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天堂-第2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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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我们不妨略过那些繁杂的情节与礼仪与王姐那种压抑至心底的悲痛与或许因为女儿得道而泛起的自豪以及悲痛和自豪交替所产生的足以让人窒息的哀伤,单说作为母亲的王姐清理了她的遗物。既然她伪造了自己的身份,遗物也简单,只有一堆书,王姐当然不会放到心上随意地推到一边。
夜已经深了,她实在太累了,早早地就睡下了,睡梦里显然有她轻轻地抽泣——这实在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她居然能够不承认自己的身份,独自承受这压抑的悲痛。
或许因为思想上的混乱,待她睡过去之后,我却迟迟无法入睡,脑子里总在翻腾着一些问题,具体什么问题却说不清,只觉自己仿佛是一个哲人非要把某个问题弄清,而且越翻腾人越清醒。这或许就是导致人失眠的根本原因。
既然睡不着,千万别强迫自己,不妨干脆坐起来。或许是解决失眠最有效的办法。
我随意地翻动着那些书,书是冰冷的,可我竟然渐渐地感受到了温热,这温热分明就是小女孩的体温。
现在回想起来,我实在说不清自己当时是何感觉,反正精力总算可以逐步地向一个点儿聚拢——人与人特别是夫妻之间到底该不该有秘密?我当然有,刘嫂与已痴呆呆的小男孩的事儿就是我的一个秘密,不要说王姐,连战友也毫不知情;王姐也有,除了已经明白的,难道就再也没有了吗?显然不可能;难道小女孩就没有吗?正自我追问着,某本书里突然掉出一页纸来,仔细看去,居然是一些没头没尾的文字:
我相信男人都是有贪欲的,尽管他的嘴里可能尽是仁义道德。不光男人,女人也这样。我爹是男人,所以必有。我虽是女儿,可我偏要打破女儿就不能替父报仇的世俗,我要安慰我爹,我向他发过誓。
凡是打过我娘主意的男人,必不得善终。其一,弥勒佛,已有人做了,现就是个可怜虫;其二,他干儿,贪欲毁了他,贩毒,找死;其三,百般阻挠仍无法阻止与娘结婚的那位,帮过我娘,感谢他,但绝不放过他——让其儿子痴呆使之一生追悔莫及……
我震惊了,呆呆地坐着,纸片不自觉地掉到了地上,我感觉自己仿佛叹息了一声,涌上了这样几句话:这人世上存有并因为秘密而精彩,所以理所当然地该有谎话,切不要总是谴责谎话,尽管并不是所有的谎话都是必须的,但因为谎话至少不会让秘密造成对人的伤害。
说到这里,自由从业者原准备结束自己的讲述,可突又记起了什么似地说道,至于私房钱,对于象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只要想,就不是什么难事儿,关键的是想不想的问题,尽管王姐对我的管束越来越严格,她甚至亲自为我选定了财务总监。
或许我就是那种喜欢犯贱的人,这个时候,我偏喜欢搞一点儿私房钱,虽然我也说不清搞私房钱的目的,而且屡屡地被王姐发现,她是个严肃认真的人,通常会发火,甚至会为此竭斯底里,可我偏喜欢她这种样子,倒并非完全因为公司的效益因此大增,如此就有点儿故意的成分了。
说完,自由从业者害羞似地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二)
教授说,提及这个话题,我很容易就联想到了“后院起火”这个词儿,我的讲述就从说这个词儿开始吧。
后院起火,按照我的理解,应该是有作为的男人没有处理好夫妻关系而导致家庭出现问题的意思。
我当然算不上有作为的男人,虽然有所作为的欲望无时无刻地不在炙烤着我,也曾经过几番挣扎,但还是无法摆脱俗人的命运。所以,就不存在后院起火的问题,当然,这么说并不等于我们夫妻之间就不存在什么问题。
关于这一点儿,前面的故事曾有过详尽的记述。在这里,我们没有必要象更年期的妇女一样去唠叨,不妨关注一下这个变化的过程。
要关注这个过程,还得从俗人说起。所谓俗人,并不见得就窝囊,而且甚至要有比有作为的人更能经得起各种诱惑的能力,但我还是认为,俗人活得窝囊,因为我就是俗人,自觉有更深刻的体会。
当然,也绝不可以否认俗人象所有中国人一样具有高贵的自尊,正因为自尊,人虽俗或者不自觉或者虽也自觉了但打死了也不承认,因为人若俗终究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儿,恰如我刚才所说,俗人必需要更大的勇气,而且这个社会原本就是俗人组成的,俗人的快乐往往就是整个社会的快乐。
中国人有趋向性,偏在这个问题上两样,没有人愿甚至肯做俗人,谁都想与众不同。所以说,承认自己是俗人同样需要勇气。
这么说,并非炫耀自己有勇气,而是因为这个问题根本勿需去争,里面有个标准。
所谓的标准,自然是用来判别的,而我的标准却只是自己的一种感觉,或许根本算不得判别俗人的标准,但我还是愿意用来作标准,因为我既顽固地承认自己是俗人又从骨子里反对着这个判断,渐渐地连自己也说不清了。
感觉却仍真实地存在着,虽然是偶尔的,却甚清晰,出现的频率似也在增加,或许这只是我一个的感应,其他的哪怕是真的俗人或许也感受不到。
——经常地只要一个愣怔,就如同大梦初醒,只觉过去的几年十几年二十几年梦一样短暂,或者压根儿就是一个梦,而未来又太过漫长,必须要处心积虑地谋划与经营。
人与人不同,谋划与经营的方式也不同,人人普遍追求的后果更是各不相同。
我们没有必要在这些尚不可预知的后果上费心尽力,且去关注梦一样短暂的过去,过去是一面镜子。
为了叙事方便,我通常的做法是把这个梦肢解选择其中的一段揉碎再重新捏起来。这是一个繁复却有效的方法,难的是肢解点的选择。我们的话题岂不正是这个肢解点吗?正茫然间念头突然一闪,不觉眼前一亮,对,就是这个点。
——或许由于人能够共患难而不能同富贵的缘故,我与丽萍之间出现状况大概是在我们还清所有债务之后。所谓的还清债务,当然也包括大舅哥的那一部分。
按照我老家的规矩,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正经人家是不能欠债的。
对欠债者来说,还清债务大抵可以算得上一大喜事了,为此我们特地庆贺了一番。
庆贺时,当然不能忘了大舅哥,这也是老家的一个规矩,人必要感恩的,尽管大舅哥并不需要我们感恩,甚至有点儿瞧不起我们已算尽力而为的安排,但我们还是要感恩,因为感恩既是一个传统也是一种美德。
这样做未免俗了点儿,但我们原本就是俗人,俗人通常感受不到自己的俗。
人这一辈子,往往有许多事情无法说清或者毫无道理可讲,如果非要刨根问底,是否可以说,逐步累积的压力是所有不快乐的根源,而逐步地释放直至最终尽可能减少压力则是人快乐的原动力。
这个时候,因为还清了债务,我们无疑感受到了巨石搬走之后的轻松而快乐着。
按说正是该充满憧憬的时候,夫妻之间不该有异常发生,而我们却偏偏发生了状况,而且说来惭愧,竟会因为一个荒唐的梦。
就在我们庆贺的那天,那是个月色皎洁的夜晚,由于略微沾了点儿酒的缘故,我早早就睡下了。
这是我多年来养成的一个习惯:只要早睡,到夜间十二点必要醒来,而且头脑清醒思绪万千,这绝不是个该起床的钟点,却非要折腾个三五个小时才会又勉强睡过去,早晨起床难免要哈气连天。
年轻或者累的时候尚不存在这个问题,待债务临近还清时才有了这毛病。
且不过多地絮叨这些毛病,只说当夜从不做梦的我居然做了梦,而且梦境甚为不堪,现在想起来仍觉恶心。
——辨不清白天或者黑夜,或许同样是一个月夜,有雾,轻纱似地缭绕着。突然地就来到了这样的环境,正惊奇,已有女人涌上来,大约是七八位,着薄雾似的轻纱,肌肤隐约可见,面目都似曾相识,却记不得谁人。
女人先是翩翩起舞,倏忽间,其他的已然不见,只剩下了牙齿白得出众的一位。
心里想着,人是不该出众的,出众必遭非议,这女人的牙齿实在白得刺人。未及感叹,女人竟然开始做一些龌龊动作。
人也明白,这样做是不该的,但欲火难禁,意念中开始放纵自己,想,权作自己老婆吧,更何况女人依稀记得……
我豁然而醒——竟然出现了只有少年时代才有的尴尬事儿,当真不堪。突如其来的负罪感让我不停地自责着,睡意已然全消。
我意识到,妻子就睡在自己身边,难免有些慌乱,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背叛自己的妻子。
此时,正值凌晨一点。
夜,就有夸大人思维的功能。待意识完全恢复后,负罪感无疑在加重。
必须消除罪恶,我命令着自己,忙下床用水去洗。洗过无数遍,仍嫌脏,心想反正已无法入睡,干脆披衣抽烟。
当时我少吸烟,不过,吸烟当真有稳定人心神的作用,慢慢地才稳定了些。
妻子睡得正香,偶尔地会说几句呓语。无论对于男人还是女人,呓语都不是优秀的品质,最容易暴露人的所思所想。此刻的丽萍,呓语已经由舒缓转向激烈,象是在训斥人。当时,她正准备提县妇联的副主席。
或许因为刚才的罪恶,我竟然原谅了她所有的过错。温柔地看去时,她已然恢复了甜美的睡姿。
别看我们已做过多年的夫妻,如此耐心细致地看她绝对还是第一次。
她鸭蛋脸型,皮肤白皙。这些都是我打心眼里喜欢的,但我的思维却明显地出现了问题——我注意到,她的眼珠儿因为近视而有些鼓,鼻子也有些翘,嘴唇奇厚,尤其那牙,竟然象梦中的那位一样白。
我不由自主地叹息了一声,心里涌起“难道我便要和这么一位原本与己无干的女人共此一生吗?”,居然哀伤之极。
情绪待要蔓延,我又联想到了梦,就适时地制止了自己。这岂不是对女人不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