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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白蛇传说-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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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忍苦笑说:“对于他们来说,这也许是比较好的结局。”

青蛇忍着伤势,默默起身,背对能忍,不去看他。

“你干吗?”

青蛇头也不回地说:“回家。”

“你回家,我去哪儿?”

“我永远都不会像姐姐那样去爱一个人,而你,也永远学不会做一只妖。”

青蛇惨然一笑,“嗖”地化作一条蛇窜进海里。

忘记他,怎么忘记得起……

“我已经变成妖了,我都已经这样了,你为什么还要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啊?你不是说你不会不管我吗?你这个骗子。你骗了我这么多次,别再骗我了!喂,喂,回来,回来啊。别玩我了,我玩不起了。骗子……骗子……”

他声嘶力竭,唤不回那骗子。

轮我上场,恣意抒怀;待我下台,无可恋栈。

妖就是这样决绝。

2。人间世道世间人

“师父,后来许仙怎么样了?”

“许仙皈依佛门,常伴雷峰塔。”

物换星移几度秋,人事代谢浪淘尽;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楼中到夕阳。

许仙说,从前娘子等了他千年,只为与他相遇,而今,他以余生偿还。敲一天木鱼是一天的意,念一天的经是一天的念,从今以后还一天是一天的情。

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

“师父啊,那后来许仙记起白娘娘没有?”

“记起还重要吗?”

“不重要吗?”

“重要吗?”

“不重要。”

“那你还问。”

“可不记起也不重要,既然都不重要,那记起何妨。师父啊,我们这样漫无目的闯荡人间,长路漫漫,再不八卦下,就要闷死了啦。”

“……”

“师父,我们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哪儿也想去,哪儿也不想去。”好个能忍,已有锋机。

“师父,为什么你不留在金山寺继续当住持呢?”

“师父,为什么你没有把我收了呢?”

“师父,为什么……”

……

法海向空中抛去一只苹果。

问题太多。

塞住他的嘴巴。

“师父……”

“又怎么啦?”

“师父你看,下雪了!”

漫天飞雪,说来就来,未及声明,仿佛所有偶然的必然。

这景呵,似曾相识。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能忍终于明白。

既然天地生人,同时也生妖,那么妖,必有它存在的道理。

千百年来,我们所谓除“妖”,不过是除“异端”,但凡有悖于我们现阶段常识所识的事物,均视其为“妖孽”,必得“斩除”。

可笑至极!

世界上,不被我们所知所识的事物,何其之多。

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对妖莫不如此。顺我,就让你成仙,逆我,便收了你。

多么愚蠢!

师父的师父还执念于佛祖,佛曰佛云佛如何。到了师父这里,是连佛祖都没有了。佛无处不在时时有,佛到处都在刻刻无。

到最后,没有法,没有规矩,也没有秩序。

法是用来犯法的。

规矩是用来犯规的。

秩序是用来被打破的。

倘若不知其味,不受其惑,有何值得夸耀?只有了其味,明其惑,却真正不以为意,不受其扰,才是真的“空无”。

与人无爱亦无嗔。

但无即有有即无。

能忍彻悟。

他把手里,不,是嘴里的苹果咬了一口,流涎三尺,振翅高飞。

好甜。

甜得像她,蓦然绽放的笑颜。

雪花依旧落。

一人一妖走天涯。

雪花依旧落。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灵犀霍然不灵,

心无龟甲,不能卜

来世的约会。

在塞北,在江南岸。

我说故人哪,

道别时你折柳丝

抑或发丝?

回光渐息,如将翕的睡眼。

键上指移走,铿锵也渐息。

像一朵花,无奈、无奈地

在雾中消隐。

卦者说,神将粉碎。

在粉碎的水晶中死去。

最后一滴泪,我说就碎向

大海的,大山的,

洪荒的静默吧。

江南,江南我另有约会。

扁柏树织,织最密的网。

网我成茧。

茧外是禅,禅外是迷。

谜底如迷,网在迷中轮回。

一轮一梦,却无以探测。

因为解梦的大书也丢失在梦中。

在迷惘的江南。

注:本书第二章第5节末段诗作引自中国台湾诗人夐虹的《水纹》(全诗);第七章第4节末段诗作引自夐虹的《镜缘诗》(其中两段);第十六章第2节末段诗作引自夐虹的《迷梦》(全诗)。

白蛇传说(番外篇)

1。福

新年时,家家户户门口张贴一挂“福”,字须倒过来,取义“福倒”,寓意“福到了”。传统就是经年累月约定俗成的规矩,谁也休去追本溯源,总之它在那儿,久而久之,也就在那儿了。

久了,就是道理。

和道理别去比久。

我倒挂在房梁上,一梦落,一梦起。

眼前的人间,都是颠倒的。颠倒自有种颠倒的美,别人看不出来,是因为他们始终正,或者始终假装正。我蔑视他们自以为是的“正”。如果开始就以胖为美,以斜为对,以倒为正,那么胖就是美,斜就是对,倒就是正。规矩是人定的,是人焉能不偏颇。

犹似鹰,我有着简直太精亮的眼。张开双翅,俯冲而下,一口咬断猎物的脖颈,贪婪地醉饮新鲜的汁液。那香,满了我四肢百骸;那味,足了我五脏六腑。

我对我的新年首餐表示满足。

猎物倒在血泊里,悲哀地颤动,小小躯体竟有如此旺盛的生命力,尽管如此,依然难逃命运的蚕食。有时候,我几乎会错意我就是那顶天立地的命运。违背我,就是违背命运。那是个两岁多的男孩吧,大约穿着开年里娘亲给他新做的大红衣裳,于院内蹒跚,最后的亮相还在笑,露两洼酒窝。周围人惊呼的惊呼,哭喊的哭喊,他已经再听不见。

蝠到了,竟意味着他的福倒了。

但听不见是好的,看不到也是好的。听多了,看多了,或会迷了心智,长大后,他也许只是个平凡的娃。人们问,幼孩有什么错呢?没有。那作为一只蝙蝠,我又有什么错呢?生命就是这样在循环,没有谁必须死,却必须有人死。有甚对错可言?勿可怜,若不食他,死的则是我。

修行到了生死关头,千钧一发。

我要成仙的代价,是凡人的鲜血,愈年轻愈新鲜愈好。

很讽刺吧。

世事不过如此。矛盾中前行。

其实,我何尝不想做个好蝠呢。

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吸饱喝足,日修夜炼,原以为总该快要大成了;却始终不温不火,不疾不徐,一切仿佛静止了,没有向上的迹象。我只能变本加厉,吸食更多,对于修行,我从来是最虔诚的教徒。

一百年、两百年都过去了,未见任何变化。

修炼是这样,茫茫无尽头。也没有人告诉你尽头何在,你只是近乎苍白地努力,努力着或许有结果或许没有的那些,正是那些未知,让我着迷地期待,悬心地煎熬。

这是我自选的道路,尽管一片漆黑,仍要走下去。

我见到他,一眼识出。

如今的他,袈裟加身,龙杖乾坤,佛印眉头,大煞四方。

他说了很多话,我没有细听进。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认出我——曾经是幼小生命的终结者的我。

“蝠妖,你把能忍怎么了。”

能忍,唔,我想想,是不是在花船上被我一口咬了脖颈的小子?

看来师父当年的债还继续需要小和尚来还。

他宝相庄严,依稀还有前世的影子。

其实怎么会有呢。多少次的轮回,才能又遇见我。

是我犯了疑心病吧。当年娃子的无辜眼神总是无法控制地浮现脑海。

他望向我,似乎是惋惜地说,“你可知你为何难以修至仙境?”

为何?

是我血吸得还不够多?

我问他。

他闭目而答:“善哉,善哉。你不知无罪,杀生却罪深。”

哈哈哈,这个小娃子说话着实有趣。

若饮血可以不杀生,我倒也乐意;而若饮鸡鸭牲畜等血,亦为修数,我又何必和人过不去。你以为人血就比较好喝?

“名闻利养总是空,恩爱到头终分手,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为一己之功而杀生,进一退百。你算算,你究竟修炼了多少年,喝了多少人血,是进还是退呢?”

这个问题我想过,但我不愿承认,尤其被一个昔日我口中亡魂说出来,我加倍怒不可遏。

“昔年你还是幼孩,死在我手,今生,你莫非还想重温故事?”

他不为所动,今生的他,有个很特别的名字,叫法海。

不吸血,我就全身发冷,失去动力,不吸血,已经无关乎修行,而是关乎生命。

我也想做一个好蝠的。

他似乎读懂了我的纠结。“当你把一切放下,死就是生,生就是死,饮就是不饮,不饮也就是饮了。真的放下不是表面放弃饮血,而是放下此刻的心境,全部放下后,饮血自是无意义的,成仙也没有意义。”

“放下以后,我会变成什么?”

“放下即是悟到了。‘悟到’是自己的,纯个人的。悟到了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好处’,既不能使你成仙,也不能助你改变生命形式。但悟了,便是悟了。”

他顿了顿,又说:“饮血,是你欲望附着的载体,不是你真正的需求。你以为不饮血会死,实则不然。那是欲望的幻觉,幻觉使你以为非此不可,非得到不行。”

蝙蝠认为不饮血就不能活,女子认为不爱他就难以呼吸,世人认为不考取功名就没法得利禄。其实,并没有一种“什么”缺了不行。

原来这多年的修行,全属徒然?

原来这多年的修行,只是行,而非修?

我无话可说。

这一战,还未开打,已然输透。

“娑婆世界,不能藏身久;光阴有限,莫待死临头。你修为多年,我亦不忍你就此结束。你好自为之,回头是岸。”

他转身而去。莫非他要放过我?他难道不想报仇?从他坚毅的眼神里,我彻底否定了自己刚才对他不记得前世的认定。

他笑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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