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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男人的天堂-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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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是事实,但事实此时居然那样刺耳——当时的工作安排尽管完全由国家包办,但据我所知,有不少的同学早在半年之前便开始运作了,托亲告友竭尽所能地无非想留县机关或县城,更有的为达目标甚至连假恋爱的招儿都想到了。

我决计要听天由命,我知道自己若要再提出一些非分之想,只能给我父亲徒增无穷烦恼,因为我明白我父亲是个内心要强却无力运作此等大事的人,我坚信凭自己的努力亦必可创出一份天地。

事实上,我此时无心去关注这些,因为我已连续几天没能认真地吃过饭,又经过了大半天的忙碌,早已饥肠辘辘,强烈的欲望促使我虽竭力忍住却仍不停地去瞅桌上原是诱人的饭菜。主人自能看穿我的用意,便招呼去添几个菜下饭,儿女们权作耳旁风根本不听招呼,主人便叹气说着“这些孩子惯坏了”,却迟迟挪动不了身子。

我极端地仇视这种仰人鼻息的生活,鼓起勇气说“不用麻烦了,我已吃过饭了”,虽然语气里难免有底气不足的嫌疑。

无话找话的尴尬最折磨人,更何况一个饿汉对着正专心致志用餐嘴里不停发出“吧嗒吧嗒”咀嚼声和“稀哩胡噜”喝汤声的一家,主人怕冷落了客人又要不时地空出嘴支应那些或许根本没有听清的搭讪,无话找话自编的话题自觉又不好嘎然而止。

自觉话题该顺利成章地结束后,经过了短暂的沉默,我终于说出了那句在心里瞬间就转了上百遍的“你们先吃着,我出去透透气”。

主人的嘴巴总算停了下来,屁股却仍纹丝不动,随着一声较为随意的“出去走走也好”的应答,我逃也似地离开了,未及逃远,里面又传来一声“早些回来,关门”的叮咛。

那时的县城远不如现在这样富丽堂皇,大片的平房群毫无规则地穿插在同样毫无规则的楼房之间,楼房窗户照出来的灯光映得乡村尚不多见的沥青路影影绰绰,只有到了闹市区才有路灯,人也特别多,每堆人中间可能是安静的,整个场面却让人觉得闹哄哄的。

我无心去浏览体验这样的场景,只想尽快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待伸手掏钱时才意识到,自己的钱已所剩无几,摸出来认真地数了数,四元四角八分!

预留出四元二角钱的回家车费,也就是说,能够自由支配的钱只有二角八分。我不仅有点儿泄气,饥饿不断地动摇着我的意志,让我多少次地欲回转到亲戚家丰盛的餐桌上去蹭一顿,但高贵的自尊又屡屡否定着自己。我游魂一样漫无目标地在占地不大却被称为广场的人头攒动的地方游荡着,然而越是游荡饥饿感越是强烈。

当时的我不修边幅,逐渐生出的胡须从未刮过已然如乱草似地叠堆到嘴边,头发和衬衣明白无误地脏,长时间没有洗澡的结果加之一整天的旅途和忙碌让衬衣不时地粘贴到脊背上,偶有夏风吹来,凉丝丝的却浑身不自在,而且不时地发出一阵阵咸鱼腥味。

忽有一声童言无忌的“傻子”的惊奇的叫喊声把不少的目光引向了我,狼狈的无地自容立即罩住了我,我感觉到自己在不停地冒着汗,紧紧地攥到手里的二角八分钱已然有些湿。我暂时忘记了饥饿,只顾往人烟稀少的黑暗的地方走。

人烟稀少黑暗的地方便只有小路,小路还没有硬化,跟农村小道没有什么两样的坑坑洼洼和黑暗,一辆乌龟壳似地小轿车亮着大灯高傲地驶过,横冲直撞地差点儿没压了我,高速溅起的雨后仍残留在路中央的泥水喷了我一身,未及我反应过来,快速通过的乌龟壳突然停了下来,一个肥胖的醉醺醺的脑袋探了出来,恶狠狠地骂着“找死”。

我忽然见变得胆小如鼠,灰溜溜地不予搭讪,醉醺醺的脑袋见无法燃起战火,心有不甘又愤愤不平地高鸣着喇叭飞走了。早晚撞死你。我在心里恶毒地诅咒着,身体轻飘飘的似总无法着地。

黑暗并不总让人恐惧,有时候甚至会是一剂无可替代的良药,虽然加了这么一段意外的小插曲,黑暗还是让我重新回到了现实。经过再三地权衡计算和思想斗争,我决定要消耗掉手里的二角八分钱,否则我将连继续游荡的气力也没有了。

我在角落的一家小杂货店买了一包八分钱的“红金鱼”香烟,剩下的二角钱决定吃面条。那时候的饭店多是国营牌子,面条五角钱一碗,听到我要二角钱的面条,护士一样着装的女服务员先是不敢相信地竖着耳朵盘问,继而便是满脸的不屑,明显地不愿做这么小的生意。

我是消费者,自是多了点儿豪气,“就二角钱”,我的语气生硬,态度顽固坚决。

或慑于此,他极不情愿地去向经理汇报,或许因为怪罪我的态度,她在故意拖延,我几乎能想象得到她慢吞吞的样子;或许程序原就这么复杂,经过一段在我看来绝对是漫长的又充满期待的饥肠辘辘的等待后,她总算给我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水面,态度那样地不友好,说是放倒不如说是重重地扔到我面前,汤汁四溅,弄得我脸上身上皆是,多余的则在凹凸不平的桌面上迅速汇集成流,直线似地流到地上,打湿了胸脯正起伏不定的她的那双跟她一样娇小秀气的绣花鞋。

面汤的香味诱惑着我,我无暇过多地去顾及她的态度,反而恶作剧地但绝对友好地冲她笑笑,便去吃面。面是好面,我敢保证自己从未吃过如此好的面,只是太少,我甚至没吃出啥滋味便剩下了汤,汤也是好汤,我连喝了三大碗免费的汤,直惹得她尽用白眼珠对我。

饿真是奇怪,不吃的时候还勉强能维持,吃了面条,尽管少,面汤毕竟撑起了我的肚皮,我反而饿得无法起身,只觉肚里空落落的仿佛要出火,两手不停地搓揉着,甚至出现了把周遭的所有据为己有的狂想。但我只能吸烟,而且只有烟吸。

当真一根烟能够胜似一个香喷喷的白面小馒头,燃上烟,不仅慢慢地把饥火压了下去,而且似乎多了些自信,我思想者一样离开了其实已不再注意我的小服务员,我感觉自己实际上就是思想者,大脑里却乱糟糟的根本没有思想的开头。

我没有回亲戚家睡觉,也毫无睡意,再次踱入了黑暗,为了节约体能这么个简单的理由,我在黑暗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想不起,只默默地吸烟。

我几次欲迷糊过去,又几次被恼人的夏蚊叮咬得既疼且痒的感觉弄醒。

冬夜长,夏夜短,天要蒙蒙亮时,“红金鱼”烟赶巧也吸尽了,我便纸烟盒用力揉成一个结结实实的团,随意地扔到小路中央的积水中,仿佛恋恋不舍似地又回头端量了好一会儿,走过去用脚狠狠地踩了踩,积水溅湿了我的脚。

我用力地跺着脚企图摔掉沾到鞋上的泥水,这是一双皮鞋,我刚考上大学那年我姑姑送的,我一直舍不得穿,连带这次才总共穿过两次。被沾染过的东西要恢复原样并不容易,泥被甩掉了,水却被摔成了无数的小水珠儿密密麻麻沾在鞋上。我惋惜地蹲下身,用手轻轻地把水珠儿抹去,才幽灵似地闪回到亲戚家里。

亲戚的家人正在酣睡,我只留下了一张“归心似箭,不便打扰,再三感谢”的纸条便匆匆离去了。

这一段或许根本算不上经历,充其量不过是一夜的感受而已。然而,人的不少观念往往都是在这种激烈、真实、明确的感受冲突中迅速地形成。因此,这对我至关重要,尽管我无法说清这段经历到底给了我怎样的影响,每到聚会便总有一股强烈地一吐为快的冲动。这次,我总算说了,虽然这与烟酒毫无关联,但我实在无法自抑。

我有这样一个习惯,谈话必要痛快淋漓方能尽兴,若有事情闷到心里,常常会有好长时间憋得胸口胀裂似地痛疼。既然开了头,还有一件事似乎也应该一提——

我们那个时候的毕业分配的区别只有能否随心所愿,按照惯例,由于我们所学的专业当时还属于缺口专业,学生多是来自哪里便会分配回哪里,除非个人申请,几乎没有过例外。曾几何时,同乡之间谈及此事,不少人义愤填膺,认为如此限制了个人的发展前途。

偏就这样巧,在这种并无多大实际意义的闲谈中,到我们毕业那年竟然有了一个分配去外县的计划。班主任征求意见时,必须有人承担的几位相互对望了一眼,没有谁肯最先说话,但目光都是坚定的。

应该说,我是几位中底气最不足的一位,我甚至没有认真地考虑过,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个意外。事后我才了解到,因莫名的空虚无聊让自己变得一切都无所谓的我最不善把握信息,在别人手忙脚乱晕头转向地忙活时,我居然会毫无所知,我为自己深感悲哀,这毕竟是我第一次处理这样的大事。

我一贯坚信,生理正常的人根本不存在“痴傻”一说,区别便在于人反应速度的快慢和能否快速出口。

至于反应速度,快者往往能迅速抓住别人讲话的核心并深刻领会其中的实质随之作出反应,慢者则常常当即无法理解甚至作出错误的以致于引起不良后果的反应,但只要认真思考,总会有想明白的一天,虽然不良的后果可能已经发生,时间的间隔却绝不会超过几小时或者更短,完全不会耽搁亡羊补牢,至少也能引以为戒。

至于能否快速出口,主要指人在同样迅速地作出判断的情况下,有的人能够当即突破情面的束缚迅速以雄辩的口才表达自己的意愿,而有的人则或碍于情面或缺乏伶俐的口齿无法或者无法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思而显得呆滞。

我便属于后者,后者往往无私固执,容易后悔,眼睛里揉不进沙子,一旦有所发现常反噬得更为厉害。尽管我意念中隐隐有一种分配去外县当真有点儿令人欢欣鼓舞的感觉,但我还是恶作剧似地要跟孜孜以求的几位那样——绝不放弃回老家谋求发展的机会,这样便不得不放弃在几位多以恋爱为由振振有词地争辩之后而独有我暂时无任何正当理由只能甘愿去外县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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