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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我是我的神-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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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乌力天扬手里捏着那个小包,坐下,一只脚碰到了乌力天赫的脚,他快速把脚收回来。在乌力天赫面前,他表现得很不成熟。像个孩子。

“三十片APC,一种含大剂量咖啡因的阿司匹林,它可以让你兴奋起来。两个手术刀片,负伤后立刻切开伤口,防止感染。三支吗啡,带针头。比手榴弹管用。”乌力天赫说。

“干嘛?”乌力天扬不明白,在黑暗中看着乌力天赫,“我要吗啡干嘛?”

“挂彩不像电影上演的,扭几下咬咬牙就能过去,你会活活疼死。到时候它们就管用了。”乌力天赫帮助乌力天扬把小包塞进衣兜里,又替乌力天扬整理好衣襟,突然笑了,“你长大了,都当排长了。”

“说什么呢。”乌力天扬有些不高兴。不光是乌力天赫出现得太突然,在指挥所里,他还像个灵魂人物,连团首长都像新兵蛋子,竖着耳朵听他的,不断地点头,而乌力天扬这种小喽哕就更没说话的地方了。乌力天扬一直没有找到状态表现自己,这让他非常沮丧。

“杀死你见到的所有敌人,因为你得活下去。”乌力天赫坐在那儿,却是随时都要走的样子,所以,他不回答任何没有意义的话。

“Warning Order。”乌力天赫说。

“什么?”乌力天扬困惑地看着乌力天赫。他没有上过高中,不懂英语,连单词也不知道几个。

“警戒令。”乌力天赫说。他把脸转向乌力天扬,“知道吗,警戒令最早是由爸爸那个民族发明的。公元5世纪,他们的铁骑踏上了多瑙河流域,警戒令每天都会从中军帅帐里发出。”

“他们怎么说?‘为了胜利,前进’?”乌力天扬看着乌力天赫。他没有想到乌力天赫会提到父亲——虽然不是直接说父亲。他觉得乌力天赫太牛烘烘了,就像30年代燕京大学的历史系教授,而他和他的野战部队的上司们则像穿着对襟大褂梳边分头的学生。他找到这个机会。可以使用揶揄的口气让自己显得老练一点儿。

“我们将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出发,”乌力天赫没有理会乌力天扬的促狭,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背诵着他们的祖先——输给了他们一半血统的那些先人们——的警戒令。“我们将驱使我们心爱的马匹,并且像兄弟般地依赖它们,把那些肮脏卑鄙的叛徒统统杀掉……神庇护的勇士们,带上你们的长矛和弓箭,穿上铠甲……”

乌力天扬愣住了,觉得一股热血顺着腿脖子迅速往上攀,冲过小腹,在胸膛那儿集中,猛烈地往外涌。但他没有动。他还是困惑,乌力天赫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到父亲?这是不应该的。

“你得到的授权是什么?是不是比我们,我是说,比野战部队更多?”乌力天扬见乌力天赫在黑暗中看着他,故意恶毒地加了一句,“非常规部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拎着特种手枪,到处逛荡的那种军人?”他还是不能忘记小时候在乌力天赫那儿受到过的屈辱。这些屈辱是他长大的一部分。

“你还在看《地雷战》,还在背电影台词,没长大。”乌力天赫一点儿也没生气,在黑暗中笑了一下,好像知道乌力天扬心里想着什么。

“操,你真不知道这些年我都经历过什么,我足足有一百岁了。”乌力天扬很想告诉乌力天赫,自己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在失去了主人之后。那些鸽子显得懒心无肠,整天在苹果树里乱窜。或者飞到江滩上晒太阳。它们基本上已经成了一群野鸽子。再也不回到鸽舍里来了。但是乌力天扬忍住了,没有把话说下去。在警戒令发出之后,他不会这么做。

“妈妈怎么样,她还好吗?”乌力天赫并不追问乌力天扬,迟疑了一下。

他头一回迟疑,而且终于问到家里的事情。这是一道坎,一个症结。他们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乌力天赫在回避,乌力天扬在帮助乌力天赫回避,这才是事实。

乌力天扬犹豫了一下,但他知道这一次他躲不过去。他们都得到了警戒令。乌力天扬就把他所知道的挑重要的说给乌力天赫听。从妈妈被捕、监禁开始,一边说一边掏出香烟点燃,狠狠地吸着。'奇。书'乌力天扬在说话和点烟的时候,乌力天赫什么话也没说。仍然笔挺地坐着,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色。乌力天扬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乌力天赫那边传过来,在冲击着他。把那些肮脏卑鄙的叛徒统统杀掉。乌力天扬想到了警戒令。

“好了,我得走了。”乌力天赫没有看腕上那只表,就知道时间到了。他几乎没有动作,从地上冒起来。或者说,是装填进了弹匣,被压簧压人了枪膛。

乌力天扬愣了一下,他的话没说完,他还没有说乌力天时、葛军机和童稚非,还有,他自己。

“记住我的话,没有什么荣誉,对你来说没有。”乌力天赫伸出一只手,把乌力天扬从地上拉起来,拉到自己身边,替他把枪口顺到脚下的方向,看了看在稍远处等待着的军官们,压低声音小声说,“战场是地狱,你死我活,或者你活我死,就是这样。如果你想活着。就得离机枪弹道五米,离炮弹的弹着点二十米。你能做到这个吗?”没有等乌力天扬回答。他把乌力天扬嘴上的香烟取下来,丢在脚下,蹑熄,人往公路上一推,“别学抽烟。走吧。”

乌力天扬朝坡上走去。公路上浓烈的柴油味扑了过来。乌力天赫在背后叫住他。他站住,回头。看坡下的乌力天赫。他想,他会问。雨槐怎么样?那怎么办?告诉还是不告诉?

乌力天赫朝坡上走来,几乎悄无声息,像一缕空气。他走到乌力天扬面前,站住。乌力天扬在黑暗中看着乌力天赫的眸子,等待他发问。

“来。”乌力天赫把胳膊伸开,把乌力天扬搂了过去,紧紧地贴住自己的胸膛,加了一把劲儿。差点儿没把乌力天扬挤碎。然后,很快地,在乌力天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时,他松开了他,“好了,走吧。”

乌力天扬再一次转身,朝公路上走去。没有停下来,也不再回头。他知道,乌力天赫已经休息好了,交代过了,而且。如果他的判断没错。乌力天赫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消失了。他还知道乌力天赫为什么要拥抱他。他是在告诉他,活着,别被炮弹削掉脑袋,别被石头压成两截,别做不足盈握的骨灰,别分裂。

7

最后一次强烈抗议发表不到十二小时,他们鞋带紧系的防刺胶鞋已经踏上了另一方的红泥土地。

凌晨6点45分,随着各出击点两发红色信号弹悠悠升空,集结在边境上的中国军队开始实施进攻。

总攻之前两小时。十二连尖兵排就出发了。他们如离弦疾箭,直射夜幕,从指定路线出境,沿着工兵铺设的急造公路急速向前。乌力天扬带着九班在最前面跑步前进,速度快得能撵上风。乌力天扬能感到他的兵都很激昂悲壮,每个人都像关久了放出圈的斗牛,都想冲到别人的前面去。他有些紧张,不知道仗真的打起来会是一种什么样子,还担心这样没命的奔跑会把部队跑散,于是吩咐鲁红军压住速度。让后面的另两个班和炮班能跟上来。

天亮以后,他们在15号地区拐向一条岔道,在前进了十几里路后。进入攻击状态,开始对第一个目标实施攻击。

他们没有遇到任何反抗。这里是边境一个模范公安屯据点,已经被炮火收拾了一遍,到处是高爆炸弹制造出的令人心悸的效果,坑道里丢弃着好几支步枪,一头被炸得倒在地的水牛还在抽搐,试图站立起来。没有死尸,一具也没有,看来是给打跑了。

副连长和肖新风上来了。副连长要乌力天扬留下一个小组等待后续,其余人继续前进。乌力天扬照办,下令继续前进。鲁红军接到命令,还没有转身走开,乌力天扬突然像中了邪似的往前一冲。把鲁红军冲倒在地,枪口重重地硌了一下鲁红军的下颚儿,人也倒在了鲁红军身上。

没等鲁红军哎呀叫出声。一发子弹就在鲁红军刚刚站立的地方拉着尖啸的声音跳起来,斜刺里飞开。一片落叶被子弹打下来,在空中打着旋。与此同时。趴在鲁红军身上的乌力天扬手中的冲锋枪响了,一个点射,然后又是一个点射。九班的兵全都呆站在那儿,一点儿防范动作都没有,只有九班副郭城把枪丢开,抱着脑袋卧倒下去。

十几米开外,一棵大桉树窸窸窣窣响了一阵。一名身着草绿色军装的对方公安屯士兵划开树枝坠落到地上,人落下来就不动了。

这是三排打出的第一枪。肖新风反应过来,将枪口指向附近茂密的树林,扣动扳机。其他的兵也醒过来,几十支抢同时扣动扳机,打得树叶到处飘飞。

一阵子弹过后,树林中再没有任何动静。乌力天扬看鲁红军下颏儿上淌着血。在那儿气咻咻地换新弹匣,叫住他,让士兵们节省子弹。他口干舌燥,心跳得厉害,自己都能听见心跳的声音。不是为打冷枪的那个公安屯士兵——那是他打死的第一个敌人——而是为上百发子弹扫射过后树林里神秘莫测的安静。

继续上路后,情况有些不妙。先是在一大片杂树林里迷了路。不知道岔道口的三条小路该走哪一条;然后发现了板钉、竹签和地雷,虽说没踩上。但惊吓不小。有一个兵走不动了,大喘着气在路边蹲下来,枪窝在怀里,怎么都拉不起来。还有一个兵老想尿尿,可又尿不出来,催急了,挣出两滴,不像尿。倒像树上落下的水珠。在翻越一座山头时,一个兵踩虚了脚,掉进七八米深的山沟里,躺在那儿爬不起来。乌力天扬让另一个兵等在那儿,等后面的人上来再把掉下去的兵捞起来,尖兵班别停下,继续前进。大家都很紧张,或者说,是害怕。鲁红军装得什么也不在乎,下颏儿上挂着干涸了的血珠子,提着枪走在最前面,只是迈坎的时候。乌力天扬看见他的腿在发抖。乌力天扬越来越怕,还焦灼。九班的前进速度慢下来。副连长和肖新风赶上来,两个人不光挎着自己的枪,还帮炮班背着82MM迫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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