吗?”大柜赵三刀很自信,凭自己是李炽良的换帖兄弟,外人不能把我怎样。在亮子里没人不晓我们拜过把子,老娘大寿给信不到,必遭非议,准说我赵三刀不仁不义不孝。他说:“李家就是挂了杀人刀,为老娘祝寿,我也要闯一闯。”

“带几个弟兄吧,万一背累(遭难)好接应。”水香说。

大柜赵三刀做了个轰赶人的手势,把所有人的建议都给否了。一意孤行,赵三刀单枪匹马离开绺子进城。

马背上颠簸他全然未觉,心早已飞回思念的故乡,过去许多事情拥挤在他的心房,占据得愈来愈大。尽管世道、古城、人都变了,但嵌在心底那条街巷还是老样子,从穿山甲铁匠铺起,到龙凤首饰店,中间有块猪腰子形空场,卖艺耍把式,说书唱蹦蹦戏的都云集这里,构成了古镇最繁闹的街市。赵三刀把马口铁做成的膏药幌子挂起,摆上药案,一包包刀口药旁边放把亮晃晃的刀,人们知道那把刀的用途。围观人多时,他先自吹是川滇黔皮大医师的弟子,皮大医师学贯天人,汇通中西,世代医家,异人传授……说着撸起裤子,朝腿肚子割三刀,鲜血流淌,他拿起一包刀口药,说此刀口药奇效特效,无效退钱。然后往刀口上一抹,血顿时止住。亲眼见这神奇药效,争先购买,你十包,他八包,赵三刀的名字家喻户晓,名满古镇,生意特火……不久,镇上出现个日本游医,其来历神兮兮,很懂江湖规矩,是属那种“落地响”的医生,说他的刀口药既能止血,还能溶化铜铁、玻璃、瓦片之类。并在赵三刀面前显示:割破肉乎乎的腿肚子,让赵三刀抹上刀口药,血流不止。“你的不行,假药。”日本游医用自己的药一涂,血立马止住,接下去,把一瓷碗砸碎,一捧碗碴塞入口中咽下,尔后喝碗黄色药汤,竟安然无恙。人们疯似抢购日本游医的神药。赵三刀的刀药摊前渐渐冷清,无人问津。“操你祖宗小日本!”赵三刀恼羞成怒,一斧子砍死日本游医,惹下杀人大祸,官府通缉,被逼上山当了胡子。

“站住!”亮子里城门前,三八大盖枪拦住赵三刀,他才从往事的回首中折回现实世界,意识到已离开绺子很远。

“我有证件。”城门卡子前要小心、警惕,赵三刀出示李炽良的请柬,一位自称副官的人绽出笑容,说,“是赵先生呀,李团长派我来接你,请!”

“妈的,狗眼看人低!”赵三刀心里骂守城门兵士,趾高气扬地跟着副官穿街过巷,来到戒备森严的李宅,副官向卫兵说是李团长邀请的客人,便放他俩进去。

庭院幽深,秋天的景象到处可见,纷纷落叶铺满院子。

一股冷风吹来,赵三刀打个寒战,这里没半点喜庆气氛,哪里像是给老太太庆寿,说发丧倒很像。他觉得不对劲,手伸向腰间,突然被一双大手钳住,副官枪口抵住他的太阳穴,冷笑道:

“赵三刀,你的阳寿到了。”

反抗是徒劳的,数名武装到牙齿的卫兵制服了他。

大柜赵三刀骂咧咧地喊:“王八犊子李炽良,你滚出来!”

“三刀兄弟,”身着戎装的李炽良团长出现在二楼窗口前,说,“你有什么话要留下,说吧!”

“你为什么害我?”赵三刀要问个明白。

一张写满字的纸从二楼飘落下来,李炽良叫卫兵拿给赵三刀看。这是“河边部队配属骑兵团”团长李炽良签发的讨伐胡子赵三刀的通令和缉拿匪首赵三刀的悬赏告示:一、活捉匪首赏现大洋两千块;二、砍下首级赏现大洋一千块;三、提供匪首藏匿地点或线索赏现大洋五百块……

“李炽良,你不是人!”胡子大柜赵三刀痛骂,猛然朝士兵平端的刺刀一头撞去,当即毙命。

故事15:生死界

嚓嚓嚓!黑色马靴踩着院内的积雪,众胡子的心便悬到了嗓子眼儿。刺骨寒风中数双怯眼盯着大柜的脚,人人自危,一旦高腰牛皮靴子停在自己面前,那将被拉出去枪毙。

事情出在昨夜。

胡子好好好马队攻破大地主赵小辫的硬窑——砖石或塔头墩子(垡子)砌成的大院,设有炮台和专职护院的炮手——酒足饭饱后胡子便赖在赵家的土窑里不走,常常被官府遗漏而又偏远的村庄,胡子感到安全。

“大哥,”大清早,水香走进大柜好好好的屋子说,“昨夜给咱做饭的才大兴(妇人)被压裂子(强奸)后洗(杀)啦。真惨呐,球子(乳房)头都给咬掉了。”

“哪个鳖犊子干的?”

“您看这物件,”水香麻利地将一个稀脏的羊皮(羊卵子皮)烟口袋递给大柜好好好,说,“现场捡到的,我估摸……”

“这个鳖犊子!”大柜好好好猛拍下桌子,吼一声:“我插了他!”

刚刚睡醒的胡子从热乎乎的被窝爬出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当见到院子中央燃着木柈子,豆油在大马勺里加热便明白了,这是什么人压了裂子,要遭受最残酷的刑罚——卧鸡子(油炸生殖器)。

嚓……高腰牛皮靴子挪动的节奏渐缓,大柜好好好拎着羊皮烟口袋在胡子面前晃来晃去,透着杀气的眼睛盯住一张惊惶的脸,怒吼道:“船衣破(姓费),滚出来!”

踉踉跄跄,一个瘦小身躯跪在大柜好好好的脚下,哀求道:“大爷,我冤枉!”

“谁的?”大柜好好好扔过去羊皮烟口袋,骂道,“兔崽子,是你的东西,还不承认?!”

“烟口袋是我的不假,我没压裂子。”胡子船衣破为自己申辩,“昨晚我闹肚子,穿箭杆(拉稀屎)时丢了烟口袋。”

“你竟敢抵赖!”大柜好好好粗暴地一脚踹倒瘦小的船衣破,他最恨自己的弟兄去拈花惹草,从拉起绺子那天起就定下规矩:压裂子的一律枪毙,情节恶劣的酷刑处死。大柜好好好命令道:“把船衣破码起来!”

胡子七手八脚把船衣破捆绑住押到翻滚的油锅前,匪行刑罚中下油锅最为残酷,特别是油炸阳物,受刑的场面令人毛骨悚然。

此时,船衣破双腿发软,眼冒金花,大柜冷冰冰目光已说明他下了杀人的决心,因此求生实属徒劳,现在唯一恨那惹祸的烟口袋。

“弟兄们,咱们从拿局起,就定下山规局事,大家发了毒誓,对违背绺规的,就照规矩办。”大柜好好好历数船衣破违背绺规的罪行后,喊道:“狠心柱(秧子房当家的),发刑!”

“一走上前礼恭敬,弟见仁兄忙禀明。”一位具体施刑的彪形大汉走到秧子房当家的面前,拱手请刑。

“绺釜原来有釜本,水浒留下库中存,开库取刑都来看,专惩绺中越轨人!”秧子房当家的说。

豆油在马勺里沸腾,几个胡子齐声说:“刚才大哥发了刑,各位弟兄听分明,今有英雄越了令,摆好油锅好施行。”

船衣破被架到马勺前,一个胡子伸手解他的腰带,大柜好好好突然喊声:“等一下!”

一般情况下,秧家当家的发了刑就该立马行刑。大柜好好好要干什么?他走到船衣破面前,说:“你背一遍七不夺八不抢。”

难道大爷改变了主意?船衣破绝望中突然看到希望,于是很认真地背遍绺规七不夺八不抢:“不抢盲哑人,不抢疯人,不抢瘫痪人,不抢僧人道士,不抢尼姑,不抢邮差,不抢耍钱的……”

“为何不抢耍钱的?”

“西北连天一块云,天下……”船衣破背此歌谣时,发现大家挺满意,乘机道:“大爷,我冤枉!”

“大哥,”水香凑到大柜耳边说,“方才几个弟兄议论,说你舍不得杀船衣破,他救过你的命,如果……”

大柜好好好立刻下了施行的命令,胡子动手剥船衣破的衣服,一层两层,锋利尖刀豁开裤头时,胡子喊起来:“草儿,船衣破是草儿(女人)!”

众目皆惊,船衣破下身空荡荡的。

大柜好好好先是惊怔,缓过劲来就叫胡子把衣服还给船衣破,送她回房里去。

始终笑眯眯的水香,恐惧神色在脸庞上僵住,他悄然朝后退,想溜掉,被大柜好好好叫住:“兄弟,你慢走。”

“大哥……”水香倒吸口凉气。

“把佛门柱(水香)码起来。”大柜好好好话音未落,胡子蜂拥而上,水香被捆了,他大声地道:“我不明白,大哥为何这样对待兄弟?”

“青天柱(稽查)!”大柜好好好叫他当众把水香的罪行摆出来。

一次,水香趁天黑钻进一寡妇家,跨合子(奸淫妇女)半夜归来被上香(放哨)的船衣破撞见,船衣破胆小怕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发生这回事。然而,多疑多虑的水香总怕事情败露,决心除掉船衣破杀人灭口,但终没太适当的机会。

昨夜,水香夜间巡查岗哨,意外捡到了船衣破的烟口袋,毒计顿生,潜入为绺子做饭夜未回家的那个村妇独居处,将其奸淫后杀死,丢船衣破的烟口袋于凶杀现场,栽赃陷害……水香万万没想到,发现水香行为不轨的不仅仅是船衣破,稽查跟踪他数日,昨夜的一切都被稽查弄清楚了。

水香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死定了,他跪在大柜好好好面前,乞求道:“大哥,我跟你一道起局,横刀立马,没有功劳有苦劳,让兄弟死个痛快吧!”

众胡子目光投向大柜好好好,他手摸向腰间的匣子枪,冷丁又停住了,下命道:“卧鸡子!”

面如纸白的水香被高高地吊起,扒掉裤子分开双腿,一个胡子端起热油翻滚的马勺,朝水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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